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啊呀一聲跌倒在了地上,永順還要去打,早被傾城攔住,她淡淡道:“這些伎倆我瞧也瞧的膩了,只是今天這事看起來偶爾,怕是有人有備而來,咱們別在這裡耽誤功夫了,或者少去一刻,不一定就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永順點點頭,與九福姑姑兩個人扶着傾城,慢慢朝着四庫書館的方向走來,纔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等他們到了那裡的時候,局勢便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轉變。
傾城才走進四庫書館,便瞧見夢貴妾跪在地上,臉上身上被潑了一臉的香墨,而馨貴妾手裡拿着一臺硯臺,眼中流露出猙獰的笑意。
李紹明站在當中,一臉的震驚。
“陳昭夢!我說呢,你原來是將麝香融合在了墨汁裡!怪不得太醫們單單翻檢書冊找不到什麼證據呢!原來都在這墨汁裡!若不是我機靈,聞到了這墨汁裡的香味,我的孩子定然就會這樣被你不明不白的害死了!你拿命來,你給我的孩子賠命!”那馨貴妾說着便要將手中的硯臺朝着夢貴妾摔下去,早被一旁的寇仲攔下,“馨貴人,我想你弄錯了,這墨汁裡是有香味沒錯,可是卻不是麝香。”
“不是麝香?哈哈,你當我會信你?你們都是蛇鼠一窩,根本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纔剛說完這句話,傾城便親自走上前去,冷冷地看着她,“我這段時日與夢貴妾來往密切,你這不是在罵我嗎?”
馨貴妾的位份是貴妾,夢貴妾也是個貴妾,馨貴妾自然可以不用在意,但她卻不能不在意傾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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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久不動氣,如今才一動作便覺得肚子隱隱作痛,別人還可,韋主子瞧見了,嚇得厲聲吩咐侍衛,“還不快把這個瘋婦拿住!快堵上她的嘴!”
侍衛們便將馨貴妾按在地上,找了塊破布給她嚴嚴實實地堵上了嘴巴。
韋主子忙過來扶住傾城,眉眼裡全是關切,“你沒事吧?”
“我沒事。”傾城搖搖頭,看向寇仲,問道:“寇仲將軍,你說這墨汁裡的香不是麝香,那是什麼香?”
寇仲笑笑,說道:“那不過是芸草的香味,因爲到了夏天的時候書冊容易招蟲,所以特意用了這種芸草研磨成細細的粉末,然後加在墨汁裡面,用這樣的墨汁寫字,墨香裡自然帶有了芸草的香味,蟲子自然也就不會來啃食這些珍貴的典籍了。不然每年因爲要防蟲而花費的銀錢就不計其數,實在是可惜了。微臣因想着能節省一點是一點,因此才通知大家都換了這樣的墨汁,只是沒想到今日卻爲夢貴妾招來了這樣的罪過,一切都是微臣的錯,請王爺責罰微臣吧”
寇仲說罷便跪下了,李紹明見狀,並沒有說什麼,也未叫他起身,只是手裡翻檢這幾本書冊,然後遞給了一旁站着的太醫,“你們瞧瞧,是不是如寇仲將軍所說的呢?”
傾城心微微一涼,知道李紹明始終是對寇仲有着防備心的,只是李紹明懷疑了夢貴妾,現在又懷疑了寇仲,那她,自然也不在話下,定然也是被懷疑的了吧!
如此想着,傾城只覺得心中蒼涼一片,她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也能感受她的酸楚,竟然在此時微微踢了她一腳,她卻只是默然,輕輕的撫着肚子,不發一言。
“王爺,臣等檢查過了,這確實是芸草香料無疑。”太醫們跪在地上,捧着那幾本書冊呈給李紹明。
李紹明不過隨便翻建了幾頁,便又重新扔在了馨貴妾的面前,語氣陰森而嚴厲,“如此,你可是心服口服呢?”
“唔唔唔——”那馨貴妾被人用抹布塞了嘴巴,如何還能說得出話來?只是激烈的掙扎着,五指像是雞爪子一樣在半空中揮舞着,像是不甘心的蒼鷹,一定要抓住些什麼。
李紹明厭煩得看了韋主子一眼,語氣慍怒,“韋主子,寧王府內院這些日子以來這樣的不安寧,你這個側妃娘娘到底是怎麼當得!”
韋主子一聽見李紹明居然責備到了她,二話不說,立刻跪下認錯道:“都是妾身的過錯,一切都是妾身的過錯,是妾身管教無方纔惹出今日之事,王爺不要動怒,要是想要懲罰,就懲罰妾身好了。”
她如此的誠懇,倒是讓李紹明無法再繼續說什麼了,只好冷哼一聲,轉身出去了。
他一走,屋子裡大部分的人也便都跟着走了,傾城獨站在那裡,微微屈身恭送他離開。
韋主子這才慢慢從地上起身來,看向跪在那裡的馨貴妾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半分慈愛跟和氣。
“馨貴妾,我勸你還是好好地在你院子裡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吧!以後再這樣出來丟人現眼的,不但得不到王爺的同情,恐怕王爺還會不耐煩你的。”韋主子嫌惡得看她一眼,吩咐侍衛,“還不快把她拖下去!難道還繼續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嗎?”
“是!”侍衛們得令,忙上前來拖起那馨貴妾便走了,韋主子又看向傾城,換了慈祥笑容,“你也鬧了半天了,還是跟我及早回去吧,以後這些地方啊,能少來就儘量少來吧,不吉利!”
她說完嫌惡地看了夢貴妾一眼,拂袖,轉身而去,她既然如此說了,傾城自然也不能多呆,便只得跟着她回去了。
回去之後,傾城便歪在小塌上想事情,忽然瞧見九福姑姑將屋子裡的書卷全都搬了出去。
傾城見狀,不由得好笑,“你着什麼急呢?搬什麼呢?我又沒事。”
九福姑姑卻還不停下動作,只是笑笑,道:“以防萬一,還是搬出去爲好,您就別管了。”
傾城只是搖頭,輕聲道:“今天的事情你還沒有看明白嗎?不論王府中其他主子如何,我的肚子卻是沒事的,只要除了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想害我,那便是安然無恙了。”
九福姑姑有些不明白,“主子,我有些不明白。”
“今日的事情怕是有人蓄意良久了吧。”傾城說完這話,輕輕笑笑,站起身來,走到窗前。
窗子上是昨兒新掛上的湘妃竹簾,青青的竹子,劈成細細的長條,邊緣處全都被細心得磨得異常光滑,觸手生涼。
“主子的意思是?難道今兒的事兒是衝着,衝着夢貴妾的去嗎?可是夢貴妾現在已經是無慾無求的了,又是誰這樣迫不及待的——”九福姑姑正在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韋主子!難道竟然是韋主子?”
傾城微微笑笑,伸手端起了手中的小竹篾,掀開珠簾來到了窗外,窗下放着幾個景泰藍的大缸,缸裡盛開着幾朵玉蓮花,這還是韋主子囑咐靜華她們幾個找人搬來的呢。
裡面還養了幾條肥肥胖胖的紅鯉魚,魚兒在潔白的玉蓮花間自由自在的穿梭,時不時的冒出頭來吃她灑下的魚食,倒是優遊快活極了。
傾城揚起一個輕笑,擡眼看向四庫書館的方向,淡淡道:“你以爲呢?這寧王府就像是這一大缸子,咱們呢,就是韋主子手中的魚兒,要是討得她喜歡了,就多個點兒食吃,若是不喜歡了呢。”
“韋主子當日最恨的就是夢貴妾了,雖然夢貴妾現在已經不與她爭奪什麼了,但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只要夢貴妾一日不死,她韋主子就再無一日安寧,我原先還奇怪,如何夢貴妾都出來了五個多月了,韋主子還是沒有動靜,本以爲她是改了性子了,如今看來不過是等着今日這一擊必中罷了。”傾城淡然笑笑,像是這空中的浮雲一樣,清淺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
九福姑姑聽聞這話,點點頭,“所以主子的意思是,那馨貴妾也是與韋主子一夥兒的?”
這也是傾城一直想不通的一點兒,她不由得蹙眉道:“不是一夥的,如何她就懂得撞去四庫書館,到那裡去找什麼證據呢?只是韋主子如果真的要害死夢貴妾,爲何沒有提前在那書卷中動什麼手腳呢?到時候人贓並獲,豈不是更加穩妥?”
九福姑姑忙笑笑,上前扶住傾城道:“哪有那麼多的爲什麼!憑他再翻過天去,只要不礙着咱們,管他的呢!”
她如此說倒是在理,傾城只看着肚子中的孩子,溫柔一笑,心中更是無限感慨,孩子,今日你可好好瞧瞧你的爹爹了麼?娘沒用,讓你沒法好好地享受爹爹的疼愛,可是孩子你要知道,你生在皇家,就得學會忍耐,若是不忍耐,你就只能像你的前幾個哥哥姐姐一般了。
用過午膳,傾城便仍然歪在一旁睡着了,下午是被一陣水汽潮醒的。
她睜眼看來,原本還藍湛湛的天空忽然滾過了幾堆烏雲,那樣的濃密,直直的要把整個天空也遮住了一般,狂風大作,劈天蓋地朝她襲來。
傾城吩咐人關上了窗子,只是心裡還有些惴惴,這樣大的風,老天爺像是怒極了一般,狂風夾帶着冰雹狂猛的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