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安宸燁?這意味着他願意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事情終於有了進展,葉念惜和陸羽珩高興,同時起身:“謝皇兄!”“謝皇上!”
按着葉啓軒的意思,葉念惜去請阿寧,陸羽珩去帶安宸燁過來,而這次的宴席設在了皇上寢宮大殿內。
加上段驍,只有六個人,葉啓軒卻命人佈置了最豐盛的宴席,每人一張桌子,上面冷熱葷素擺了十八道菜,個個是精品,美味佳餚,色香味兒俱全,讓人直流口水。
這麼豐盛,是要和好吧?
葉念惜心中暗喜,自己的皇兄到底是想明白了。難得他能拉下面子主動示好。不過,這態度轉變有點兒快,葉念惜一直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兒跟不上皇兄的節奏了。
衆人落座,很快,陸羽珩帶着安宸燁走了進來,之所以來晚了,是安宸燁又梳洗了一番,去除牢獄的黴氣。
他穿着葉念惜送的白色狐狸絨坎肩,裡面是錦緞藍袍,儒雅風度,迷人,灑脫。到了近前,跪在地上行了個叩拜大禮,“臣,李瑾瑜見過皇上。”
在座諸位都知道他就是李瑾瑜,所以沒有必要隱瞞,而提及李瑾瑜這個名字,是希望葉啓軒念及舊情,也表明自己的心意,永遠是李瑾瑜,是車璃國的李將軍。
不知爲何,葉啓軒的眸中閃過一絲殺氣,冷冷道:“起來吧。看座。”
安宸燁坐在了葉念惜的對面,挨着段驍。
葉啓軒端起酒杯,“畢竟是君臣一場,朕對你的感情你應該心知肚明,而你的忠心朕曾經也未懷疑過。今日,咱們就杯酒化恩怨,乾了這一杯。”
這話說的不冷不熱,不明不白,到底是原諒安宸燁?還是沒原諒呢?葉念惜望了一眼身旁的陸羽珩,到底什麼意思呢?看他也是一臉茫然,算了,先喝酒再說吧。
衆人舉杯,一飲而盡。葉啓軒放下酒杯,開宴席!
酒菜雖好,可是這心思一直在幫安宸燁說情的事情上,葉念惜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乾脆放下筷子,“皇兄,猶記得小時候,你與我還有瑾瑜哥哥,咱們三個經常一起做壞事,每次都是瑾瑜哥哥替你我承擔,挨父皇的責罵,每逢想起來,就覺得十分有趣兒。”
“往事不提也罷,念惜,你心裡只有瑾瑜哥哥,沒有皇兄了嗎?”葉啓軒興致並不高。
葉念惜笑容純真燦爛,“怎麼會呢?你是我的親哥哥,我的心裡當然有你了。”說罷,敬了皇兄一杯酒。
難得如此和諧的場面,衆人都不敢提及赦免安宸燁之事,生怕惹惱了這個帝王,反而害了安宸燁。只盼着這場酒宴皇上吃喝開心盡興,然後心一軟,放了安宸燁。
酒過三巡,葉啓軒的酒壺空了,他命侍女再取來一壺酒,“將朕那上好的花雕酒拿來。”
有侍女捧着酒壺過來,這酒壺十分精緻,上面雕刻着二龍戲珠,琉璃黃色與朱丹紅色十分顯眼。
葉啓軒取出個空杯子,“阿寧,給朕斟酒。”
一直坐在旁邊默默無聞低着頭的阿寧有些驚訝,趁着擡頭之際,看了一眼殿下的安宸燁,又看向了自己的夫君,“什麼?”
“給朕斟酒。”葉啓軒又重複了一遍,似乎不悅。
阿寧這才反應過來,將酒杯斟滿,遞到他面前。
葉啓軒卻沒有接,看向大殿,“李瑾瑜,你我也算是兄弟一場,這幾日將你關在囚牢裡,朕也想了許多,衝着咱們的過去,朕本該信任你,可是那封信,到底是誰寫給你的,到現在你還沒有告訴朕呢。”
安宸燁起身走到中央跪在地上,“皇上,那封信,臣並未當回事兒,臣的心在車璃國,今生今世不會改變。”
“這麼說,你還是不肯告訴朕了?”葉啓軒恨的牙癢癢。
“請恕臣不能說。”安宸燁十分堅決。
葉啓軒的怒火在燃燒,不過他畢竟是君王,什麼樣的事情沒有經歷過?很快將火氣壓了下來,淡淡一句:“算了,你不肯說,朕也不勉強。”
“謝皇上。”安宸燁鬆了口氣。衆人也鬆了口氣。
葉啓軒換了輕鬆語氣,“朕記得以前你最喜歡喝花雕酒,這一杯酒,朕就賞賜給你吧,寧貴妃,你代朕將這酒敬給李瑾瑜吧。”
這算是冰釋前嫌了吧?
葉念惜看向一旁陸羽珩,兩人相視一笑,皇上到底是念及過往之事,心慈手軟,安宸燁終於平安無事了。
阿寧輕輕一聲:“是。”凝重的表情一掃而盡,她端着酒杯走向了安宸燁。
“太子殿下,請。”蹲在安宸燁的面前,將酒杯遞上。
“多謝皇上,多謝寧貴妃。”安宸燁接過酒杯,那溫和的雙目驟然變冷,不由得握緊酒杯,直到指節發白,仍然無法控制手中酒杯的顫抖,竟然灑出了兩滴酒。
“皇上真的要將這最好的花雕酒賞賜給臣嗎?”他顫聲問道。
“喝下去,無論你是李瑾瑜還是安宸燁,都將是朕最信任的人。”葉啓軒靠在龍椅上,漠然的看着安宸燁。
而安宸燁竟然猶豫了,葉念惜不由得替他着急,低聲喊給他,“瑾瑜哥哥,喝了吧,我皇兄肯與你和好如初,這是好事兒啊。”
旁邊陸羽珩附和:“瑾瑜,喝了這杯酒,咱們還是好兄弟。”
段驍也忍不住勸他,“安宸燁,喝了以後,咱們一起回邊城,一起拿下酈城。”
一直到最後,連阿寧都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喝了吧,以後我是寧貴妃,你是皇上的臣子,我會忘記你,不再連累你。”
葉念惜看到安宸燁向自己投來一眼,複雜中帶着悲涼,深邃的望不到底,這眼神十分難解,甚至讓葉念惜感受到一絲絕望的意味,不由的心中一動,一杯酒而已,安宸燁爲何遲遲不喝?
轉眼看高高在上的皇兄,一副冷漠姿態盯着安宸燁,這哪裡是和好的態度?更像是一種審視,目光咄咄逼人。
葉念惜猛然一驚,這酒莫非有問題?
剛要開口,就看到安宸燁將酒傾入口中,一飲而盡,接着將酒杯還給阿寧,“多謝皇上的信任!”
陸羽珩和段驍不由得道了一聲:“好!痛快!”
葉念惜看到皇兄那緊繃的神情終於放鬆,而安宸燁似乎也放鬆了,他臉上掛着習慣性的笑容,不過這笑容與昔日有所不同,多了些滄桑,悽苦,他道:“皇上,我沒想到,我與你之間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我也沒想到。”葉啓軒十分嚴肅,“李瑾瑜,朕待你不薄,最信任的人也是你。可是你可知道,當朕知道你背叛了那一刻,心有多痛?朕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背叛。”
“我從未背叛過皇上,是你不信我而已。”安宸燁一字一字,說的很慢,似乎在強忍着悲痛。
明明是和好的一杯酒,怎麼隨着安宸燁喝下去後,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兒濃了起來?衆人都是不解,一旁陸羽珩甚至給安宸燁使眼色,要他少說兩句。
“皇上,我若是殺你,機會太多了,我若是背叛車璃國,車璃國早就滅亡了。你爲何,爲何不信我!”安宸燁的聲音淒厲起來,到了最後甚至是怒吼,他質問葉啓軒,心中的壓抑怒火全部散發出來。
這嚇了衆人一跳,陸羽珩急忙打圓場,“瑾瑜,你喝醉了。”
哇!一口血從安宸燁的口中噴出,衆人更是嚇的顏色全無,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酒裡有毒!”葉念惜第一個反應過來。她衝到了安宸燁的面前。
此時安宸燁用雙手支撐着身子,眼中噙淚,怒目而視葉啓軒,“你爲何不信我!”拼盡力氣問他。
“李瑾瑜,朕會厚葬了你。”葉啓軒這一句,證明了那果然是一杯毒酒。
阿寧手中酒杯落地,摔成了兩半兒,悽聲問道:“爲什麼要這樣?你爲何要殺他?”這杯毒酒,竟然是由她的手送給了安宸燁,如何能接受這事實?
“阿寧,只有他死了,你纔會死心。”葉啓軒冷酷而無情。
“我已經努力將全部心思收回來,我已經有了承恩,不會再離開。皇上,你爲何不信我?”阿寧忍着淚水。
葉啓軒絲毫沒有憐憫後悔之意,“我本來想信你與他之間是清白無辜的,可是你瞧瞧他穿的這件狐狸絨坎肩,是不是有些眼熟呢?”
這坎肩怎麼了?葉念惜扶着安宸燁,讓他躺在自己懷裡,那白色狐狸絨上已經沾了血跡,猩紅的耀眼刺目,讓人害怕。
葉啓軒接着道:“他遠在邊關,一回來就將一包衣服帶給了承恩,其中有這麼一件狐狸絨的外套,質地一樣。若非是他的親骨肉,爲何對承恩這麼好?這幾日,朕越看承恩越像是他的樣子,朕怎能不介意?”
原來竟然是爲了這個!葉念惜不由得悲催,“皇兄,那衣服是我給承恩做的,他身上的坎肩也是我做的。你誤會了!”
“誤會?”葉啓軒訝異。
阿寧落淚,“承恩的衣服的確是念惜公主做的,不過是因爲太子殿下進宮,便由他捎了過來。皇上竟然不問青紅皁白,就下了定論……”
“那麼這封信呢?到底是誰寫的?是誰要與他勾結?”葉啓軒不甘心,從衣袖中取出信箋扔到安宸燁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