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疾病中心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了。
我熟練的帶着他找到了1號診療室,找到了醫生。
“我先回避一下哈。“我說完起身和他們點頭示意了一下,轉過身離開了診療室,順手關上了門。
坐在長廊裡的長椅上時候, 一個青年男子略過了我的身邊,打開了門進了另外的一間2號診療室,不一會2 號診療室裡傳出了一陣的哭聲,青年男子再一次從2號診療室裡出來的時候,我擡起頭的時候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孔。
“唉,抒沫?”
青年聽到我的聲音,鈍的一下停下腳步,回過頭,眉頭間微微的褶皺“你是……..小威?我們上次活動的時候見過的吧。”
“對呀。”我說着起身,想與抒沫平視交流。
“你在這裡幹嘛?”
“我陪一個人過來檢查。”
我們本想再聊下去,卻被2 號診療室裡面微微淒涼的哭聲打斷,其中還伴隨着喃喃自語,或者可以說是哀求聲。
“怎麼了?這是?”我手指不自覺的輕輕的划向2號診療室,轉過頭看了一眼。
抒沫一籌莫展的樣子,臉瞬間沉下來“還能怎麼樣,確診了唄,老婆孩子都有了,也是可憐。”
“是嗎,那這是——”我說着欲言又止,無法表達同情他的悲痛,畢竟自己也只是旁觀者。
不一會氫氧從1號診療室出來,臉上掛着一絲憂愁。
“怎麼樣了?”我上前問到。
“陰性——但他讓我兩月後再來複診。”他低着頭,走廊盡頭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卻始終低着頭。
“沒事的,會過去的。”我伸出手撫摸了一下他的背安慰到。
“這是你朋友嗎?”抒沫在一旁問到。
我後退了一步,騰出了位置,讓抒沫看到氫氧的臉“嗯,今天剛剛認識的。”
隨着2號診療室的門緩緩的打開,氫氧就在這時擡起頭。
“你好,我叫抒沫。”
“就是他!”氫氧突然的情緒波動,讓聲音提高了好幾調。
“他?”我驚愕指了指抒沫,抒沫一臉茫然的看着我們。
“不是!是他!”氫氧急的繞過了抒沫的身邊,直直的指着剛剛從2號診療室出來的一個陌生的背影。
“他?是就是上次和你——”
“嗯!對!”氫氧瞪大着眼睛定定的點了兩下頭。
我眼睛划向了他剛剛出來的2號診療室。
“抒沫!”我心裡一咯噔,轉過身看着抒沫,“抒沫,是不是就是剛剛確診的人。”
抒沫沉默了一會,拿出了他的單子,晾在我的面前,結果的一欄上愕然的寫着’陽性’。
“怎麼辦,我不想死。”氫氧這時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了,他紅着眼睛板滯了一會,戰戰兢兢的拉着我的手臂,開始哭了起來。
“抒沫!快去攔下他!”我急切的對抒沫說到,但抒沫站在原地茫然一下蒙了。
“快!”我連忙催促到。
抒沫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上了樓梯,在下一層,從另一頭攔住了他。
抒沫迎面攔住了他,但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您是剛剛接受檢查完的先生嗎?要不要做一個防艾的調查,還有獎金哆。”他繼續往前走,抒沫只能跟在他的身邊
他似乎沒有多大的興趣,愣了一下,緩緩的擡起頭,淡淡的說到“我已經是艾滋病了,還有必要嗎?”
“這———有獎金嘛,哈哈哈。”抒沫搔了搔頭苦笑了一下。
寂靜的會議室裡熙熙攘攘的座位裡,帶着眼鏡只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男子,坐在會議桌的最末端的位置,不一會我輕輕的推開門,第一次看到了他,那一臉油光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陽光擠着百葉窗的空隙撒進來,再打到他的臉上,顯得他臉上的油光都可以起到反射的作用。
“你好。”我微笑着說
而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衝着我笑了笑,但這笑讓人倍感不安。
我故意挑了就在門前幾步與會議桌末端對立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下,我打開筆記本,擡起頭問到“怎麼稱呼你?”
“你就叫我樹葉就好了。”
“樹葉?你小名嗎?”
“嗯,對。”樹葉扶了扶眼鏡,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那…….你結婚了嗎?兒子或者……女兒?”
樹葉勾起嘴角邪魅的笑了一下,拉了拉衣領給我的答應是“沒有”。
“沒有?是嗎?”我竄起筆,再一次確認性的問到。
“嗯。”他閉着眼睛,摸了摸耳垂點了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感染的?”
樹葉抿着嘴巴,把左手的中指點在太陽穴的位置,眉頭微蹙的樣子,回想了一會“不知道,大概——太多了。”
“不知道?”
“嗯。”
“那你爲什麼要經常出去約?”
“寂寞。”樹葉依舊閉着眼睛,保持着剛剛的姿勢,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案。
但這答案在我看來極其的敷衍,我在筆記本上的對着性生活混亂上加上了’潰爛’兩個字。
“所以,這就是你爲什麼出去亂約的原因?”
“唉!你們這不是放艾知識的調查嗎?幹嘛問這些!有病嗎!”樹葉突然像爆發了似乎,睜開眼睛,坐在椅子上身子往我這衝。
“呵,誰有病,你心裡沒點數?————人渣。”
樹葉一下子窘住了,沒有一會他似乎用比剛剛更高傲的語氣和態度。“人渣?這裡就我們兩個,哪裡來的人渣?哦!————”
他說着離開了自己的座位,傲慢的走到我的身邊,一手撐着桌面,挑釁的看着我,我始終昂首挺胸的看着百葉窗的位置。
“人渣就是你吧。”他在我耳邊清脆的熙攘到。
我冷哼了一聲,慢慢的撇過頭,看着他又混又黃的眼球。
“你覺得你這樣子,能掩蓋住你身體散發的腐臭味嗎?爛人。”我勾起嘴角淡淡的衝樹葉笑了笑。
樹葉在那一刻瞬間惱羞成怒,呼吸加快,呼出來的氣熱都可以沸好一壺水,臉脹紅的就像爛透的爛柿子。
“你再說一次!”樹葉磨牙了磨牙憎恨說。
“爛人。”我雲淡風輕的把這兩種吐出來,還不忘帶上笑容。
樹葉爆點在那一刻終於被我澆上的油一把就點着。
他擡起手就準備往我臉上扇過去,我眼睛划向天花板的一角,上面的攝像頭赫然的閃着紅點。
“你確定要這樣嗎?教授”
樹葉那那一閃念間神經突然繃緊,拉緊了他的全身上下筋骨,他只能除了驚詫之間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這個小毛孩。
“呵!什麼教授……這裡哪有什麼教授。”
“怎麼了?教授,我認錯人了嗎?難道?”我回過頭看着樹葉僵硬的面容。
“你怎麼知道的——。”
“呵,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尊重,請你回到你的座位。”我劃指了一下與我座位對立的末端的位置。
樹葉拖着搓泥的步伐回到去的時候,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拿下眼鏡用皺巴的衣角擦了擦。
“你是想我一點點的爆出來,還是你自己交代?”我用筆咚咚的敲了兩下桌子。樹葉遲疑的帶回了眼睛,雙掌指縫交叉的放在他的面前。
“五年前就結婚了…….有老婆。”他用沙啞的嗓音說。
“那你爲什麼還出來這樣————”我說到這裡戛然而止,給了他解釋的機會。
“我就是……..和我老婆的感情……在結婚之後就變味了,之所以還沒有離婚是因爲考慮到我們的女兒。”他說着再一次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你還愛她嗎?”
樹葉低着頭,難嚥了一下說“愛——”
“那你爲什麼還這樣?”
“我寂寞,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而且這是我們家的家事關你什麼事!”樹葉說到後面的一句突然提高了音量,彷彿找到了理直氣壯的理由。
“我不想理這些,我只想你記不記得半個月前的那個孩子。”
“什麼孩子?”
“氫氧,他軟件上就是這個名字,你把他約出來的。”
樹葉焦慮的撫了撫額說“不記得。”
“這你都不記得?”
“都是你我願的事情,我記得誰!”他突然猛的一下直起身子,猛的一下拍桌子。
“你老婆對你心甘情願,你在外面和別人你情我願?”
“都說了關你什麼事!你算幾條毛!”
“你老婆都哭到我們這裡來了!你還算幾條毛!你現在爛得皮都潰了!皮毛都遮不了身了!教授!”
樹葉被嗆得啞口無言,等他平緩下來只是冷冷的問了一句“我老婆怎麼了?”
我氣宇軒昂的走到他的面前,一隻手撐着桌面,平靜的看着他。
“你老婆都已經無緣無故和你不辭而別了好幾天了吧。”
“你怎麼知道的………..還有我老婆哭到你們…….這裡,是什麼意思?”
“呵,你現在想知道也已經遲了,你已經回不去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