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傾城臉上的淚水更是肆意落下,自從孩子沒了之後她痛苦一場之後,她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落淚的,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來的這樣突然,而她依舊是這般脆弱!
“我知道。”傾城淡淡說着,心裡卻並不是這樣想的,她打算帶着墨玉、素芳二人下半輩子都躲在瀟湘苑中,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想,只要能夠做到不聞不問,那便也無慾無求了。
一旁的素芳和墨玉見到這個樣子的傾城也是嚇傻了,要知道當初傾城流產的時候表情都沒有這麼嚇人,當即墨玉更是大着膽子上前,輕聲說道:“主子,您莫要傷心難過了,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縱然您再傷心,也是於事無補的。”
這個道理傾城知道,她從一早就知道了,她知道很多事情自己並不能選擇,只能夠一步步走下去,所以在她被爹爹送入段府之後那麼快接受事實;所以在她被竇皇后毒打一頓,扔到寧王府之後那麼快接受事實;所以在她的孩子沒了之後,無奈遷入到瀟湘苑之後那麼快接受事實……但是如今面對着楊主子瘋了這件事兒,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啊,楊主子今年不過十六歲而已,還有大把的年歲沒有走完,這樣一個如花般的女子,怎麼能夠瘋了呢?
臉上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刻也沒有停下,因太過於壓抑,傾城的指甲已經狠狠嵌入肉中,只是她仍舊緊咬牙關,不肯哭出聲來。
墨玉見着她這個樣子,也是替她難受,當即便攬着林鸞的肩頭,輕聲說道:“主子,若是您心裡難受,就哭出來吧,哭出來了心裡就能夠舒服一些!”
就這樣默默落淚,不知道過了多久,傾城只感覺這輩子的淚水好像流乾淨了似的,心中雖然難受,但是眼中卻是一滴淚都已經不能再流下來,當即她這才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殘淚,問道:“素芳,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與我說清楚吧!一點一滴,都不能隱瞞。”
素芳頓了頓,這才說道:“這事兒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是韋主子向王妃娘娘說了要將昭夢封爲貴妾之後,不僅是王妃娘娘勃然大怒,就連軟禁在若惜居中的楊主子也是發怒了,她摔碎了若惜居中一切能夠摔的東西,更是狠狠責打了昭夢一頓,可是昭夢卻是不管不顧,當晚更是搬到了韋主子那兒去了。”
“琳琅姑姑見着昭夢實在是有些過分,前去找王妃娘娘,說無論如何昭夢也是若惜居中的人,這樣不說不管就跑到了韋主子那兒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韋孺人卻說昭夢先前本就是蕭主子身邊的人,留在楊主子身邊名不正言不順的,更何況楊主子還時常責打昭夢,不能要昭夢繼續留在楊主子身邊了,琳琅姑姑和韋主子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後還鬧到了王爺跟前,王爺本就覺得覺得對不住蕭主子,那個時候見着昭夢身上滿身是傷,當時更是氣得像是什麼似的,當即更是將昭夢調到了韋主子身邊伺候。”
“而昭夢因着這件事兒也是在王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王爺竟然在……在風華居寵幸了昭夢,而韋主子見着生米煮成了熟飯,也有了底氣,所以讓王妃娘娘將昭夢擡爲主子,而王爺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王妃娘娘一時間爲難的很,只好將昭夢擡爲了夢貴妾。”
“琳琅姑姑知道了這件事兒之後也不敢告訴楊主子,照理說,楊主子現在被軟禁着,只要沒有什麼多嘴多舌之人,說不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事兒,可那昭夢確實是氣人得很,居然帶着一干丫鬟大搖大擺走進了若惜居之中,告訴了楊主子一切,當時楊主子氣得渾身顫抖,當天晚上就發了高燒,可琳琅姑姑要出去找孫大夫,守門的侍衛竟然不準琳琅姑姑出去,說是琳琅姑姑這段時間弄出了太多的事兒來,韋主子說了,不能再讓若惜居中的任何人踏出若惜居一步,任憑着琳琅姑姑怎麼苦苦哀求,那侍衛就是不答應,那時候琳琅姑姑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沒有法子,只好寫紙團叫外頭的人報告王妃娘娘這事兒,可當王妃娘娘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已經遲了,那個時候楊主子已經病了三天了,等着孫大夫趕來的時候,只是救了楊主子一條性命,從此之後,楊主子就變成了癡癡傻傻的模樣。”
“後來王爺知道了這事兒,也很是生氣,找到了韋主子,韋主子還說先前是琳琅姑姑在王府中大放厥詞,她爲了王府中的安危,所以這纔不準琳琅姑姑外出,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兒,王爺聽了這話,也不過訓斥了韋主子幾句話就算了,可就是可憐了那楊主子,怕是這輩子都是這個樣子呢!”
等着她將所有的話說完,傾城卻是沉默了,是啊,這個時候她又能說什麼了,她先前雖知道韋主子心機深沉,爲人歹毒,但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韋主子的心會狠到這個地步,楊主子做出了那樣的事情,縱然與李紹明沾親帶故,可想要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爲何韋主子要趕盡殺絕呢?更何況,依照楊主子的心計與閱歷,根本就及不上韋主子的萬分之一!
而且,韋主子連手無縛雞之力、被終身幽靜在若惜居中的楊主子都不放過,那韋主子下一個目標會是誰呢?是躲在瀟湘苑中的她,還是如今已經掌管着寧王府生殺大權的王妃娘娘?
傾城不敢想,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千千萬萬條絲線纏繞一般,永遠理不出一個盡頭來,當即更是用那纖弱的手狠狠捶向了那石桌,一下又一下,更是啞着嗓子說道:“她們怎麼可以這樣狠毒,怎麼可以這樣狠毒啊……”
素芳見了,忙將傾城的手捉住,急急說道:“主子,您別這樣,您別這樣,到時候傷了自己的身子,只怕她們見了會更加開心的。”
墨玉一邊用帕子輕輕擦拭着傾城臉上殘留的淚珠,一邊輕聲安慰道:“主子,事情都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縱然您再怎麼傷心難過也是不能改變的!”
她們說的這些話傾城都知道,可是傾城心裡還是難受得緊,當初她與楊主子情同姐妹,縱然後來兩人反目,可她在心底依舊將楊主子當成姐妹一樣看待,她一直在等着楊主子回頭,認識到之前是自己做錯了事兒,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等到現在,居然等到的是韋主子與昭夢合夥將楊主子害瘋了的事實,這要她怎麼能夠接受?
心中的思緒翻涌,傾城卻是怎麼也止不住想要下山去瞧瞧楊主子的想法,當即她更是站起身來,對着墨玉與素芳吩咐道:“我換一身衣裳,晚上下去看看楊主子!”
“什麼?”這下子莫說一向大大咧咧的素芳,就連墨玉聽到這樣的話都忍不住嚇了一大跳,她可是知道如今正是關鍵的時候,若是主子一旦下山被韋主子和昭夢知道了,那韋主子和昭夢定然會感到威脅,接下來韋主子和昭夢會做些什麼,她是連想都不敢想,當即更是輕聲勸道:“主子,楊主子才病了,如今正是好好修養的時候,不如咱們等一些日子再去看楊主子吧?”
對於她話中的深意,傾城又怎麼會聽不明白呢?當即傾城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說道:“墨玉,我知道你爲我擔心,可如果我現在不下山的話,怕是我會一直睡不着覺的,至於韋主子和昭夢,她們倆兒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只要以後她們不去招惹楊主子和琳琅姑姑,我是什麼都不會管的,可若是她們倆兒連瘋了的楊主子還不肯放過,那我就怎麼不能忍下去的!”
饒是素芳反應再怎麼遲鈍,也該聽出了她們倆兒話中的深意,當即也反應了過來,拉着傾城的衣衫,急忙說道:“主子,當初咱們不是說了的嘛?不管寧王府中發生了什麼事兒,您都不管,咱們三人在瀟湘苑中好好過日子就是了。”
傾城卻是冷笑一聲,譏誚道:“她們那般狠毒的人,連被終身幽靜的楊主子都不放過,又怎麼會放過躲在瀟湘苑中的我呢?我現在也算是想明白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我就怕到時候瀟湘苑出一個不小心失火,或者我無故溺水身亡的消息出來,到時候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那纔是真的冤枉!”
聽聞這話,素芳與墨玉也都沉默了,若是傾城今日不說這樣的話,怕是她們還想不到這一茬,可是一想到那狠毒的韋主子,她們倆兒只覺得一陣寒氣冒出來了,當即素芳正打算說什麼的時候,卻見着傾城說道:“你們也別勸我,我在天黑之後下去,小心行事,一定會在天亮之前趕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