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上噼噼啪啪的全都是豆大的雨點滴在窗戶紙上的聲音,不知爲何,傾城心頭忽然害怕起來,本想喚九福姑姑過來與她作伴,忽然卻聽見大門被從外面衝撞而開,一個人攜帶着風雨就這樣衝了進來,“段傾城,拿命來!”
傾城定睛一看,那個人一頭亂髮,衣衫凌亂,狂心似魔,可不正是上午看到的馨貴妾?
她很是不解,馨貴妾不是正在閉門思過嗎?爲什麼可以現在闖了出來?又爲何能這樣暢通無阻得闖進她的風華居中?
還未等她多想,就看着馨貴妾手中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正一步一步得朝她逼近而來。
“你,你要幹什麼!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不要亂來!”傾城忙捂着肚子,企圖躲開馨貴妾手中鋒利的匕首,可是馨貴妾既然是衝她而來,又豈會這樣輕易的放過她?
是以馨貴妾忽然朝她撲過來,手中揮舞着那把寒光畢現的匕首,直直地朝她的肚子撲來!
“啊,救命啊!來人啊!”傾城倉皇躲開,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風儀,只是拼命高喊,拼死護住她的肚子,從馨貴妾的刀鋒下堪堪躲過去。
奇怪的是,這馨貴妾此刻的行動倒不像是先前那樣失態軟弱了,她揮舞匕首的動作也格外的熟練了一下,倒像是個正宗的殺手了。
傾城知道不妙,高聲呼喊都沒有人來的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所有的人都被人調走了,而眼前的只是一個精心策劃好的殺局!如果她不及早躲避的話,今日她必然命喪於此了!
當下傾城也顧不得什麼了,抱着肚子躲在桌子底下,然後趁機跑了出去,只是她纔剛剛跨出門檻去,就被撲面而來的大雨澆了一頭一身的!
她猛然咳嗽了兩聲,被那大雨嗆的說不出話來,甚至呼吸都有些不能夠了!只是她知道,她必須要逃出去,必須要逃出去!
傾城腦袋後傳來了呼呼的風聲,她急中生智,朝着大門高喊一聲,“王爺,你如何來了?”
果然她聽見背後的腳步聲一踉蹌,她抓緊時機拼命朝大門跑去,手顫抖得打開大門,卻覺得肩膀一冷,卻見是馨貴妾的匕首從後面遞了上來。
“大膽賤人!竟然敢傷害傾城!”李紹明就那樣出現了,在傾城最危難的時候,李紹明竟然會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王爺!”傾城已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只知道朝他伸出手去,尋求他的庇護!
李紹明將傾城搖搖欲墜的身子抱住,伸手捏住那枚匕首,接着惡狠狠地刺進了馨貴妾的胸前!
“賤人該死!”李紹明說完這話,仍然不解氣一般,飛起一腳便將馨貴妾單薄的身子踢進了院子中的水窪之中。
“王爺,不可。”眼看着他就要去殺了馨貴妾,傾城卻急急拉住了他,傾城顧不得肩膀上的傷痛,嘶聲道:“若殺了她,就問不出,問不出幕後主使是誰來了。”
而且,而且她肩膀痛極,根本就等不到李紹明再去處置了那個馨貴妾了。
頓時,她肩膀上的血色一陣一陣的滲出來,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也漸漸告罄了一樣,眼看着就要暈倒,早有李紹明上前抱住她。
“不要離開我,王爺,不要離開我。”也許是疼痛化解了他們之間的橫亙,此時的傾城脆弱得猶如風雨中的雛鳥,迫切需要李紹明厚實的臂膀來包容她。
“好,我不離開你,不離開你。”李紹明將她牢牢扶住,也不知道在她耳邊又說了些什麼,她卻終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昏迷之前,傾城的手指仍然緊緊地攥着李紹明的一角衣袖,不肯鬆開。
醒來的時候覺得很暖,有溫馨的花香緩緩送入傾城的鼻端,不似荷花那般的清幽,卻也不似梔子那樣的濃烈,她倒是納悶了,那到底是什麼花的味道呢?
傾城漸漸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卻是李紹明疲憊的臉。
李紹明正斜靠在牀頭,緊緊握住她的手,似是極疲憊的樣子,昏昏睡了過去。
門窗都被打開了,暴雨過後一室的清涼,有一支俏麗的山茶花從窗子伸了進來,微風一吹,滿屋子都是山茶的甜香味道。
傾城不敢說話,只是將頭輕輕靠在了李紹明握住她的手上,寂然不語,默默享受這難得的清幽一刻。
也許,也只有在睡夢中,他們彼此才終於能夠再無芥蒂,彼此相依吧。
可惜好景不長,展眼間林主子清脆的聲音就在院子裡響起,“段主子的身子可是好些呢?”
傾城反射性得將李紹明的手鬆開,卻不防李紹明不知道何時竟然睜開眼來,此刻正在看着她。
傾城一時怔住,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只恨自己,爲何就將李紹明的手鬆開了呢?
李紹明冷冷一笑,似乎剛纔的溫情只是傾城的錯覺,“我果然沒看錯你,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兒也沒變。”
“妾身——”傾城澀住了舌根,想要分辨卻不能。
李紹明只是冷笑着看着傾城,輕聲道:“說啊,我給你機會,讓你解釋,方纔爲何你爲何鬆開了我的手,是因爲怕林主子來了,將這件事告訴了她哥哥嗎?”
“不,王爺,是,是妾身——”傾城一時間哽住了,她該如何說?如何啓齒?難道告訴李紹明她是因爲不想牽扯進無窮無盡的麻煩之中,所以才寧肯避讓李紹明的寵愛嗎?
傾城知道李紹明定然不會想聽的,所以她乾脆不說,可是這樣的不說其實就等於全都說了。
李紹明那樣的聰明,豈會不知道傾城未宣之於口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以他冷哼一聲,拂袖站了起來,恰好林貴妾邁步走了進來,瞧見他動怒,還以爲是往日生氣,便揚着笑臉就要上前來纏着他。
“你做什麼來了?”誰知卻被李紹明閃開,一臉冷淡地問她。
林主子一貫來的熱情忽然遭到了冷落,頗有些不適應的樣子,她站在那裡,手還伸在半空中,笑的有些尷尬。
半晌,林主子咬住了下脣,低下頭,大大的眼睛裡是一閃而過的失落,“王爺,王爺您不是說午膳要在妾身那兒用嗎?妾身見您遲遲不來,就來找您了。”
這樣的小女兒情態卻無法讓李紹明動容,他依舊冷聲道:“你倒是消息來得及時,如何知道我在風華居的?我出來的時候身邊並沒一個人,誰告訴你的?還是你根本就安排了什麼人,一直在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窺君側,這樣的罪名就太大了,簡直就是要抄家問斬的大罪!
果然林主子嚇得小臉蒼白,立刻跪下來,顫聲道:“妾身沒有,妾身並沒有也不敢窺君側!妾身只是因爲記掛王爺,所以時時刻刻得派小桂子去大書房打聽着,那樣大的風雨,他就一個人在外面等着,是他瞧見了王爺往段主子這裡來了,所以才——段主子,你,你快幫妾身說說話啊!”
她小臉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讓傾城在那一剎那又看到了與寧王府中不相符的東西,便心念一動,開口爲她求情:“王爺,林主子畢竟還是個小丫頭,如何就懂得那樣的心機手段了,她掛念王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還請王爺不要再動怒了吧,氣大傷身!”
沒想到她開口說完,李紹明只是冷冷道:“我何時允許你說話呢?”
傾城一怔,頓時無言,她這才反應過來,她本是不該說話的,寇玉林是寇仲的妹妹,她怎麼可以爲寇仲的妹子求情呢?
正在僵持的時候,韋主子率領衆人又來到了傾城的風華居中,見到李紹明的臉色很不好,她等便全都跪下了,“王爺息怒,王爺息怒。”
李紹明擡眼掃了她一下,厲聲道:“韋主子,你如今是越發的能幹了,一個區區的小貴妾都看不住,如何讓她出來持刀行兇!若是我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韋主子只低了頭不敢吭聲,主子中有一人小聲嘀咕道:“卻說原來韋主子素日裡來對段主子的顧念都是假的,妾身瞧着韋主子對段主子那樣的好,還真的以爲韋主子是真心實意疼惜段主子與段主子的孩子呢!”
她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傾城,馨貴妾絕不可能是韋主子安排的,韋主子一心一意得想要她肚子裡的孩子過繼過去,若是想害她的孩子,韋主子早就可以動手了,何須再等到現在?而且馨貴妾行兇的時候,不早不晚李紹明偏就看見了。
更何況,若是韋主子真想做此事,絕不會如此大張旗鼓,韋主子做事總是很小心,極少有什麼破綻,所以馨貴妾持刀刺殺她,這樣明目張膽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的事情,絕不是韋主子的手筆。
怕只怕是,有人想要借韋主子的名頭,除掉她這個眼中釘肉中刺罷,可是,又會是誰呢?誰能有這樣的心機膽識,居然能如此周密的安排此事,而且還能攛掇馨貴妾,讓馨貴妾前來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