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月,一個一出生就不被歡迎的人。我的母親不喜歡我,這個認識從很小的時候就存在在我腦子裡了,她看着我的眼睛總是透着一種莫名又複雜的目光,她從來不曾對我笑。而我的父親,我從來沒見過他,只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問我的母親:父親去哪裡了?當時母親的臉一下子猙獰了起來,她紅着眼睛,像瘋子一樣把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我嚇得蜷縮着身子躲在角落裡,她的那雙眼睛紅得像是會流出血來,你沒有父親,她說。
我沒有父親,我也沒有朋友,村子裡的大人們像是都不喜歡我,不許他們的小孩和我玩。我不懂,究竟我做錯了什麼?後來,一次無意中聽到族裡兩個嬤嬤聊閒話,我終於知道緣由。原來我是不被歡迎的混濁兒,我的父親是魔羅族,他迷惑了智族的母親,在她懷孕之時又拋棄了她。可是,這與我有什麼相關?錯的不是我,只是那個該被我稱爲父親的男人而已,但是,族人與母親並不這麼認爲。
十三歲那一年,我被遺棄了,被那個我稱之爲母親的女人親手遺棄在森林裡。她叫我在原地等她,可是我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我什麼都沒有說,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坐在地上,抱着腿,把臉埋在膝蓋間,我知道從那一刻起,我沒有父親,我也沒有母親了,我什麼都沒有。天漸漸黑了,森林深處傳來野獸的咆哮聲,可是,我一點都不害怕,對於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死亡已經不怎麼可怕了。我身前的灌木林發出簌簌的聲音,有東西過來了,可我沒有擡頭,直到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這裡怎麼有個小孩?”
我被那個叫仙姬的漂亮女人帶回了族裡,我看着她和族裡的人爲了我爭吵,那些爭吵聲使我厭煩,而她族裡的人看我的眼神和我以前族裡的人看我的眼神是一樣的,我討厭這樣的眼神,我想離開,但是,那個叫仙姬的女人不讓。她以爲我不適應新的環境,讓她的妹妹陪我玩耍,我第一次看到那個叫魅姬的女孩,我就知道她不喜歡我,她覺得我搶了她的姐姐的關注,看着她憤憤不甘的卻富有生機的眼,我決定留下來。因爲我突然發現,活着好像也蠻有趣的。
我開始跟着仙姬學習宗術、藥理,我學得很好,仙姬溫柔地笑着稱讚我,第一次有人對我笑,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只覺得她的笑容很美,很溫暖,我的心底像是涌上一股暖流,暖暖的,很舒服,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
那一天,魅姬截住我,皺着眉頭問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仙姬?”喜歡嗎?想到那種暖暖的感覺,應該是喜歡吧。“嗯。”我輕應了一聲。魅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會讓仙姬給你的。”
就算她讓,仙姬也不會是我的,因爲事情沒多久,仙姬和一個智族私奔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緊緊皺着眉頭,不知道爲什麼,我想起了那個我稱之爲母親的女人。我離開了族裡,去找仙姬,因爲我爲她卜了一卦,卦象爲兇。
我找到了仙姬,可惜終究遲了,她的元丹已經被取出,快沒有生命跡象了,那個和她私奔的男人出賣了她。我拼着重傷的代價奪回了仙姬的元丹,找到了魅姬,利用魅姬手中的霜珠保存好了仙姬的遺體。
我開始尋找使亡者復活的方法,最終我找到了那個禁術,以“鮫人淚、麒麟石、異人心”復活亡者的禁術,鮫人淚、麒麟石尚可找,只是異人心……我爲此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我會遇到一個機緣。
仙姬死後的十年後,我遇上了那個機緣,一個來自異世的人。第一次見面時,我總覺得她好像認識我,而且,她給我的感覺也很熟悉,但是,我們明明不認識。忽略掉心中的一絲怪異感,出於私心,我留下了她。
她給我做了一樣叫輪椅的可以動的椅子後,又打算給我和希可做飯。去市集買食材時,她看上了一個瓶子,我付了錢,後來經過賣花的攤檔時,想着瓶子買了,總該買些花插着吧,我給她買了一束花。在我眼裡,這不過是禮尚往來,她送了我輪椅,我回送東西給她,但是,她看起來非常高興,抱着花,眼裡都是亮晶晶的。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捧着採摘的野花送給那個我稱之爲母親的女人,卻被她狠狠一手揮落在地面的情景。
那一次市集之行,我們帶回來了一隻赤獸,還有一個海族嬰兒。那個嬰兒,白白軟軟的,很可愛。
帶回來的赤獸起名*子,而那個海族的嬰兒則起名爲水丞,*子、水丞和希可,她相處得很好,他們四個使整個桃林小居都熱鬧了起來,看着他們的笑容,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有一種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也不錯的感覺。
但桃林那一次心絞痛的發作提醒了我那個禁術,但是,看着她纏着布條的手,我遲疑了。
那一天,魅姬來找我,她問我:“那個禁術你還要繼續下去嗎?”我遲疑了一陣子,最終點了點頭。沒想到她突然回來了,當魅姬對她說:“反正你就快死了。”我不知道爲什麼有點心慌的感覺,我出手了,給了魅姬一個警告。
魅姬走後沒多久,她問我:“嫁你,可好?”我神差鬼錯地答應了,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答應,但是,答應後我不想改口。
之後的日子過得很寧靜,除了那個血色的夜晚嚇到她了,當她再次問我:“我已長髮及腰,君娶否”時,這一次,我很清醒地回道:“娶。” 娶,但是,那個禁術還是要進行下去。那一天她在一旁聽琴時,我悄悄地在撫琴時運用了魔羅族的幻術,讓她看到想要的美好畫面。對不起,餘下的日子,我會讓你開心度過。
那天,談起繪畫的問題,她說看到我房中仙姬的畫像時,我有一刻心裡劃過一絲慌亂,我竟害怕她知道真相,幸而她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
麒麟石面世,魅姬再次來找我,沒想到卻讓她碰見了,我撒謊說是治療我的心絞痛的。重要的藥材之一。我在猶豫要不要去找麒麟石,我想要復活仙姬,但是,那時我卻已經不捨得失去她,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提出去找麒麟石。
和她一起去找麒麟石的日子,我感到愉悅,偶爾看着三隻小的,水丞、希可、*子打打鬧鬧的,看着她溫柔地照顧三隻小的。在這些日子裡,一方面,我希望找到麒麟石,另一方面,我的心底隱隱又有着另一種聲音。
在看到從粉衣男子手中弄來的麒麟石是假的時,一方面我是憤怒所有東西毀於一旦,但另一方面,我的心底竟然鬆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歸程途中,竟然會碰到真的麒麟石。
麒麟石到手了,我卻猶豫了,我想要復活仙姬,但是我不想傷害湘兒。
然而沒等我猶豫出結果,湘兒卻替我做了選擇。成親那一晚,我是高興的,湘兒那一晚穿着紅色的嫁衣,很美,但是,那嫁衣下一刻卻染上了鮮血。我錯愕地看着湘兒握着匕首的手,爲什麼?
原來,湘兒早就知道禁術,她早就知道,卻一直裝作不知道,到最後選擇成全我。可是,她不知道,我不想要她的成全。
她說:“男人,是天生的騙子,而女人,是天生的,戲子。”可是,她卻不知道,我是個傻子,到最後一刻才知道原來我愛你。
那一晚,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有眼淚的,只是,我的眼淚最終沒有換回她。我看着她一點點變冷,我看着她最後化作一點點星光,我想這是對我的懲罰,我連她的屍體也沒能留下。
湘兒,我後悔了。若有來世,我用三世的苦難換得與你一世的永不相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