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主子跪在地上,哀聲說:“王爺,妾身是做了玉容丸,可是妾身敢對天發誓,妾身並未在這玉容丸里加入任何傷害皇嗣的東西。”
李紹明繼續問她,厲聲道:“韋珪,我再問你,你把這個玉容丸,都賞給誰吃呢?”
傾城心裡一抖,知道快到她的戲份出場了,但是無論怎麼樣鎮定,心裡還是有一絲的惴惴不安。
等着她擡頭看看徐貴妾,卻見徐貴妾也是緊蹙着眉,不停的在韋主子和楊主子之間張望,似乎在下着什麼樣的決心一樣。
“妾身,妾身沒有賞賜給其他人,只給了段主子和徐貴妾兩個人。”韋主子似乎是迫不得已,才終於將傾城和徐貴妾兩人的名字吐出。
傾城知道自己的戲份登場了,她雙手一哆嗦,適時將整杯茶水打翻在襦裙上,似乎是震驚不已地盯着韋主子,顫聲道:“妾身不相信,妾身不相信韋主子會在這玉容丸里加什麼寒石粉來傷害妾身,王爺,韋主子絕不是這樣的人,定然是有人陷害她的!”
她的話還未說完,楊主子便冷冷一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沒想到段主子幾日不見,撒謊的功夫倒是見長啊。”
“妾身不懂楊主子的意思。”說着,傾城更是倉惶看向楊主子,裝出了一副快要哭的樣子。
楊主子卻是撲哧一聲冷笑,看了看旁邊坐着的徐貴妾,雲淡風輕地說:“徐貴妾,把你看到的,聽到的都說出來吧。”
徐貴妾看了看楊主子,再看了看韋主子,最後看了看傾城,深吸一口氣,好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一樣站起身來,跪在李紹明的身前,說:“王爺,其實段主子是知道玉容丸裡含有寒石粉的,妾身那日親耳聽到段主子跟她身邊人說,自己明知道這玉容丸裡有寒石粉,卻還要吃,因爲,因爲她不想失去韋主子的寵愛,比起王爺,她更在意韋主子的看法,所以段主子寧肯吃寒石粉,也不肯懷上王爺的孩子。”
徐貴妾這樣一說,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從韋主子身上轉移到了傾城的身上。
而傾城卻是絲毫沒有提防徐貴妾會這樣說,按照她們事先說好的,徐貴妾此時應該將矛頭引到韋主子身上纔是,如何現在牽扯到她呢?而且不但牽扯到了,還將她推到了最風口浪尖上!
韋主子研製玉容丸,固然是死罪,可是她卻明知這玉容丸裡有寒石粉,卻還要吃,這就是罪不可恕了,不想懷李紹明的孩子,其心可誅。
現在的她才明白,是了,徐貴妾不但是想韋主子死,更是想她死!這樣的一句話出來,現在連她也是百口莫辯!
眼下沒有更好的計策,唯一的計策就是死不認賬,可是沒等傾城開口否認,就聽見了一聲怒吼:“段傾城,你竟然敢如此對我!”
李紹明死死瞪着傾城,用盡全身的力氣,從牙縫中一字一字地擠出這句話,眼神如同受傷的孤狼,閃着嗜血的光芒。
傾城本是可以抵死不承認的,可是半晌,她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倉皇站起來,一步一步朝着李紹明走去。
可是還未等傾城靠近李紹明的時候,一股大力將她惡狠狠地朝一邊摜去,她的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毫無預警的,被當今的寧王李紹明甩了出去!
一聲巨響之後,傾城只覺得渾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的痛楚難忍,尤其是小腹,忽然之間劇痛起來。
傾城頓時覺得每吸進去的一口氣便成了鋒利的刀子,惡狠狠地割上了她的小腹,難受得要命!
傾城痛苦的皺眉,雙手緊緊抱住小腹,用一種最安全的方式蜷縮起來,卻在劇痛中感覺到了有血水從她的腿間滲透而出,那麼的溫潤,像是小時候孃親的手一樣,慢慢撫慰過她腿部的肌膚。
“主子!主子!主子您怎麼流血呢?”素芳淒厲的聲音在傾城耳邊迴盪着,可是她卻睜不開眼,疲憊地只想睡,周圍卻忽然變得亂糟糟起來。
她聽見有好多的人影在她身邊晃動,有好多的聲音,好像有人說:起來,讓我施針!
還有人說什麼小產,小產,微臣也不知道。
還有人說什麼王爺,請退後,讓我幫段主子嘴裡含着人蔘片吊着氣……
好多好多的聲音,把傾城纏繞在那裡,她不能動,卻敏銳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是出什麼大事了嗎?
她隱約覺得舌頭底下被塞進一片東西,呼吸間,似乎有力量重新涌入,她費勁地睜開眼,卻見太醫與孫大夫烏壓壓地跪了一地。
“王爺,段主子她醒了,可是孩子,孩子沒了……”
傾城斜眸子,卻看到了手腕上扎着細弱的銀針,反射着微弱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眼前這場景何其熟悉,可是她就是想不起,她到底在哪裡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場面。
“蠢材!廢物!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一聲聲咆哮闖進傾城的耳朵裡,她忍不住皺眉,卻見那一身的寶藍色再次闖進她的眼簾,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輕輕抱了起來,就像抱住什麼樣的稀世珍寶一樣。
頓時,傾城的眼皮再也無力睜開,她無力抗拒,只得依偎在這個冰冷的懷抱中。
而後,傾城耳邊響起一聲嘆息,有點點滴滴的涼意打在她的臉上,她無力睜眼,只聽見那個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說:“傾城,咱們的孩子,咱們的孩子啊……”
那樣的傷心,那樣的悲痛,傳進初瑾的耳朵中,卻像是一個遙遠的夢。
傾城終於壓抑不住渾身的劇痛,兩眼一黑,徹底暈厥了過去,等着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更不知身在何處。
不過等她纔剛醒來,墨玉便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子,您要喝水嗎?”
傾城點點頭,喉嚨中含糊不清道:“嗯。”
墨玉便扶着她起來,餵了她一點水,又將她放下,幫她蓋好被子:“主子,天還沒亮呢,您再睡會兒吧。”
屋子裡好大一股子藥味兒,傾城有些緩不過神來,皺皺眉,道:“怎麼這麼大的藥味兒,你們誰病了?素芳呢?”
“主子,沒誰病了。”墨玉不自然地笑笑,起身打開窗,裝作隨意的樣子說道:“開窗透透氣吧。”
“我怎麼在這裡,王爺,王爺不是將我扔出去了嗎?”傾城漸漸想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不由得十分納罕,驚詫道:“還是說,咱們都已經死呢?”
“主子莫說傻話。”墨玉強顏歡笑,但是那紅腫的雙眼卻是怎麼也騙不了人的,如今更是強撐起笑容,道:“誰都沒死,咱們都好好的呢,主子別說了,快休息吧!”
傾城本打算躺下來睡一會兒的,可是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揚聲道:“不對,我定然是死了,我記得好像有血的味道,還有什麼孩子孩子的?什麼孩子孩子的?”
墨玉終是沒忍住,捂着嘴嚶嚶地哭了,含糊不清地說道:“主子,是,是您與王爺的孩子,孩子沒了……”
“我跟王爺的孩子?我跟王爺不會有孩子的,我吃了,吃了那玉容丸,怎麼會有孩子呢?那玉容丸裡,有,有寒石粉的呀!”傾城皺眉道,怎麼也想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墨玉噗通在傾城眼前跪下,哀聲道:“主子,那玉容丸裡沒有什麼寒石粉,韋主子賞賜給您吃的玉容丸里根本沒有什麼寒石粉!這都是楊主子與徐貴妾聯合起來陷害您與韋主子的!王爺本來以爲主子您吃了那玉容丸,於是大怒,將您摔在地上,您卻因爲傷了胎氣,小月了,王爺震怒不已,命人追查下去,果然發現是楊主子她,她在韋主子的藥裡臨時動了手腳,其實韋主子賞賜給您的玉容丸裡,根本沒有什麼寒石粉啊!”
“怎麼,怎麼會呢……”傾城牽動嘴脣,扯出一個極勉強的笑,含糊不清地說道:“那裡面明明就有的,孫大夫不是,不是都查出來了嗎?”
“主子……”墨玉輕喚了一聲,卻是慟哭道:“那幾丸有寒石粉的,是楊主子刻意安排人栽贓給韋主子的,後來您落了胎,太醫們檢查才說您已經懷有孩子,如果那玉容丸裡真的有寒石粉,您又怎麼會懷上孩子呢?所以王爺大怒,命人徹查到底,當場打死了五個丫鬟,才終於逼問出來,確實是楊主子妒恨您,妒恨韋主子,所以纔買通了韋主子身邊的丫鬟,把寒石粉加進了玉容丸裡,可是之前的玉容丸裡是根本沒有寒石粉的。徐貴妾那樣說,無非是跟楊主子聯手,只有那樣說,才能嫁禍給您,也纔會讓王爺大發雷霆遷怒您與韋主子!可是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您已經身懷六甲了,若不是您忽然落胎,您這下子可就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現在楊主子被終身幽禁在了若惜居,而徐貴妾也被趕出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