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遙看到杜鵑變成孤兒後,雖然有鄰居照顧,但是也是飽一頓飢一頓,經常穿着又髒又爛的衣服,臉上淚水漣漣,表情很苦,好心的他就收留了她,他自己也好有個伴兒、有個寄託。
杜鵑隨着養父李遙背井離鄉來到了遙遠的城市保南市,李遙把杜鵑的名字改成李嬌妍。
李遙在保南的房子很小,只有兩間平房,一間用做臥室,另一間用做廚房和廁所。李嬌妍長到十四歲的時候,李遙把那間臥室用木板隔成兩個小屋,每個小屋只能放得下一張小牀,李嬌妍就在這間小屋裡過完了她的少女時期。
養父李遙雖然心地善良,但是有個好喝酒的壞毛病,他喝醉酒就會甩酒瘋,然後打李嬌妍,甚至用菸頭燙她,周圍的鄰居經常聽到李嬌妍悲慘的哭叫聲。
李遙每次酒醒後看到李嬌妍手臂上的燙傷,就會捶胸頓足,悔恨不已,每次都向杜鵑發誓不再喝酒不再打她,可他嗜酒如命,總是無法控制自己。
李嬌妍就是在這樣環境逼仄、膽戰心驚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
因爲家窮,李嬌妍雖然聰明好學,但是她高中畢業後李遙沒錢供她上大學,所以她就沒有考大學,高中畢業後就在一家商店當了營業員。她的工資全部交給李遙,這是她願意給李遙的,因爲她覺得李遙雖然經常打她,也總算是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些許的父愛,所以她願意報答他。
李遙的回憶結束了,柯楠和夏青雪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都沒想到李嬌妍竟然有如此悲苦的童年。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大家都沉默着,都在回想李嬌妍那段不幸的往事,難過得無法言語。
柯楠突然有些不安和恐懼起來,他問李遙:“爸,您知道強姦李嬌妍媽媽的那個男人叫什麼嗎?”
李遙想了想說:“全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姓佟。”
“什麼?你說他姓佟?”柯楠驚訝地站了起來。
李遙對柯楠的過激反應感到很吃驚:“是姓佟,怎麼了?”
柯楠沒回答,他蹙緊眉頭陷入了沉思,李遙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柯楠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夏青雪,夏青雪從他的眼神裡看到深深的焦慮。
柯楠的反常舉動讓李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自己的女婿想的又是哪一齣。
柯楠又問:“那你們爲什麼不去告姓佟的那個傢伙呢?”
“那時候嬌妍還小,加上家裡也沒什麼人了,那幾個鄰居都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觀念,誰會去管這種事?再說了,當時的阿彩瘋瘋癲癲的,也不知道那封遺書寫的事情是真是假,所以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嬌妍長大後,我才把這封遺書給她,這是她母親唯一的遺物,所以至今她都收藏着。”
柯楠感到一陣寒意,他略微感覺有一件大事要發生了。柯楠急忙問李遙:“爸,您知道嬌妍今天去的那個同學家的電話號碼嗎?”
“電話號碼?哦,有的,我給你找去啊。”
李遙進臥室後,夏青雪一直沉默着,柯楠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只是一時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已。
李遙把電話本遞給柯楠,柯楠說:“爸,還是您打電話給她吧,就問她嬌妍什麼時候回家。”
李遙雖然覺得柯楠神神秘秘的,但是也沒在意。他撥通了電話,李嬌妍的同學卻說李嬌妍沒有來她家,她和李嬌妍已經好多年沒有聯繫了。
放下電話,李遙呆立着,他看着柯楠說:“嬌妍明明是說去這個同學家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柯楠沒向他解釋,只是安慰道:“爸,您別急,嬌妍可能出去後臨時又改變主意了,沒準又去了別的同學家。”
李遙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我越來越捉摸不透她了,這不,電話也不打一個,突然就回來了,搞得我措手不及啊。”
柯楠向夏青雪使了個眼色,然後對李遙說:“爸,您別急,我們出去轉一圈,如果嬌妍回來了,您就給我打電話。”
“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就是出去轉轉。”柯楠站起來往外走,夏青雪也站起跟着柯楠往門外走。李遙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現在的孩子,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柯楠帶着夏青雪打了輛出租車到了一家茶樓,坐下後,柯楠立刻問夏青雪:“佟默然的父親是不是曾經在昌陽市待過?我記得你有提到過。”
“你是不是在想,李遙所說的那個姓佟的男人會不會就是佟默然的親戚,甚至,就是他父親?”夏青雪望着他,眼神很沉重。
柯楠有些心力交瘁,他苦惱地盯着桌子似乎在想些什麼,突然,他猛地擡起頭盯着夏青雪:“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是什麼?”夏青雪向來容易被柯楠感染,她也覺得有些不安,但是又不知道這種不安的緣由是什麼。
“青雪,不瞞你說,聽了今天李遙跟我說的有關李嬌妍那段悲慘的童年往事後,我就一直有個模糊的想法,我猜你應該也已經有所懷疑。如果強姦阿彩的那個男人真的與佟默然家有些瓜葛,那佟默然的死……”
夏青雪的眼睛猛地一亮:“你的意思是說佟默然很有可能也是被李嬌妍殺的?”
柯楠皺緊雙眉不置可否,然後說:“現在我還不敢確定,但是據我對李嬌妍的瞭解,她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如果說強姦她母親的那個姓佟的男人是佟默然的父親的話,那麼這一切都好解釋了。”
夏青雪抿着嘴想了一會兒,說:“好像佟默然的爸爸的確是在昌陽一個工廠做過車間主任。”
“你知道他在昌陽做車間主任是什麼時候的事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只聽佟默然說過,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但是李嬌妍又是怎麼知道佟默然就是強姦阿彩的那個人的兒子?”
“柯楠,你不知道,佟默然長得跟他父親很像,人人都說他就是年輕時佟良仁的翻版。”
柯楠瞪大雙眼盯着夏青雪好一會兒才嘆口氣道:“原來如此。這就好解釋了,不過這事也太巧了。”話還沒講完,他突然又想起什麼來,接着問道:“那李嬌妍又不認識佟默然,她怎麼會遇到他?昌陽市這麼大。”
夏青雪沉默着,然後說:“柯楠,你還記得去年10月嗎?就是我離家出走時,你帶我去小屋那一次,佟默然不知怎麼就找到我們了,我後來一直在想這事,不知道佟默然是怎麼找到我們的,所以我懷疑……”
柯楠恍然大悟:“你懷疑是李嬌妍告訴他的?”
夏青雪沉默地點點頭。柯楠又問:“那李嬌妍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那裡的呢?”
夏青雪白了柯楠一眼,“這就要問你了。”
“問我?我又沒有告訴過她,那地方應該很隱蔽的。”
“柯楠,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李嬌妍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她不會跟蹤你嗎?”
“跟蹤我?天啊,我怎麼沒想到?”柯楠一臉驚愕,他確實沒想過善良、賢淑的妻子會跟蹤自己,這讓他不免有些神色黯然。
“如果我們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李嬌妍和佟默然早就認識了。”
柯楠點頭表示同意夏青雪的話,他說:“所以,李嬌妍看到佟默然時就懷疑他就是強姦她媽媽的那個人的兒子。”
“所以後來她就動了殺佟默然的念頭。”
“不過現在這些都只是我們的推理,只有找到李嬌妍,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柯楠,我在想,佟默然那麼健壯,李嬌妍怎麼殺得了他?”
“這也確實是個疑點。你可能不知道,佟默然死的時候全身沒有一處傷口。”
夏青雪苦惱地坐着,又想起了姐姐的慘死,她問:“柯楠,那我姐姐的死也跟李嬌妍有關嗎?”
柯楠從衣兜裡掏出一枚鈕釦,夏青雪拿在手裡端詳着,說:“這就是你在金壁坊四號樓樓頂找到的大衣鈕釦?”
柯楠點點頭:“青雪,這就是證據。”
夏青雪不以爲然:“光憑一枚鈕釦就能確定李嬌妍殺了我姐姐,誰會信?”
柯楠點燃一根菸,深沉地說:“只有找到李嬌妍才能找到真相,不管怎麼說,她跟這兩樁命案一定脫不了干係。”
夏青雪聽着柯楠的話感到非常惶恐,情不自禁地抱緊雙臂簌簌直抖。她顫抖着聲音說:“如果這是真的,那,那太可怕了,柯楠,李嬌妍不會真的這麼殘忍吧?我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這麼惡毒。”
柯楠沒有回答夏青雪的話,而是沉默地望向前方思索着,煙霧在他面前嫋娜地升騰宛若在訴說着一個久遠的傳說。
夏青雪緊張地望着柯楠,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麼,每當柯楠一個新想法出來,夏青雪總會感到膽戰心驚。
過了一會兒,柯楠終於開口了:“青雪,我以前對李嬌妍瞭解得還是太少了,我們現在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個推斷,必須有了真憑實據才能揭開她冰冷外表之下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