許華濃拿着那藥仔細端詳,卻也是不敢服用,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心裡不禁嘀咕起來,倘若自己果真變得醜陋無比,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她手裡捏着那瓷瓶,心裡一種壓抑難以言喻,究竟是用還是不用,倘若自己是被筱音筱語耍了怎麼辦。
她猶豫幾分,心一橫,將那瓶解藥倒進了嘴裡,又是喝了幾大口水,伏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她如今已經是病急亂投醫,若是不用,自己明天一定會毀容,若是用了,自己便有可能痊癒,到底爲何不用。
“冬蟲。”
許華濃輕喚了一聲,她如今,開始打起來那盒胭脂的念頭,倘若自己繼續用了魅影,即便是這解藥的假的,又如何。
“夫人,怎麼了?”
冬蟲進來,見許華濃對着鏡子,愁容不展,便明白了許華濃的意思,幾分擔心,朝着許華濃走過來。
“冬蟲,窩交於你的那盒胭脂呢?”
冬蟲眸光閃躲,幾番思量,許華濃一愣,原來冬蟲根本就不願意自己繼續服用魅影,她心裡打鼓,這倘若冬蟲不願意,自己又該如何。
“夫人,你還問這個做什麼,那胭脂有毒,奴婢定然是儘快處理了去。”
許華濃心裡一冷,眉目之間多出來幾分暗淡,冬蟲也清楚,許華濃是想用那魅影維持了容貌,她又何嘗忍心見了許華濃那副模樣,只是許華濃懷有身孕,這魅影,可是會滑胎的。
“冬蟲,你心裡清楚,今夜凌晨,倘若我還沒有解藥便會毀容,到時候我整個人就會如同死屍一般,那個時候,夫君見了,心裡該是如何感受,我這日後,在侯府裡,該如何過活。”
冬蟲一咬下脣,似乎動容幾番,卻是想起來那大夫說的,許華濃體弱,若是這胎保不住,以後懷孕的機率會大大打了折扣。
許華濃一轉身,她握住了冬蟲的手,眸中目光帶着幾分哀求,許華濃向來高傲,如何用過這種眼光去看任何人,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個丫鬟。
“冬蟲,我知道,倘若這孩子保不住,日後便不會再懷孕,我想過了,可是如果我整個人如同死屍一般,日後日子更是難過,要了這孩子,還有什麼用呢。”
冬蟲一時之間不禁眼淚汪汪,她心疼的看着許華濃,她深知,許華濃也是走投無路,只是這魅影,她是真的已經處理了。
“夫人。你相信冬蟲,冬蟲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已經吩咐了小廝去了茅山我師傅那裡,他過了幾天就會回來,那個時候,夫人魅影之毒,便可解了,如何這個時候,拿了腹中胎兒冒險呢。”
冬蟲看着許華濃,許華濃卻還是難以接受,難道這幾天裡,自己都要蜷縮在黑暗裡,如同一匹受了重傷的狼一般,苟延殘喘。
“夫人,這幾天,你便是先委屈了幾分,我對外稱,夫人你抱恙在身,不願任何人開探望,等到那解藥回來,夫人再出去便是。”
許華濃目光空洞,她看着冬蟲,心裡微微有些動容,這個世界上,恐怕她最能信得過的人,也只有冬蟲了。
“夫人,我們爲了這個孩子付出了這麼多,怎麼可以輕易放棄了。”
冬蟲說罷,懇切的目光落在許華濃臉上,許華濃一笑,不由自主緊緊將冬蟲抱在了懷裡,希望那筱音給自己的解藥是真的,如若不是,也只能寄希望於茅山了。
那一夜,許華濃一夜未睡,她蜷縮在花塌上,浮想翩翩,幻想出來千萬種容瑾見到她醜陋模樣的情景。
她想容瑾應該不會嫌棄,定是會緊緊抱着她,只說相安無事,讓她放心,卻還是始終沒有勇氣,那般面容出現在容瑾面前。
夜深了,她拉了個薄被蓋上,靠在牆角,昏昏欲睡,清淚兩行,溼了衣衫,不知不覺熟睡了過去。
清晨醒來,她一伸手,見自己一手的褶皺,她不由得心裡一驚,又是摸了摸自己的臉,哪裡還有原本光滑的模樣,只覺皮膚鬆弛,邋遢在臉上,更是噁心。
許華濃飛快的跑下來,她一照鏡子,連自己都被狠狠的嚇到,雖是做了心裡準備,卻一見,還是被嚇怕了。
許華濃看着自己的模樣,真是恨不得用簪子在自己臉上滑了幾下,面目全非的模樣,倒更是好看些。
“許華濃啊許華濃,虧你癡長了五年光陰。”
她自嘲的笑着,摸着自己一頭雪白的銀絲,心灰意冷,是啊,自己竟是白白癡長了五年光陰,竟是被筱音那個黃毛丫頭黑騙了。
許華濃哈哈的笑着,竟是不該信了筱音那話,一臉的真誠,模樣天真的小姑娘,最是會騙人了。
“夫人。”
門口冬蟲聲音急促,許華濃收斂了淚光,卻收不起來自己那一臉的憔悴,竟知是冬蟲,也是沒了開門的勇氣。
“夫人,開下門,冬蟲有重要的事情與你說。”
重要的事情,莫非是魅影的解藥回來了,許華濃頓時喜極而泣,哪裡顧得上自己這幅醜陋面容,朝着門口奔了過去。
許華濃一開門,和冬蟲兩人都怔在了門口,冬蟲看着她,一頭銀絲,原本光滑的皮膚變成一臉褶皺的皮,邋遢在臉上,只是看着,便覺噁心,那原本嫵媚風流得桃花眼深陷了進去,眯成了一條縫,那紅脣四周,也是褶皺了進去,整個人果真如同死屍一般。
“夫人。”
冬蟲輕喚了一聲,連忙將許華濃推了進去,又是四處望了望,只見四處無人,纔是放下心來,將那門緊緊的閉上。
“冬蟲,我是不是很醜。”
冬蟲看着許華濃,心中不免浮上幾絲心疼,誰還能記得,這曾經是風華絕代的許華濃呢?
“夫人,你在冬蟲心裡,永遠是最美的。”
許華濃淡淡一笑,摟着冬蟲的腰,倒在了冬蟲懷裡,冬蟲能感覺到許華濃幾滴眼淚浸溼了自己衣衫,心裡更是疼了幾分。
“冬蟲,有你真好。”
冬蟲看着懷裡許華濃脆弱的模樣,剛纔想說的事情,如今也沒有個幾分勇氣,喉嚨哽咽着,說不出來話。
“對了,冬蟲,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說嗎,是不是那小廝回來了,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魅影解藥回來了。”
許華濃眸光裡滿是期待,冬蟲能感覺到,一提到魅影解藥,許華濃眸中就閃爍着異樣的光,她蠕動了嘴脣,卻欲言又止。
“夫人,小廝還沒有回來。”
冬蟲說的溫柔,卻如同一塊冰,重重的砸在了許華濃心頭,壓的她喘不過氣來,許華濃淡淡的笑着,又轉身蜷縮在了花塌上。
“夫人。你別這樣,竟是無論如何,也要爲了腹中胎兒着想,這個孩子,可是我們最大的籌碼。”
最大的籌碼?
許華濃不禁冷笑一聲,她如今這副模樣,這孩子還不如不生下,即便是生下了孩子,別人也會以爲,這是個怪胎,讓她從小生活中黑暗之中。
“冬蟲,把魅影給我吧,我如今這副模樣,有了孩子也沒用啊。”
許華濃淚眼汪汪,冬蟲想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事先已經想好了這樣的結局,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可是如今,還是難以承受。
“夫人,這孩子,是無論如何不能動的,倘若沒了孩子,你即便是有了毒牡丹那樣的傾城容顏,又有什麼用呢?”
許華濃冷笑兩分,不就是一個容瑾麼,倘若沒有了孩子,自己有了毒牡丹那樣的傾城容顏,大不了如毒牡丹一般,活得瀟灑任性了。
“夫人,那許華清,懷孕了。”
許華濃一怔,這個消息更是讓她如同當頭棒喝,許華清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懷孕了,這麼一來,她便很有可能區自己而代之。
“所以說,夫人,你這個時候,纔是一定要保住了你的孩子,如若不然,你的地位,才真的是岌岌可危啊。”
許華濃陷入了沉思,她還是拎的清的,這個世界,女人只有有孩子,才能在一個家裡立足,母憑子貴,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許華濃醒來,上次她和容瑾,便是因了孩子的事情,才讓秋月有機可乘,才讓許華清懷孕,這一切都是因爲孩子,又想起來昨日裡容瑾知道自己懷孕時,那欣喜若狂的神情,更是讓她難受。
“夫人,以大局爲重啊,這如今清姨娘有了身孕,她在府中必定是高處不勝寒,那秋姨娘豈能善罷甘休,夫人這個時候稱病,遠離那些是非,等到她們兩敗俱傷,夫人你再趁虛而入,這纔是上上之策,千萬不能因爲眼前的利益,而毀了全局。”
冬蟲說的有理,許華濃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她只是看着自己這幅衰弱的模樣,便覺得心裡難受,這世間女子,最重要的,也不過是這一身皮囊了。
“冬蟲,可是,我現在這幅模樣,怎麼見人啊?”
冬蟲看着許華濃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許華濃過來,抱着冬蟲的胳膊,冬蟲不覺往後縮了縮,許華濃心裡一冷。
“冬蟲,你且讓我用一回,只是熬過了今天便是了,我相信,我許華濃的孩子,不會那般脆弱。”
冬蟲心思一沉,不覺心動了幾分,可是那胭脂,她是真的已經處理了,許華濃見冬蟲不爲所動,眸光閃亮,更是可憐了幾分。
“夫人,真不是冬蟲不給你,只是那東西,你那天給了冬蟲,冬蟲便處理了,只是扔進了糞坑中,如今,哪裡還能找得到。”
許華濃鬆開冬蟲,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筱音。”
冬蟲一愣,只見許華濃眸中閃過了幾分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