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倒是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三日的期限到了,王妃娘娘自然是沒能將殘害敏主子腹中孩子的兇手找出來,竇皇后更是大怒,要狠狠嚴懲王妃娘娘一番,但素來對竇皇后言聽計從的李紹明卻是據理力爭,最後竇皇后只是將王妃娘娘軟禁在瑞祥居中一個月,將王妃娘娘掌管寧王府的權利交給了韋主子。
當敏主子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氣得在病牀上都摔了好幾個茶蠱,可也是因此,她腹中的孩子早產了,誕下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郡主,李紹明見了自然是喜歡的不得了,而竇皇后因此也暫時忘卻了之前的不快。
一時間,寧王府中倒是喜氣洋洋,不少人本就忌憚着敏主子生下兒子來,現在見着只是一郡主,自然是樂的歡喜,起先敏主子也是因沒能生下兒子很是懊惱,但她見着李紹明是真心喜歡這個小郡主,當即不安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只是,大家都忘卻了王妃娘娘的存在,李紹明自從那日憤怒離開瑞祥居中之後,更是再每天踏足瑞祥居一步,漸漸地,寧王府中就好像沒有王妃娘娘這一號人似的。
王妃娘娘整日窩在瑞祥居中不理世事,吟詩作畫,日子倒是清閒,只是這人兒卻是日漸消瘦了,每日用的飯甚至還比不上一隻貓兒,這日長歌又端着小廚房靜心做的飯菜前來,王妃娘娘卻是緊緊盯着手中的刺繡繃子,連頭都不擡一下,淡淡道:“放在那兒吧!”
又是這樣的話,長歌已經習慣了,她心中清楚得很,只要一放在這兒,王妃娘娘就定然不會用了!當即,她更是顧不上王妃娘娘的吩咐,徑直將那飯菜端到了王妃娘娘的跟前,輕聲說道:“娘娘,多少您好歹吃一些啊!若是您體力不支病倒了,指不定又多少人偷着樂了,您何苦叫那些人高興?”
王妃娘娘的手卻是頓了一下,這才擡眸看向長歌,仍舊是淡淡的語氣,“你跟着我這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何苦怕別人高興,而讓自己不高興?我都說了,這飯菜先放在這兒,我餓了自然會吃的,你就先下去吧!”
長歌心中雖不滿,但見着王妃娘娘都已經這樣說了,還是轉身離去,只是她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還是不放心,轉身說道:“娘娘,您,您這是何苦呢?您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受苦的終究是您自己?若是您病倒了,只怕那賤人會笑的更加開心,她當初將見紅的事兒嫁禍給您,爲的就是看着您變成這個樣子啊!”
“長歌,住口!”王妃娘娘聽聞這話,臉色卻是倏地變了,“我已經說過了好幾遍,日後你們誰也不能再提起敏主子見紅這件事兒,若是你方纔的話傳出去,只怕又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來!好了,長歌,你下去吧!”
長歌雖然心裡怨得很,但見着王妃娘娘真的是動怒了,紅着眼眶下去了,但終究是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傾城在一旁瞧見了事情所有的發生經過,當即更是上前勸慰道:“王妃娘娘莫要生氣,長歌姐姐就是這樣的性子,素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您可別與她計較。”
王妃娘娘點點頭,看着長歌漸漸離開的背影,無奈一笑,說道:“我也知道長歌她是一心爲我着想,旁的且不說,現在我在王府中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你們也是毫無怨言的陪在我的身邊,其中遭受了多少罪,嘴上不說,其實我心裡都是清楚得很。我知道不管是平日你們勸我的話,還是今日長歌一時之氣說出來的話,都是爲了我好,只是今日的話她可以當着我的面兒說出來,難保不會傳到別人的耳朵裡,若是這件事兒真的鬧大了,誰能保得住她?”
她頓了頓,忽然擡頭看看初瑾,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鄭重其事地說道:“更何況,我都已經說過了好多次,叫你們將敏主子與我之間的恩怨都忘掉,若是你們這樣心裡一直這樣掛記着,到時候苦的只是自己。”
縱然傾城一直知道王妃娘娘心胸寬廣,但卻也萬萬沒有想到王妃娘娘的心胸會寬廣到這個地步,因着敏主子的事兒,差點將王妃娘娘害死,可王妃娘娘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她的心裡對王妃娘娘半是敬佩,半是可憐,如今微微點頭,酸楚說道:“王妃娘娘,奴婢們也是爲你覺得不值而已,其實要說到心裡苦,誰又能苦的過您呢?”
王妃娘娘對於這話像是一點也不意外似的,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在旁人眼中就好像竇娥似的,沒錯,她心裡的確是苦的,只是經過了這件事兒倒是叫她看清楚了很多人兒,很多事兒,這樣來說也算是值得了,當即更是嘴角含笑說道:“你們放心,我現在已經看穿了不少事兒,縱然我知道敏主子見紅那事兒是她自己出的餿主意,但我卻也不會爲難她,更會像是這件事兒壓根沒有發生似的,她是侍妾,我是王妃,論身份,我不該和她一般見識,她是母親,我也是母親,即便爲了剛出世的小郡主,我也不能爲難她,再者說了,人在做天在看,她所做的一切老天爺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她都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當即傾城心中便是安心了不少,輕聲勸慰道:“既然王妃娘娘能夠這樣想便是最好了,瑞祥居中如今也算的上是一方小小的淨土了,剛好王妃娘娘能趁着這段時間休息一下了。”
其實這話乃是肺腑之言,先前王妃娘娘掌管着整個寧王府的時候,寧王府中上下幾百口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都要來找王妃娘娘,再加上王妃娘娘身子本就不好,這樣一來,倒是愈發倦怠了。
只是人不犯我不代表着我不犯人,對於這一點,傾城卻是深有感觸,她更是知道,敏主子走了這麼一大步險棋之後還不能扳倒王妃娘娘,心裡倒是和多麼難受,即便她想一想也能夠知道的。
想及此,她更是看了一眼王妃娘娘,不過是幾天的時間,王妃娘娘就好像蒼老了許多的樣子,有些話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說,可又不得不說,當即定了定心神,方說道:“可王妃娘娘,您打算忘掉這件事兒,當這件事兒沒有發生過,可是有些人卻不會這樣人,但凡是得手了一次,再想要放棄,就沒有這麼簡單呢!”
她的意思王妃娘娘何嘗不明白?這個問題,王妃娘娘之前也是想過的,當即更是淡淡說道:“就算她不願放棄又能怎麼樣?如今的我空有一個寧王妃的名頭,除此之外不過是一個活死人罷了,便是她容不下寧王府中所有的女人,也會容得下我的。”
難不成真的是因爲清心寡慾,所以連思想也淡然了起來?傾城如是想着,心裡卻是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兒,如今更是委婉說道:“單單只是王妃娘娘的這一名頭,不知道就能讓多少人心馳神往!”
聽聞這話,王妃娘娘一直平淡的臉上終於浮起了波瀾來,類似於這樣的話,已經過世了的蕭主子也曾與她說過,只是彼時的她一直堅信着日久見人心,如今看來,這樣的話當真只是一個笑話而已,當初她那麼善待敏主子,到了今日卻換來了今日的結局,當真是她的想法錯了嗎?
寧王妃,多麼好聽的一個名頭!但只有她能夠知道這三個字中蘊含了多少的傷心與無奈,因爲這三個字,所以她要將自己最愛的男人推到別的女人身邊,因爲這三個字,不管她做了再多,到了緊要關頭,竇皇后看見了也是她的不好,因爲這三個字,旁人都覺得她是高高在上,享盡榮華富貴的……可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了!
想及此,她臉上的悲愴卻是怎麼也忍不住了,當即更是直直看向傾城,無奈說道:“可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該做的我們都做了,眼瞅着敏主子在皇后娘娘與王爺心中越來越有分量,我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在這兒傻看着了。”
一時間,傾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若不是琳琅姑姑的提點,只怕她萬萬也想不到敏主子會做這樣的事兒來,更何況敏主子如今對小郡主疼愛得很,那樣的話說出去之後,又有誰會相信呢?
倏地,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迸發,她也被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但是頓了頓,她卻發現這是如今最好的辦法了。
王妃娘娘見着傾城微微有些走神,便拿手在她跟前晃了晃,輕聲喚道:“你還好嗎?可是想到了什麼?”
傾城這纔回過神來,微笑着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主意,“王妃娘娘,雖然咱們現在的日子艱難,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得先謀事,成不成的,便要看天了,不管怎麼說,姑且也要試一試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