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榻上的人兒嚶嚀一聲,頭微微一動,嘴巴張張合合,眼前的景象由模糊漸漸轉爲清晰,她還未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便聽到陌生女音驚喜嚷道:“小姐,她醒了;寒娥姑娘,她醒了…”
“姐姐。”寒娥跳着跑近牀邊,撲上昏昏沉沉的馮佑憐,又驚又喜。
玉胭脂靠了過來,微笑地俯視受傷的女人。馮佑憐盯着身着鵝黃衣裳的女子,如這江水般如煙似霧,身姿婀娜,娉婷有致,舉止優雅格外靈秀。
“寒娥?”馮佑憐眼睛一轉,自知放肆,於是求救於身邊的人。
“姐姐,她是玉胭脂,是極樂樓裡的花魁小姐。是她救了我們呢。”寒娥感激地說道。馮佑憐雖然驚詫,可立刻回過神掙扎着想爬起來言謝。
“好了。”玉胭脂伸手扶着搖搖欲墜的馮佑憐,說道:“我只是被姑娘的勇氣震撼了,一時間將你們從媽媽手中要了過來。”
“多謝胭脂姑娘。”馮佑憐弱弱地說:“我…我…”說時,她又看了一眼寒娥,說道:“我其實捨不得寒娥。”
“姐姐。”寒娥低首抽泣着說:“不管怎樣,姐姐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
“聽人說,從鬼門關走過來的人便不會再次輕生了。”玉胭脂淡笑地說道:“不過馮姑娘這出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戲碼還是少用爲妙。媽媽可不是懷着慈悲心腸的人啊。”
“我們還能怎樣?”馮佑憐擔憂地反問。
玉胭脂輕笑地搖頭,然後走到窗臺前嘆息着說:“路是自己選擇的,也是自己走出來的,沒有任何人比自己清楚。你這是問我還是問自己?”
馮佑憐若有所思地低首,寒娥打岔地說:“我們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反抗?”
玉胭脂摸了摸寒娥的臉頰,微笑地說:“誰說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不能反抗?”
“那你爲什麼不反抗?”寒娥反問。
“我?”玉胭脂突然臉色一變,又朝着窗外一聲嘆息。馮佑憐趕忙喝止寒娥繼續追問。與此同時,英花急匆匆地從門外闖進來,着急地說道:“小姐,小姐,又來了個曹公子。”
玉胭脂一直遠眺窗外,對於英花的闖入和通報都置之不理。馮佑憐與寒娥面面相覷,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憋着不語。
“哎呀,曹公子,曹公子…”老鴇一邊嚷嚷一邊跟着走進玉胭脂的廂房,只見“曹公子”怒氣騰騰,毫不客氣地啐道:“哼,媽媽說胭脂姑娘不是有客嗎?”
“曹公子請坐。”玉胭脂頭也不回地地說道。
曹公子拍着桌子,怒吼:“媽媽,看來胭脂姑娘歡迎的不是我這個曹公子咯?”
“哎喲,我的小祖宗,胭脂姑娘哪能不想見你。”老鴇沮喪地走到玉胭脂身邊,輕聲勸道:“胭脂啊,這…這…你就勉爲其難點…”
曹公子瞥了一眼牀邊的兩個女人,冷聲問道:“怎麼,玉胭脂的廂房倒成了租屋了,住了這麼多人,我看胭脂姑娘不如住進我們曹家吧?”
“你來這裡所爲何事?如果被你哥哥知道恐怕又有話說了。”玉胭脂靜靜地說道。
“哼,我哥哥在你這裡一住就是一個多月,我倒要看看是誰說誰?”曹公子忍着氣,說道:“玉胭脂啊玉胭脂,你要什麼男人沒有,爲何非要拐走我哥哥?弄得我家烏煙瘴氣。”
“如果曹公子今日來極樂樓就是爲了說這些話,那麼你還是請回吧。”玉胭脂不動聲色地勸道。曹公子瞪着雙眼,看着玉胭脂爲自己倒茶,優雅地端坐在睡椅上。越看越來氣,於是走上前指着罵道:“玉胭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哼,我曹蓉蓉可不是省油的燈,你想進我們曹家,簡直是癡人說夢。識相的,快快交出我哥哥。”
“曹蓉蓉,你太過分了。”英花忍不住替主子反駁:“是曹祖庭自己賴在胭脂小姐的廂房不走,我看你要管的不是我家小姐,便是你曹家哥哥。”
“你這個賤婢,有什麼資格與我爭吵。”曹蓉蓉不甘示弱地開罵。玉胭脂厭惡地搖了搖頭,轉身走近牀榻,對着一臉茫然的馮佑憐和寒娥說道:“馮姑娘,你好生養傷,我會安排寒娥照顧你。”
“多謝胭脂姑娘。”馮佑憐答謝笑道。寒娥瞥了一眼外面看似眉目清秀,殷紅小嘴的‘曹公子’,剛想說話,卻被馮佑憐拉住,示意不必插話。同時也以眼神告訴妹妹,此人果真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