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好不容易送走了哭鬧不停的胡燕兒,自己一躺在玉塌上歇息,宮婢便輕揉着她的太陽穴,緩和一下她煩躁的情緒。這個弘德夫人,早不懷孕晚不懷孕,偏偏這個時候懷了龍子,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啊!
“太后…”宮女通傳道。
“不見,不見,今兒哀傢什麼人都不想見了。”指不定又是哪房的嬪妃來煩自己,我這把老骨頭現在可不能塌。
“太后…”
“哀家說了不見,你可放肆?”胡太后慍怒地罵道。
“是。”
“太后,如果不是嬪妃呢?”胡太后的貼身宮女小敏俯身問道:“不如看看是誰,再推脫也不遲啊。”
“嗯…”胡太后思了一會,說道:“傳!”
“是。”宮女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只見一位身着樸素的老人,俯首叩見:“微臣康賢叩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胡太后微露笑顏,立刻起了精神,對着宮婢說道:“給康大人賜坐。”
“是。”
“謝太后。”康賢嚴謹地坐了下來。
“康大人紅光滿面,想必身子骨一定要比哀家好啊。”胡太后微笑着說道。
“微臣怎敢與太后相比。”康大人輕聲說道。舉手之間,一股仙家道骨的氣派。
“誒,康大人是朝中老臣子了,你的身子骨好自然是朝廷的福氣。”胡太后奉承着說道:“哪像我,雖說是個太后,卻也不能輔佐皇上了,在皇上眼中怕是多餘的咯。”
康賢眸光一轉,發出凌厲的寒氣。胡太后不解地暗忖:這個老傢伙,極少向我請安,莫非這次有事相求?不對,皇上聽他的話多過於聽我的,他今日究竟又有何事?
“皇上可有向太后提起立後之事?”康賢轉口問道。
“呃…”胡太后微微側身,佯裝不在乎地說道:“皇上確實有提起,好像是說,如果這一次弘德夫人生下皇子便立爲皇后吧。”
“不知太后有何顧慮?”康賢又問。
“顧慮?”胡太后笑道:“不知康大人所指何意?哀家能有什麼顧慮,她弘德夫人比哀家想得更深更遠,連祖宗都改了,乾孃都認了,哀家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個老傢伙究竟是說客還是反對?
“微臣以爲不妥。”康賢突然站起來拱手說道:“望太后三思。”
“嗯?”胡太后怔愣地盯着面不改色的康賢,吞了吞口水又問:“康大人的意思…就是說,朝中有人反對?”
“微臣與其他大臣曾竭力勸阻皇上,可是…”康賢頓了頓說道:“皇上都以弘德夫人懷上龍子爲由,反駁了臣等的請求。其實這是皇上的家事,實在不好拿捏,可是皇后可是關係到一國之母,定要母儀天下,自然是賢者才能勝任。”
胡太后斜睨着身前一副凜然之色的老臣,心中更是迴轉了千百遍。哼,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想她弘德夫人以爲能母憑子貴,哼,卻忘了自個的身份,宮婢就是宮婢,認了誰做乾孃都改不了事實,這些老頑固就不吃這一套。也罷,看來,哀家果真遇上了對手,好一個穆麗,哀家要讓你的皇后夢,胎死腹中…
***
華林園正直初夏,園中花卉爭豔奪目,惹得後宮妃子驚歎不已。弘德夫人又慫恿皇上爲自己在園中設宴,看着皇上對弘德夫人的關愛,其他嬪妃們更是羨慕不已,看着其他妃子們的羨慕眼神,弘德夫人心中更是得意忘形,這就是她要的效果。
“夫人,近日看你神采飛揚,看來這一次一定能給朕生個皇子。”皇帝勾起嘴角,微笑着說道。弘德夫人陶醉在皇上俊魅的眼神裡了,她靠在皇上的臂膀中,嬌嗔着說:“皇上,臣妾想爲皇上生一堆皇子。”
“哦?爲何?”皇上問道。
“皇上喜好蹴鞠,如果臣妾爲皇上生了一堆皇子,到時候皇上便可親自調教他們,讓他們與皇上蹴鞠,這樣皇上又能與皇子們親近又能娛樂了。”弘德夫人笑着說道。
“哈哈哈…”皇上仰天長笑,搖了搖頭說道:“夫人真是聰慧,想到朕心裡去了。”
“夫人會好好學學字畫,到時候也能與皇上一起吟詩作對了。”弘德夫人說道。
皇上猝然變臉,嘆謂地說道:“是啊,夫人恐怕還真要下功夫學習詩詞。”
“爲何?”弘德夫人急忙追問。
皇上凝視着身邊的女人,幽幽地說道:“知道朕爲何一直偏愛你嗎?”
弘德夫人輕搖着頭,一副不解地模樣。
“朕喜歡的女人,不必太聰慧。”皇上俊眉微蹙,抿了抿嘴,說道:“朕其實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用計送來的女人,哼,她們身後有一股龐大的圈子,整日裡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彷彿掩藏着陰謀,朕想想就後怕。”
“皇上還在想耶律皇后的事情嗎?”弘德夫人輕聲問道。
“沒錯,像耶律皇后的家族便是恃寵之禍,他們仗着皇后的身份無惡不作。朕要的皇后就是要像夫人這樣,身後沒有一人可以毀壞夫人的身份。”皇上說道:“可是…那些大臣簡直無法無天,在立後的事情上百般阻擾,偏偏因爲你的身份而大做文章。”
“皇上息怒。”弘德夫人面帶憂傷地勸道:“其實,麗兒也並非想做皇后。如果因爲這件事情而使得君臣失和,麗兒心裡會過意不去的。皇上,不如先將此事緩一緩,等謀反之事過去了以後,再做打算。”
皇上擁着弘德夫人,微微點頭,說道:“只好先委屈夫人了。”
弘德夫人趴在皇上的龍袍上,眼睛裡充斥着憤怒的火苗,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認了陸郡君,還會招來非議。哼,那些老東西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好,你們不怕死地想跟我鬥,一個胡太后,我穆麗都不放在眼裡,更別說是這個老骨頭。誰想阻止我做皇后,我穆麗一定不會放過他…
***
弘德夫人冷瞟一眼桌上的食物,厭惡地說道:“都是些什麼,拿下去,我不想吃。”
“夫人,您還是稍稍吃點吧。”琉璃勸道:“不管怎樣也要顧着肚子裡的皇子啊。”
弘德夫人摸了摸自己仍是扁平的小肚腩,悶氣地說道:“都是因爲這個小傢伙,我可受了不少罪啊。拿下去,我說了不想吃。”弘德夫人轉念一想,又道:“或者晚一些的時候,你再吩咐御膳房做些小點心吧。”
“是。”琉璃高興地退了下去。只見陸郡君瞅着端下去的食物,笑着說道:“哎呀呀,敢情我還是來晚了,沒敢上這等美食。”
“陸郡君。”琉璃與宮女請了安纔敢退下。
“乾孃。”弘德夫人笑着迎上去,說道:“要不,我讓她們再送回來。”
“算了,我沒什麼胃口。”陸郡君坐下來說道:“看你這幾日消瘦不少啊,怎麼?這些美食還是不合口味?”
弘德夫人咳嗽幾聲,示意身邊宮女們都退下。片刻後,她嘆氣地說道:“是啊,不但是食物不合口味,就連平常的什麼事也不合心意。總是心裡堵得慌。”
“唉,懷孕就是這樣,更何況你還是懷着龍子。”陸郡君安慰着說:“這往後啊,你要注意的事情還更多呢。來,讓我瞅瞅。唉喲喲,還真是瘦了,這可不行,未來的皇后要是這麼一副憔悴樣,真是丟了皇家的臉呢。”
“哼,未來的皇后?”弘德夫人冷哼道:“是啊,未來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呢。”
“穆麗,稍安勿躁。這皇后之位一定是非你莫屬,你急什麼急,就算等皇子生下來了也不急啊。”陸郡君說道。
“什麼?”弘德夫人鬱悶地說道:“讓我還要再等十個月,哼,到那時候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呢。也罷,現在就發生了意外,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如今我的皇后之位仍是懸着,或許也只是我們自個兒白日做夢,空想一場。”
陸郡君聽出異常,猶豫着問道:“你可是聽到了什麼?”
弘德夫人瞥了一眼身邊的陸郡君,湊近一些認真地說道:“你可知道前幾日,康賢,康大人密見了胡太后的事情?”
“倒是聽說過,莫非真有此事?”陸郡君疑慮地問道。
“當然。”弘德夫人咬着下脣,慍怒地說道:“就在昨日賞花之時,皇上還說要先委屈了我,不能冊封我爲皇后呢,說明了是那些大臣們的逼迫…哼,我就知道胡太后絕不會善罷甘休。之前弄來個胡燕兒,現在倒好,利用上朝中老臣子的威信,以此來逼迫皇上。”
“哼,這個胡太后,我還以爲她還想着要弄走我,沒想到現在搭上大臣了。”陸郡君憂愁地說道:“不過,相較於我,胡太后在大臣們之間自然要重得多。”
“那…那又怎樣。皇上要立我,他們能逼一時,總不能一直相逼吧。”弘德夫人着急地說。
陸郡君微露獰色,咬牙切齒地啐道:“看來,登上皇后之位也只是一步之遙,而這一步之遙必須要胡太后的一臂之力。”
“乾孃,我沒聽錯吧。如果說是你給我一臂之力,我自然相信。你說胡太后會助我一臂之力?”弘德夫人煽笑地說道:“她就算是這麼做了,我都要掂量掂量,她是不是別有用心。”
陸郡君含笑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早就跟你說了,在後宮之中沒有永遠的朋友,自然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我不但要胡太后祝你一臂之力,我還要她對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