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滿是皺紋的臉上,失去了生機和最後的光彩,皇上此刻只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痛苦地蜷縮在牀榻上,目光黯淡失神,喘息越來越微弱,即將死去。
太子已經離去,佛堂中濃重的檀香飄蕩,冷清寂寞。
佛堂內外,倒着不少人,都早已經死透。那些人,該是皇上身邊的侍衛,卻都被殺死。
“皇上……”
月傾顏走到皇上身邊,握住皇上的手,將內力傳輸進去,希望皇上還有遺言留下。
皺紋堆成一道道溝壑,斑白的頭髮從皇上的頭上垂落在肩頭,冷汗浸透了他身上華貴的衣服,不停地從他額頭滴落,顯然,他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盛極一時的帝王之家,繁華凋謝後,一地的頹敗。
榮極一時,誰知道如今這位天子的寂寞無奈?
皇上得到月傾顏輸入的內力,精神似好了一點,月傾顏卻明白,這不過是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迴光返照而已。
皇上手指着一個角落,月傾顏走了過去,伸手從角落中拿起皇上的龍袍,皇上,臨死還不忘記要穿上龍袍嗎?
他是想最後穿着龍袍死去,死的像一個帝王般有尊嚴嗎?
皇上將手指狠狠在嘴裡咬破,用着這樣的劇痛,激發體內最後的潛力,用手指上的鮮血,在龍袍上寫下了最後的遺詔血書。
太子弒君殺父,大逆不道,傳位給九皇子秋無痕!
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和最後一口氣,寫下最後的心願,一口鮮血噴在明黃色的龍袍上:“帶出去,給……無痕,日後你便是皇后……”
月傾顏苦笑:“皇上,到了如今您還不忘記用皇后的誘餌來釣我,爲您賣命嗎?其實您從來不知道,我不想做什麼皇后,從來都不想的。”
皇上瞪大眼睛,生機和光彩漸漸從他眼中消散,他想問月傾顏想要什麼,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紫黑色的血,不停地從他口中滲出,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大瞪着的眼睛,不甘地凝望向窗外,似要再看一眼他華麗尊貴的皇宮,他的天下。
月傾顏也順着窗櫺向外面看了過去。
華麗的琉璃瓦,閃動幽冷尊貴刺目的彩色,一片片鋪在高聳的屋頂上。
高高矗立在飛翹的房檐上的垂脊獸,用冷漠的目光俯視皇宮的一切,雖然是暮春時節,卻感覺寒風寒洌。
佛堂蕭索清冷難覓人跡,透出森寒幽冷的寂寥。
昔日富麗堂皇的皇宮,盡被大火和血色所覆蓋,再沒有素日的威嚴和輝煌,外面隱隱聽到喊殺聲,已經靠近這裡。
“我要去皇上的寢宮。”
“你是要去拿月光寶鑑嗎?”
看到皇上死去,雲逸才從暗門走了出來,問了月傾顏一句。
月傾顏點點頭,月光寶鑑關係到她能否穿越回去的關鍵,她必須拿到手。
“從這裡走。”
雲逸伸手,月傾顏將手遞給雲逸,二人重新回到密道中,通過密道靠近皇上的寢宮。好在此時誰也沒有去關心皇上的寢宮,昔日繁華的寢宮,如今冷冷清清,看不見幾個人。
真正的皇上在佛堂,病榻上躺着的,不過是一個不
知名的假皇上。
就連太子,也忽略了這裡,那些侍衛們,多半隱藏在佛堂附近,如今寢宮是真正沒有幾個人。即便是有,那些人也早已經趁機逃之夭夭,或者去投奔太子爺,希望能在這個時候,抱住太子的大腿。
月傾顏和雲逸兩個人,很容易便潛伏進入皇上的寢宮,取出了月光寶鑑。
“要走了嗎?”
忽然,輕柔落寞的語氣,秋風輕輕從身邊吹過一般,帶着說不出的蕭索落寞,低沉輕微的連一片樹葉也吹不落。柔和輕緩,一滴秋雨落在土地,悄然在不遠處響起。
月傾顏和扭頭望去,樹蔭下,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白衣勝雪,一片霜花月華一般,淡淡地看着她。
雲逸早已經看到了那個人,只是微微側過身去,背對着那個人沒有說話。
“無邪,是你。”
月傾顏沒有想到,無邪還留在這裡,他的身影那樣的孤獨落寞,宛如雪後的一棵青松,屹立在一地冰雪之中。只是遠處沒有冰雪,只有漸漸熄滅微弱的火光。
“月傾顏,你該離開這裡了。”
無邪伸手將兩塊金牌向月傾顏扔了過來:“或許還有用,這是一條可以出宮的密道,你可以從這裡走。拿着金牌,速速離開長安吧。”
“無邪,跟我一起走吧,海闊天空,何處不可以容身?”
無邪輕輕地搖頭,神色寂寥,淡淡地看着遠處:“快走吧,走的晚了,我恐怕你逃不掉,也來不及去看九殿下一眼。”
聽到無邪這句話,月傾顏的心焦慮起來:“無邪,跟我走吧。”
她向無邪伸出手,無邪柔和向她笑了一下,身子退了出去,翩然一片雪花一般,消失在暗夜的遠處。
“傾顏,走吧,如果你還想去見妖狐,還想去救他,就快些走。”
“走。”
月傾顏深深向無邪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無邪武功高強,皇宮有多少老鼠洞他都清楚,她不擔心無邪會遇到危險,卻不懂無邪爲何不肯離開皇宮,仍然要留這裡。
或許,無邪有他的路要走。
走進密道,雲逸笑道:“傾顏,你的魅力太大了,連無邪那樣的人也會爲你動心,連這條皇宮最後的密道的地圖,都給了你。”
“我沒有想到,人妖太子早已經知道我是月傾顏,他爲何放過我?”
“你以爲他會放過你?他早已經在你的身上下了毒,你縱然能逃出皇宮,也休想能逃出他的手心。不想死,你就要回來求他,被他控制在手中。”
“我知道他給我下了毒,只可惜,他不該忘記避毒珠。”
“可惜,太子給你下的,不是一般的毒,避毒珠也無用。”
“林妹妹怎麼樣了?”
“爲何你便不問問我怎麼樣?”
“你就在我面前。”
月傾顏輕嘆說了一句,雲逸對她的情意,她不是毫無覺察,今夜雲逸爲了她冒險進入皇宮,她深感雲逸情深,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雲逸對她的這份情。
在天照國這個異世界的古代,她已經和秋無痕滾過牀單,不再是白璧無瑕之身,聖旨賜婚,將她許配給秋無痕爲王妃。雲逸
貴爲逍遙城的小王爺,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若是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不知道會怎麼想。
她可以不在意,雲逸能不在意嗎?
“想看看你的林妹妹嗎?”
“會有機會看到他的,但願他安好。”
“你便不問問太子給你下了什麼毒?爲何避毒珠對你身上的毒無用?”
雲逸無奈,這個女子的腦袋裡面,都在想着什麼?
“無非是蠱毒,也只有下蠱,避毒珠才無用,你陰險冰塊男纔會愁眉苦臉。”
“傾顏,你啊。”
雲逸輕笑了一下:“想看林妹妹也不難。”
“哦,他在何處?”
雲逸不答,緊握月傾顏的手一路向外走去,兩個人通過皇宮的密道,毫無驚險地走出皇宮。
“這條密道該是皇上爲他最後留下的逃生之路吧?”
“正是,想不到無邪深受皇上寵信,連這條密道也知道,自古唯有皇上才能知道這條密道的存在。”
“太子會知道嗎?”
“人妖太子如果知道這條密道,你能活着出去?”
“難說,他是太子,該知道這條密道纔對。”
“說的不錯,傾顏你果然是靈慧天下無雙,太子爺派我在這裡恭候你多時了,只是我沒有想到,小王爺也會在這裡。”
低沉悅耳琴絃上掠過的低音,柔和春風吹拂,散落風中餘音繞樑,絲絲縷縷鑽入耳中。
“林妹妹!”
月傾顏笑道:“剛剛雲逸還說能看到你,就真的看到了你。”
二人剛剛打開暗門,便聽到金玉山的聲音,擡眼望了出去,正看到金玉山笑吟吟一張梨花般嬌弱清麗的臉。
月傾顏伸出手,金玉山拉住月傾顏的手,將月傾顏從暗道中拉了出去。
“林妹妹,你能站起來了?”
她欣喜地問了一句,握緊金玉山的手,雲逸隨後走了出來,懶洋洋地靠在背後的柱子上:“玉山,你帶了多少人過來,準備如何向太子交差?”
“雲逸,我贏了。”
雲逸撇撇嘴,目光向外面看了過去,金玉山笑道:“外面都是我的心腹,你們如今要去何處?”
“放走了我們,你怎麼去向人妖太子交代?”
“我自然有辦法交代,若是你想去九殿下的府邸,就不必去了,九殿下的府邸如今已經被抄沒。”
“妖狐逃走了吧?”
月傾顏沒有太過緊張,那隻修煉成精的妖狐,可不是輕易能被抓住害死的人。雖然太子在佛堂說,秋無痕身邊早已經安排下奸細,但是她想,以秋無痕那般精明的人,必定早已經有所發覺纔對。
“你還是儘早出城去吧,傾顏,你不是一直想離開皇宮,離開長安得到自由的嗎?”
“出了什麼事?告訴我!”
金玉山輕嘆:“何必問這麼多?你身上的毒,還有你身上的蠱,是誰給你下?是誰一次次利用你,陷你於死地?如今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無法控制你,你仍然要問他嗎?”
“告訴我!”
月傾顏bi近盯着金玉山,金玉山避開月傾顏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