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兩朵花，一恨一傷（一）
望着鳳凰將他帶離，身影消失的那個瞬間，鳳曦終於繃不住臉上看似燦爛明媚的笑容，瞬間破碎過後，是遏制不住心頭波濤翻涌的血氣，一口血噴出，染紅了這草地。
“咳咳……”踉踉蹌蹌的轉身，鳳曦東跌西撞的來到梧桐樹下，捂着嘴，白皙晶瑩的指尖依舊洶涌的溢出血紅，分外刺目和鮮紅。
如今那一身明豔的火紅，宛若盛開的葬紅花，鮮血灌注的妖豔和殘酷，美的更加誘人，也更加令人心疼。
“孃親……”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她緊緊地依偎在梧桐的樹幹上，輕聲又虛弱的呢喃：“巫師曾經預言，曦兒一生如此，若是不改變，永不得所愛，不得所想，不得善終……原來，是真的啊……”
“可是孃親，你也說過，鳳族涅涅槃重生之時最爲關鍵，不得有任何旁人，下不去手殺的人，便是鳳凰重生的劫難，是死是活，全賴那個人的抉擇……”鳳曦呢喃，眼眸渙散，滿是憂傷，破碎的淒涼。“孃親，你幸運的遇上了爹爹，即使這一生命運多舛，最後亦無永恆，可是，起碼……你幸福着，帶着這份幸福，帶着爹爹的愛而亡。而我，缺什麼都不會有……”
“巫師說說有鳳族的鳳凰死後都會歸於梧桐，你是不是就在裡面？”撫摸着樹幹，鳳曦眼底的傷疼傾瀉下來，像是恆久定格了的畫面。
指尖流轉間，驟然竄出一縷火苗，是純淨的金黃，最炙熱的太陽色，然而，漸漸地，這份純淨，這燦爛的金黃轉變深幽，化爲如血般的猩紅——
“風傾，我下不去手殺你，那麼，便只能等待我的劫難的到來，我的死亡……我不想死，可是，鳳凰一生只愛一人，愛上的瞬間也只會是涅槃的那一刻。正如巫師所言，給我的批命：這一生，註定愛不能。”
鮮紅的火焰逐漸變大，燃燒了整個手掌，鳳曦卻不覺得疼，反而反手對着自己的胸口，慢慢逼出一團同樣鮮紅色的詭異精華，裡頭慢慢透射出的，是一塊宛若玉一樣的物體，然後毫不猶豫的打在梧桐樹之上。
頃刻，梧桐燃起一抹紅光，整棵樹詭異的更加鮮豔，茂盛，驟然變大了整整一圈，越發茂盛和古樸蒼老。
“孃親，我將這份情埋葬於此……”鳳曦呢喃，仰望梧桐，嘴角詭異的笑起，神色異常倔強和決然。“冰清玉心封於此，待我死後，永不會再愛……”
“孃親，你說情是這世上最美的一段樂曲，你一生無法忘懷的美好，可是，對我而言，情是這世上最毒的藥，最疼的刑具……這是否就是愛與不愛的差距？可是，此後我永遠也體會不到，你所說的話語裡的意思了……”……
…………
緋瑤驟然睜眼，愣愣的看着夢中那如詩如畫的場景，覺得臉頰瘙癢，擡手一抹卻滿是淚水，讓她再次一呆。
她，哭了？！……
因爲那個名叫鳳曦的少女最後所說的那段話？
緋瑤宛若幽魂的擡頭，望向數下的那個少女，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神情讓她幡然醒悟，對上展眸的少女輕聲喚了一句：“鳳……曦……”
“看到了。”鳳曦輕笑，仰頭望着梧桐，輕輕撫着樹身，又問：“那麼，也知道這個是什麼了吧？”
“恩。”緋瑤望着梧桐樹，想着那逼出自己心玉的那一幕，那將其打入樹裡的那一幕……清晰而深刻，疼痛而憂傷，絕望而無奈……
淚，再一次落下，她不知道爲何，淚水止不住的流淌，滿心的傷，仿若鳳曦經歷的一切，都是她的——
“那是鳳族的命，刻在血脈裡的……詛咒。鳳族是落下凡塵的鳳凰，與人同化後神落下的咒印——涅槃之時絕對不能有任何人在場，因此，在她們一生三次的涅槃裡都會尋找最隱秘 梧桐樹點進行，很少有人發現。然而，若是鳳凰涅槃之際被人發現，都會將那人視爲涅槃的劫難，一開始若殺了此人，便什麼都無事了，但若是沒有，也只有兩個結局：美滿或是自我的毀滅。”
“我在涅槃遇上風傾，然而，他卻不是我的良人，因此，註定了我滅亡……”鳳曦蒼白的敘述着，眼底的傷那麼明顯，那麼深刻，而那個人傷她的人卻不知道，他輕輕的一句話，一個抉擇，註定了一個女人這一生的悲哀——
“可是，遠遠不止如此，是嗎？”緋瑤心頭一片蒼涼，恍若赤身裸、體的一個人孤寂的站在荒漠裡，夜色深濃，星光璀璨卻也冰冷的徹骨。
“是的，遠遠不止如此，這一切，只是開始。”鳳曦輕笑着，眼底驟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啥時冰天動地，整個空間都不由顫了一顫。
她整個人像是被圈進一個名爲“恨”的囚籠裡，整個人面色都猙獰起來，扭曲了她的美麗。
就像前世的她——
被困在過往的美好裡，沉浸在恨和殺戮裡，可悲又可憐的存在。
最傷人的是公諸於世的現實——她最愛的人，早已將她拋棄……
夜色深邃，星光璀璨，巨大的月色鍍上一層銀光，部落的篝火通明，一派的喜慶和祥和，熱鬧無比。然而，相隔一條的對面卻是相反的寂靜和清冷。
鳳曦指尖帶着一圈的金紅色，鳳凰的虛影漸漸將她包裹，她獨自一人起舞，爲心中那一人。
一手一足的舞動靈氣逼人，在月色下，顯得更加魅惑和誘人，晶瑩剔透的肌膚宛若珍珠般潔淨純真，絕色的容顏有些淡淡的憂傷。
一份唯美，三分倔強，三分明豔似火的熱情無法阻擋，炙熱的流動，直白而純淨，四分哀愁，讓她魅惑人世的妖嬈。
泛着銀色的月光灑在月河上，更加清澈和唯美，軒轅帝姬傻傻的看着鳳凰編織的異常華美色澤，和那婉轉的妖嬈，眼底不由露出一絲癡迷。
“小姐，你的時間到了，若再耽擱下去，族長只怕又要說你了。”巫師看着那傾城的一舞，又看了一眼歸與暗處的軒轅帝姬所在一眼，眼底複雜一閃而過，對着鳳曦，眼底閃過一抹疼惜和無可奈何。
“巫師……”動人的舞姿驟然一頓，鳳曦所有的舉動都戛然而止，收斂起鳳凰的虛影，眼眸一閃，輕聲說道：“我的命，無法更改，是嗎？”
巫師眼眸一閃：“恩。”
“絕無可能，是嗎？”鳳曦追問。
“不，也不是不可能。”巫師嘆息，看着眼底驟然閃過的光芒，狠心道：“小姐，若是可以，你還是別要想吧……”因爲，那是一場千年盛宴，用血紅灌注的唯美——一場名爲“絕望”的盛宴。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鳳曦一臉倔強。
巫師沉默片刻，還是說了：“自古尊貴的除了鳳，便只有龍。”他知道鳳曦的性子，太過倔強，也太過感情用事，還有不把目的不罷休的決然……
如果不說，她也會自己尋找，與其被別人利用，還不如他說得清楚的好，利與害都與她說的清清楚楚。
“可是，龍不是已經絕跡了？”鳳曦暗淡道。
“此龍非彼龍，龍，也寓意着這大地的天之主。”
“你是說，統一大陸的那個人？”鳳曦思索，大腦飛快運轉，這世界除了魔族的王，這九州大地也就軒轅一族最爲強大，是不是他……
“是，但是我決不允許小姐你那樣做。”
“爲何？”鳳曦擡眸，看着巫師一臉強硬的神色，不由一愣，眼底有些受傷，咬着嘴脣，倔強着。
“因爲代價太大，太多，而且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巫師嘆息道：“而且，若是失敗，整個一族的氣運都會被吸取一空，徹底亡族。”
“嘶……”亡族！鳳曦捂嘴，抽了一口涼氣，眼底徹底黯淡下來，這是她永遠不可能拿去賭的東西！
“我知道了。”沉默許久，鳳曦才幽幽的嘆息一聲，“我怎麼可能那整個炎族和鳳族的存亡去賭我一個人……”整個人都黯然失色。
“小姐，你也可以選擇殺了那個人。”
“我已經錯過那個時間段了。”鳳曦苦笑，“鳳凰動情，愛上不該的人都是衰弱而亡，註定了這一個結局……”
“而我，也不會改變……”
淡淡的惆悵着，鳳曦仰望遍佈的星空，點點星光璀璨的像是鑽石一樣，閃耀着奪目的光輝，卻印不了她的眼。
一天而已，她卻像是過了幾百個歲月一樣難熬，心境剎那的衰老，回不到最初的那個時候。
身影越走越遠，軒轅帝姬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兩道身影，龍與鳳嗎……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是絕配嗎！
淡淡的篝火照入炎君的臉頰，看着前方舞動的大女兒炎媚，低聲對身旁之人問道：“曦兒呢？”
“這個……”奶孃額間啥時落下一滴冷汗，支支吾吾起來。
“恩？”淡淡的威壓頃刻壓來，奶孃額頭的汗越來越多。
“爹爹，你不用爲難奶孃，我這不是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