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皇兄不是糊塗之人,他現在氣頭上,等他消消氣後,我爲你求情,給他個臺階下就行了。”葉念惜做夢也沒有想到兩位哥哥竟然鬧得不可開交。
而這也是安宸燁沒有想到的,自己有一天會被葉啓軒一聲令下投入大牢,而這一次葉啓軒的氣似乎沒有那麼容易消除,“段驍,你去外面守着,我有話要和念惜單獨說。”
段驍遵命,出了牢房。
安宸燁湊近鐵欄杆,“念惜,你要相信我,我從未想過謀反,從未想過殺你皇兄,我一直當自己是車璃國人,是李瑾瑜,我從未做過對葉家不利的事情。”
“我相信你,但是你要告訴我那封信到底是誰寫給你的?你不肯告訴我皇兄,總該告訴我吧?”葉念惜問他,
安宸燁垂目,睫毛覆蓋眼睛,低低一句:“我不能說,說了就是死。”
“那人是寮國皇上吧?”葉念惜猜測。
“不是。你不用猜了,即便是猜對了我也不會承認。這是我心中的一個秘密,爲了這個秘密,即便是你皇兄要殺我,我也認了。”疲憊之態從他眉宇間蔓延開來,他的確累了。
“那讓我如何幫你?”葉念惜反倒沒了主意。
安宸燁道:“其實你無需幫我,我倒希望你幫阿寧一次。”
“阿寧?”葉念惜心頭一凜,安宸燁被關入大牢,他想的不是如何出去,而是阿寧的安危。
“你皇兄沒有告訴你嗎?我和阿寧之間……”他欲言又止。
這兩人不會真的有一腿吧?怪不得自己的哥哥與他反目,朋友妻不可欺,安宸燁怎麼能做這糊塗事兒呢?
安宸燁將酒瓶蓋兒打開,自顧喝了一口,“你皇兄認爲我與阿寧之間有私情,宮中關於葉承恩像我的謠言從未停止過,說得多了,你皇兄自然多疑,而阿秀死了,我孤身一人,他認爲我的心思在阿寧身上。”
葉啓軒在他心目中不止是皇上,還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他爲了他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幫助他復國,讓他成爲九州最大國家的君王,只要葉啓軒一句話,他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可是就是這樣,他仍然被猜疑,或許這就是飛鳥盡良弓藏吧。
安宸燁自嘲一笑,繼續道:“那日我一回來,便去御書房見皇上,他將那封信扔給我,質問於我。並且派了人擒拿我。阿寧可能是知道了消息,她趕來請皇上放了我,皇上反而懷疑我與她,一怒之下將她軟禁,又將我打入大牢。”
“那你和阿寧之間?”葉念惜已然明瞭,還是想要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清白無辜!”他斬釘截鐵說出這四個字,“我的爲人你該知道,我的心思你也清楚,我希望你像皇上解釋清楚我對阿寧並無心思。而我要你幫她,是因爲我欠了阿寧一份人情,終究要還給她才能心安。”
“好,我答應你,保證阿寧無事。”葉念惜鄭重承諾。阿寧畢竟是小皇子的母親,皇兄出完氣就沒事兒了。
說話間,安宸燁將手中酒瓶喝乾淨,“真是好酒。念惜,你能爲我而來,我很高興。天色很晚了,早些回去吧,萬一被你皇兄知道了,不太好。”
葉念惜將一直捧在懷裡的坎肩隔着鐵柵欄遞給他,“看天氣涼了,這幾天給你做的,本來打算等你回邊關時給你的,來時順便帶上了,牢房裡陰冷,你穿上吧。”
“多謝。”安宸燁簡單兩個字,掩飾了內心的波瀾起伏,到底是這個妹妹對自己好,心裡掛記着自己的冷熱。純白色狐狸絨坎肩,十分暖和。
次日,趁着皇兄去上早朝的時候,葉念惜去找阿寧。阿寧在軟禁之中,按道理說旁人不能進去。可是葉念惜是公主,這身份地位不同尋常,後宮侍女和侍衛還是十分給面子,由她走了進去。
因爲軟禁,阿寧見不到葉承恩,心情抑鬱,一個人在院子裡練習武功,舞動失去了昔日的凌厲,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憂愁。蒼鷹就應該在天空翱翔,被關了起來便失去鋒利,溫順的與小鳥無異,失去了本來的特色。
聽到腳步聲,阿寧停下手中,望着葉念惜,險些落淚。
她憔悴了,眼窩深陷,連肌膚都晦暗無光澤。兩個多月未見面,她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葉念惜上前拉住她的手,“我來看看你。”
“坐下說話吧。”阿寧將放到一旁,拉着葉念惜去了房間裡。
侍女們都退下,阿寧才露出焦慮不安的神色,“念惜,安宸燁怎樣了?”她一直記掛於他,可是出不去,也沒有人告訴她任何關於他的事情。
葉念惜臉色一沉,“阿寧,你是寧貴妃,我哥哥的妃子,心裡不該再惦記旁人,這樣做只會害了你害了他。”
“我知道,所以我從未表現出來對他的心思。我只想知道他怎樣了?”正是因爲知道彼此的身份,所以阿寧忍住衝動沒有硬闖出去找安宸燁。以她的本事,這宮裡誰能攔得住?
葉念惜將自己去大牢見安宸燁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他無事,我皇兄只是關起來他,並未用刑。”
阿寧鬆了口氣,“不知道皇上作何打算?”
“一會兒等他下早朝了,我再去探探他的意思。放心吧,有我在,安宸燁不會出事兒。更何況,他與我皇兄出生入死感情深的很,我皇兄不會怎樣,只要出了氣兒,自然放了他。”葉念惜環視了一圈房間裡,吃穿用度沒有剋扣,皇兄對阿寧應該只是軟禁而已。
“聽說皇兄誤會了你與安宸燁之間的關係,到底怎麼回事兒?”葉念惜問道。
阿寧搖頭,“其實自從我有了承恩以後,便想着與你皇兄好好相處,我知道他政務繁忙,便做了糕點給他送過去,恰好聽到他與太子殿下爭執,便推門進去,看到他拿着長劍指向太子殿下,當時我沒有細想,上去奪了他的劍,他便認爲我心裡向着太子殿下……”
“可能是我哥哥太在意你了,阿寧,爲了安宸燁,以後你萬萬不可再與他接近。”葉念惜知道阿寧的心思,原本想要有**終成眷屬,願意撮合她與安宸燁,可是安宸燁無意,阿寧又有了骨肉,兩個人絕對無法在一起,倒不如早早割捨下比較好。
阿寧神色黯然,“我知道。”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約莫着皇兄要下早朝,葉念惜告辭離去。一路上琢磨着如何勸解皇兄,她認爲阿寧和安宸燁的事情不過是個催化劑而已,真正讓葉啓軒糾結的是那封信。
要救安宸燁,就要從那封信下手。葉念惜努力回想信上的內容,句句都能要安宸燁的命。而他看完那封信,若是沒有心思,應該毀掉纔是,爲何放到了枕頭下面?難道他心裡在考慮信上的事情嗎?想到這裡,葉念惜忍不住狠狠啐了自己一口,安宸燁是謙謙君子,對皇兄忠心耿耿,自己怎麼能這樣想他呢?
在御書房門口等了片刻,就看到葉啓軒走了過來,後面跟着陸羽珩。
看到葉念惜,葉啓軒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他當然知道這個妹妹所來何事,“去花園吧。”書房氣氛太過沉悶,只會讓自己的心情更糟糕。
三個人去了花園,此時天氣寒冷,梅花盛開,倒是別有一番風情,讓葉念惜想起了過去,梅花樹下,李瑾瑜陪自己練習琴棋書畫,那時的他溫潤,如玉,翩翩然,像個教育良好的貴族子弟。葉念惜常常笑他,長的如此斯文,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習武之人。
雖然當時的李瑾瑜與現在的安宸燁外表截然不同,可是在葉念惜的心裡,他們無異,就是同一個人。
“今日早朝,陸丞相也該看到了,文武百官一邊倒的都要朕處決安宸燁。朕如何放他?”葉啓軒坐在龍椅上開口。
陸羽珩站立一旁,“所以臣建議皇上將安宸燁的真實身份公佈於衆,我想那時候,文武百官定然又是另外一個態度。”
“你認爲他們會信嗎?而且我們現在雖然與寮國交戰,可是並無深仇大恨,將來化解也容易。一旦安宸燁是李瑾瑜的事情泄露出去,你認爲寮國能放過他嗎?能放過我車璃國嗎?”葉啓軒畢竟是一國之君,考慮事情從大局出發。
這事情陸羽珩並非沒有考慮過,只不過目前救安宸燁要緊,他無計可施,看向了葉念惜。
葉念惜已經猜到了皇兄的決心,他必定要懲治安宸燁一番,這個時候勸他,根本不管用,於是道:“方纔我去看望阿寧了,她十分惦記皇兄,那日之事純屬誤會,她一直想向皇兄解釋,可是沒有機會。皇兄,你可曾記得阿寧不顧一切去亂石陣裡救你嗎?你們後來相處的日日夜夜,那份濃情厚意,難道就這麼禁不住打擊嗎?”
提起往事,葉啓軒多少有些觸動,他喜歡上阿寧,是因爲亂石陣裡的捨命相救,從未有女子爲了他不顧性命,所以他感動,動了情。
葉啓軒沉默良久,似乎在考慮很重要的事情,在葉念惜和陸羽珩等的泄氣時,他終於開口,“設宴,我要見安宸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