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秋殿裡頓時熱鬧非凡。並非喜慶的熱鬧,是胡太后突然間做了噩夢,不不不,是胡太后忽然情緒失常。
小琪着急地請來太醫爲胡太后診治,豈料全都被胡太后轟走,見太后在寢宮裡來回踱步,十分焦慮不安,大夥心中毫無對策,只能瞪眼乾着急。
“死了,死了…”胡太后一直叨叨絮絮這兩個字,小琪便想起晨曦之時有司戶房的人前來稟報事情,看起來好似有些重要,自從見了那個小公公之後,胡太后便失常了。
“小琪。”胡太后嚷道。
小琪從殿外走進來,見胡太后揉着太陽穴坐在臥榻上,愁悶地說道:“去,給徐公公家裡寄些銀兩,就說是他讓寄的,免得家裡人擔心。”
小琪點了點頭,終於明白了太后的心思,原來是因爲徐公公的死。
早點的時候便聽人說。徐公公昨晚上回宮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死前嘴裡還嚷着要見太后,這件事情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令人毛骨悚然。有人說公公是被人打死的,又有人說公公是中了毒,還有人說公公是累死的,不管怎麼說,徐公公就是死了,還是死於非命,臨死前還要見太后,想必是跟太后有關。那胡太后是擔心自己會受影響還是真的爲自己失去一個心腹而感到悲傷呢?
沒有人會知道,也不會知道。原因也簡單,因爲他們是奴才,太后是主子,主子永遠都不會讓奴才知道自己的心思,但是奴才的心思主子不得不知道,至少要知道他是否忠心。
胡太后知道徐長樂一定是個忠心的奴才,所以纔會讓他知道自己居多心思,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卻不知道徐長樂的心思,他臨死前一直嚷着要見自己,究竟所爲何事?
胡太后在感到悲傷的同時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所以她愁的是這個,真正煩惱的也是這個,作爲一個後宮長居不下的能手,她時刻都要警惕,時刻要保持敏銳的觀察力。別人以爲徐長樂嚷着要見自己是因爲不想死,因爲痛苦的本能反應。其實她並不這麼認爲,現如今她算是唯一一個知道徐長樂生前是在哪裡的人。
這是個關鍵!
要想知道徐長樂究竟要說什麼,這個地方很關鍵。胡太后知道他一直潛伏在妙勝寺,雖然沒有查出什麼太多的異常,甚至沒有找到胡太后所貪戀的那個曇獻大師,可是徐長樂卻發現青兒死的那晚,有黑衣人出現在青兒房中,那麼胡太后斷然決定讓徐長樂留在妙勝寺,潛意識裡,胡太后與馮佑憐達成一致。就是都覺出這個妙勝寺很有問題,大大地有問題。
現在,她的心腹死在了這裡,她該怎麼辦?胡太后想想有些害怕起來,她吞了吞唾液,拿起桌上擺放整齊的徐長樂的公公腰牌,嘟囔:“長樂,哀家感謝你,哀家到現在才明白,有你在身邊,哀家才放心啊。”
可是物是人非。面對着腰牌,她不但不放心,反而更加彷徨不安,心神不寧。
小琪的定心茶稍微起了作用,胡太后喝完之後便安靜地睡着了,像一個孩子倒在臥榻上蜷縮一團。整個後宮唯一知道她的心思的人走了,她害怕一無所有,害怕恐懼的感覺。胡太后閉上眼,心眼卻閉不上。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隨時隨地要面臨死亡之前的考驗,茫然的恐懼像一個無底黑洞逐漸侵蝕了胡太后的心…
***×××***
薛孤照常在皇宮裡巡邏一番,走到怡紅堂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紛飛的花瓣從天而降,飄落在他臉上,他突然一震,準備往回走,卻不料擡頭便見到本想躲避的人。
蟬兒簡單地束起偏髻,淡黃色的宮女服隨風擺動,彷彿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看得薛孤目不轉睛,不知道是衣服吸引人還是對面的女子吸引住他。
“薛大人。”蟬兒禮貌地欠身。
薛孤點頭以示回敬,蟬兒猶豫了一下決定從薛孤身邊擦肩而過。
沒有暮然回首,卻有無限幽思;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似乎兩個人已經無話可說,相視無言,他們都找不到原因。蟬兒多想鼓起勇氣說出“謝謝。”
但是在面對薛孤的那一霎那,她還是放棄了。
雖然聽到宮女們說,薛大人是如何如何緊張自己,薛大人是如何辛苦爲自己尋到解藥,但是她多想聽到薛孤親口對自己說出,哪怕是一聲問候,可這樣都顯得奢侈了。她知道,她不能要求什麼,她還知道,他的心裡始終裝着另一個人。
蟬兒低着頭邁着步子走進怡紅堂。薛孤聽到腳步越來越遠,步履越來越穩,心裡更是欣慰,仙丹不愧爲仙丹,她只稍一天幾乎全都恢復了,所以,他認爲值了。
薛孤展露出笑容,準備也離去,可剛一起步卻被身後的宮女喚住:“薛大人,馮美人有請。”
薛孤轉過身,見是一個陌生的小宮女,不免有些失望,然而這樣的心境只是稍微停留了一剎那。即刻薛孤便跟隨着小宮女前往怡紅堂面見馮美人。
馮美人捂着肚子坐下來,薛孤擔憂地說:“爲何不一直住在皇上的徽光殿?那裡有皇上照顧着馮美人。自然要好得多。”
馮佑憐笑了笑說道:“皇上那裡雖然安全,可是總不能一直打擾皇上啊。再說了,皇上一門心思只爲我,那國事該由誰處理?”
薛孤含笑說道:“反正微臣怎麼說都說不過馮美人的。”
馮佑憐掩嘴笑道:“大哥是心疼妹妹,我還是明白的。不過,妹妹放心搬出來也是因爲有大哥在,心裡自然放得下。”
薛孤說道:“微臣剛剛在怡紅堂四周看過了,一切正常。”
馮佑憐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真的正常?那你見到不正常的人了嗎?”
薛孤輕蹙劍眉,恍然說道:“馮美人找微臣…”
“大哥應該有見過蟬兒吧?”馮佑憐又問。
“嗯,蟬兒恢復得很好。”薛孤抿了抿嘴。說:“微臣也放心了。”
“你看,明明很關心人家,說出來又不會少你一塊肉。”馮佑憐着急的說道。
薛孤莞爾笑道:“大家都很關心蟬兒,蟬兒雖說是宮女卻如同我們的朋友,朋友關心朋友實在平常。馮美人,之前跟你所說之事…”
“我已經跟皇上說了。”馮佑憐不滿地嘟囔:“皇上說,既然你們一個不想娶,一個不願嫁,這個婚自然結不了,就說隨你們去吧。”
“多謝皇上和馮美人成全。”薛孤淡笑地說道。
“不想娶…”正好走進房門口的蟬兒就聽到這麼一句,埋在了心裡,原來皇上暫緩賜婚是因爲他不想娶了,他爲何突然改變主意?
“叩叩叩。”蟬兒擡手敲門。
“是蟬兒嗎?”馮佑憐站起來,說道:“進來吧。”
“馮美人…”薛孤緊張地也站起來,馮佑憐立即打斷說道:“這次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纔會找你們兩個前來。”
正說着,蟬兒推門走進來,然後背過去關好了門,整個動作中完全沒有看過薛孤一眼,似乎這個人壓根就不存在。
馮佑憐看看蟬兒不自然的表情,又瞅了瞅薛孤緊張的神色,只好搖着頭嘆息說道:“暫且放下私人恩怨,今日找你們前來自然有要事要商討。時間緊迫,未免引起別人注意,我們必須儘快說完。”
薛孤聽了馮佑憐的話,立刻將緊張轉化成警惕,對着馮佑憐問道:“馮美人,究竟是什麼事?”
馮佑憐衝着蟬兒說:“蟬兒,你將之前說與我聽的一切現在再說一遍給薛大人聽,他應該能連接上後半部分的事情。”
薛孤驚訝地望向蟬兒,蟬兒別過臉,仍然有些顧忌,馮佑憐走過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想太多。
蟬兒頓了頓,輕啓嗓門說道:“當時奴婢跑出東廂房之後便來到寺廟的後門,那時後門是開啓的,於是奴婢想也沒有想就準備衝出去,豈知這個時候奴婢聽到有人在後門說話。似乎很急,語速很快,奴婢還未聽清楚他們說些什麼,只是探出一小截身子的時候看到兩個人,其中一個只是背影,看起來不高,像是個女人的背影,而另一個便是慈遠方丈。”
薛孤認真地聆聽着,蟬兒抿了抿脣,深吸一口氣又道:“就是慈遠方丈發現了奴婢,於是向奴婢下了毒。”
“如何下毒?”薛孤急問。
蟬兒咬着脣,說道:“奴婢之前原以爲慈遠方丈是跟一般香客討論着什麼,便放鬆了警惕,誰知道慈遠方丈發現奴婢之後卻露出驚色,衝上來就抓着奴婢的脖子。”說着,蟬兒還仰着脖子,指着說道:“奇怪的是慈遠方丈從自己身上拿出四個小瓶子,不同的顏色,他卻打開黑色瓶子對着奴婢嘴裡放入毒藥,那毒丸滑入口中十分香甜,可是不多久奴婢便疼得暈過去了。”
“薛大哥,蟬兒明明是在寺廟後門遇害的,可是你找到她的時候卻是在街邊的暗巷中,雖然兇手是想掩蓋真相,是想將她扔在跟妙勝寺沒有任何關係的地方。”馮佑憐冷笑說道:“其實我看來那是欲蓋彌彰。”
“沒錯。”薛孤點頭說道:“慈遠自認爲蟬兒一定必死無疑,只要將她棄屍在其他的地方就可以與妙勝寺毫無關係了。”
“沒想到一個和尚居然心腸這麼歹毒。”蟬兒後怕地說道。
“好在蟬兒沒事呢。”馮佑憐說着又偷瞄一眼身邊的薛孤,薛孤裝作不知,於是說道:“那剛纔馮美人說什麼後半部分的事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馮佑憐鬆開抓住蟬兒的手,說:“其實如果事情簡單化,就不難發現一些問題了。薛大哥追出去也不是很久,雖然找不到蟬兒的蹤跡,卻就能在這個時候碰巧遇上琉璃宮女。”
“什麼?琉璃宮女?”蟬兒驚訝地說。
馮佑憐和薛孤同時點頭,而馮佑憐繼續分析着說:“我們大膽假設一下,慈遠方丈見的這個人正是琉璃呢?”
現在輪其他兩人倒抽冷氣了,蟬兒疑惑地說:“琉璃宮女那麼晚了去見慈遠方丈幹什麼?”
“一定不是好事。”馮佑憐堅定地說道:“你們想想,如果沒有什麼,慈遠方丈爲何無緣無故想毒死蟬兒?原因就只有一個,那是他們做賊心虛,琉璃當時一定十分驚慌,而慈遠方丈便先下手對蟬兒下了毒,最後再丟到暗巷裡,這個時候琉璃一定也是準備返回宮裡了,薛孤正好追出來,自然能與琉璃相撞上。”
薛孤和蟬兒紛紛點頭,說道:“似乎很合理。”
“可是馮美人,光憑奴婢一人說辭,根本治不了方丈的罪。”蟬兒憂心忡忡地說。
薛孤越來越擔憂地說道:“這一次去邙山微臣也知道了不少。”
“知道了什麼?”
“金花生長在邙山,自然只有長住在邙山的人才懂得種花製毒,然而當年江湖上聞風喪膽的火焰宮就是此物的始作俑者。他們既會栽種也能製毒藥,所以微臣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只有火焰宮的人才有此毒。”薛孤嚴肅地說道。
“照你這麼說,慈遠方丈是火焰宮的人?”馮佑憐愕然地反問。
蟬兒慌張地說道:“那個什麼宮的人,是些什麼人啊?”
“是殺手組織。”薛孤敏銳地說道:“不過早些年,這個組織又忽然從江湖上消失匿跡,傳聞他們的宮主被人暗殺,所以他們也都樹倒猢猻散,四分五裂,逐一被正派人士擊破瓦解,最後火焰宮的人幾乎沒有了。”
“幾乎沒有並不代表一個都沒有。”馮佑憐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他們不會死灰復燃啊/?”
死灰復燃?薛孤猛然一閃,被這個詞嚇得懵住了,如果真的死灰復燃他們一定會弄得江湖再次血雨腥風。他當年還聽聞說這些火焰宮最重要的元老人物全都前往東瀛投奔他們了,如果再捲土重來勢必會出現大災難。
等一下,慈遠方丈是妙勝寺的方丈大師,妙勝寺又是皇家寺院,經常會有皇帝或嬪妃出入,他們潛伏在此有何目的?薛孤越想越不敢說,越想心裡越虛。
馮佑憐見薛孤氣色頓時變得異常,於是關切地問:“薛大哥,是不是有什麼事?”
薛孤瞥了一眼馮佑憐,又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尋思:不能說,不能害了他們。再說了,馮美人即將要臨盆,這個時候出現這麼驚慌的事情令她如何安胎?
在事情還未證實的情況下,他希望自己能一手解決,這些女人都弱不禁風,經不起摧殘蹂躪,他不能嚇壞他們,薛孤握着手中的劍,頓覺得信心百倍。
***×××***
前話暫不提,而如今南陽王高琸和皇后娘娘都覺得仍有一事刻不容緩。
牢中一日,人間千年。陸提斯喪氣地依靠在殘舊的牆邊,他等了幾天,仍然沒有一個結果,這種等待死亡的感受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撕扯着他的心,他想來個痛快,想來個了結。
他想起了自己爲何突然要棄武從商,被人欺騙後身無分文,只能變賣家產,最後落得身敗名裂,讓南陽王有機可乘。
他又想起了玉胭脂,縱使散盡千金萬兩,只爲能博得佳人一笑。可正所謂戲子本無情,這些風塵女子更加無義,妄爲自己一直眷念,可最後卻連一個好眼色都討不到。莫非他真的很失敗?說到底,自己確實很失敗,無論商場上,官場上,情感上,他都得不到安慰。從頭到腳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成王敗寇,何況他什麼都不是。死,或許纔是解脫啊!
“哐哐…”鎖鏈子又碰撞出熟悉的聲音,走進來幾個高大的男子,站成兩排,身後的南陽王穿着黑色鬥袍,活像一個從地獄走出來的索命使者。
陸提斯冷冷地轉過臉,瞅着高琸說道:“微臣知道,皇上要的就是我的命,拿去吧。”
說得輕鬆,卻事與願違。至少在高琸心裡,他死不得,卻難逃活罪。
高琸笑着迎上前,這個笑面虎仍然掛着一幅僞善的面具,在陸提斯現在看來,只叫一個噁心。於是陸提斯並未像往日那般撲上去,搖尾乞憐,請求他能救自己,因爲他看清了事實,高琸也根本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雖然以前也知道,只是覺得現在自己深有體會,特別有感觸罷了。
“看來,你倒是不怕死了。” 高琸湊近陸提斯,嗤笑說道:“那怕不怕生不如死?”
陸提斯全身緊繃起來,蹙着眉扭頭說道:“王爺,微臣可什麼都沒有說啊。”
“本王當然知道。” 高琸含笑地搖着頭,說:“你現在不說,並不代表你今後不說啊。”
陸提斯頓了頓,知道高琸的意思,於是說道:“王爺,死人才不會說話,既然你這麼不放心微臣,那不如干脆一刀下去。”陸提斯說着,露出猙獰的臉,舉起手朝着自己脖子砍下,說:“微臣就永遠不會開口了。”
“哈哈哈。”高琸站起來大笑不止,說道:“沒想到到這個時候你反倒鎮定得令本王不得不佩服了,窩囊了大半輩子,你最明白的就是這一回。只可惜啊,本王也保不住你啊,你要知道想取你腦袋的不是我,也不是皇上,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陸提斯詫異地仰起頭。
“沒錯。”高琸俯視着說:“這個人我同樣不能得罪,就算之後本王做什麼,你可千萬不要記恨啊,因爲本王也是身不由己。”
說着,那幾個一直站立在高琸身後的男子走上前,拿出刑具抓起還未弄清楚事態的陸提斯。
“你們…”陸提斯想掙脫他們的束縛,卻絲毫不管用,只見其中一個男子牢牢地捏住陸提斯的下顎,將嘴巴打開拉出陸提斯的舌頭。
高琸側着身,含笑說道:“雖然說死人能保住秘密,可是你不能死,至少在皇上面前你要是個能呼吸的活體,這樣本王也好交差,但是你對於我說的那個人,卻不能不堵上嘴。要知道,她可是很關心你這個羔羊啊。”
“不要…嗚嗚…”陸提斯瞪着雙眼,看着男子將一個鋒利的刑具插在自己舌頭上,然後“咔嚓”一聲…
“啊——”剎那間,從陸提斯嘴裡噴出血水,飛濺出去,高琸拍了拍自己的鬥袍,厭惡地說道:“怎麼這麼不聽話?弄得到處都是。”
高琸再一看陸提斯,嘴角滿口血肉模糊,觸目驚心。陸提斯痛得已經失去知覺,全都都在戰慄抽搐,嘴巴一張一合,不知該如何是好。
高琸捂着嘴,探過去一步,皺着眉說道:“嘖嘖嘖,真是可憐。”
陸提斯雖然已經奄奄一息,卻仍然是圓目睜瞪地盯着高琸,令高琸有些發怵,於是他緩和着說道:“不要這麼看本王,看你這麼可憐,我就不妨告訴你,你要怨就怨,皇,後,娘,娘。是她,要你生而不能開口,活而不能告密。”
說着,高琸朝着身邊男子,又道:“動手。”
立刻,男子拿出另外一個刑具,像是一個眼罩子,套着陸提斯的雙眼,然後用力一按,只聽到剛剛還未消逝的慘叫,又頓起。繼而眼罩下面滲出兩條血水,淹沒了即將要乾涸的血塊。
陸提斯被人仍在牢房中,求生不能求生不得,那變態的高琸還叫來了外面的郎中,命他看着陸提斯,不能治好,卻要保住性命。只因爲,一個要他生,而另一個要他死,他的命運便只能如斯。
(題外話:這段寫得自己有些發麻,以後儘量少寫,或者一筆帶過。)
***
皇后娘娘急急忙忙地趕來嘉德殿,說是陸太姬自從病後一直未愈,今夜又突然發起高燒,衆人束手無策,皇上對太醫們下了通牒,然陸太姬卻只叫喚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坐在牀沿邊一直照顧着,好不容易看見陸太姬清醒過來,昏昏沉沉地語無倫次。皇后娘娘命琉璃和小靜留下,其他宮女全都退下去。
陸太姬咬着牙爬起抓着皇后娘娘的手,說道:“麗兒,我兒…我兒沒命也。”
皇后娘娘安撫着拍了拍陸太姬的手,說道:“太姬久病纏身,怕是惡魘干擾,皇上安然無恙並未有事啊。”
陸太姬捶着牀沿,痛心疾首地說:“我並不是指皇上,是那陸提斯陸大人啊。”
皇后娘娘一早便知道此事,不敢面對太姬自然是心中有愧,可是陸提斯非死不可,或者他必須得不能言不能語,交由南陽王處理。
“太姬,此事事關重大,陸大人確實涉嫌謀害了皇上的重犯,無論是生是死那也是皇上才能定奪的。”皇后娘娘頓了頓,說道:“你還是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好些。”
陸太姬搖着頭,哭泣着說:“我不該讓他進宮,不該在皇上面前舉薦他,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稍有不慎就會惹來殺身之禍。如果在尋常人家裡,有米有鹽,方能過好每日,我便不會如此擔憂啊。”
皇后娘娘心裡沉了下來,彷彿壓着一塊石頭,令自己無法透氣,對於陸太姬,她多少有點恩情,畢竟自己沒了母親,一直以來都是陸太姬爲自己打點,雖爲乾女,卻甚是親女。之前有過的過節,也是因爲陸太姬太過關心自己纔會如此,現在想想自己居然要對付一個沒有感情的乾哥哥,勢必…
可轉念一想,手足尚可除之,一個未有感情的乾哥哥又算得了什麼?成大事必定會有所犧牲,只要以後對陸太姬更好,也算是完成了陸提斯對母親該敬的孝心。
“太姬,不管怎麼說,您要先養好身子才能跟皇上好好地說這事,況且皇上也說過了,不會要了他的命。”皇后娘娘意有所指地說道。
“那牢中可是地獄?平常人進去之後就再也沒能活着出來。”陸太姬擔心地說:“皇上雖說不要他的命,可是難保他自己受不住折騰而…我想都不敢想了,麗兒,你要救救他啊!”
“不會的,陸大人不是平常人。”皇后娘娘似笑非笑地說:“這樣吧,本宮會差遣人打點打點,絕不會要了他的命。”換言之,就是讓他求生不能求生不得,比死還痛苦,好一個人面獸心的婦人!
“那就好,那就好。”陸太姬天真地點頭,悵然若失地嘀咕:“要打點的,要打點的。”
皇后娘娘接過琉璃手中的藥,喂着說:“太姬要好好地吃藥養好身子,其他的事情有本宮呢,不用擔心了。”
陸太姬喝了一口藥,便搖着頭不肯再喝,反倒是自己躺下休息了。皇后娘娘蓋着被子,暗忖:這時候南陽王應該將事情辦妥了,哼,只要不能開口說話,不能告密,她怕什麼?保住一條賤命,對於她來說再容易不過了,但是要除掉一條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兒。被權勢衝昏頭的皇后娘娘,卻忘了黃雀在後,要知道她所委託的不是一般人,那南陽王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卻暗藏殺機,正是古人一句話說得好:笑裡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