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嬌妍緊盯着潘富看了幾秒鐘,潘富一想到一會兒警察要來抓她,就沒辦法鎮定下來,表現得有些緊張。
李嬌妍像是有所察覺,四處張望,沒發現什麼異常後似乎放心了,這才走進飯館。她還沒走到座位處,兩個便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李嬌妍同志,現有一起案子,需要你跟我們回公安局協助調查。”
李嬌妍剛開始有些驚慌失措,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了。她怒視他們,義正詞嚴地說:“你們查案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沒犯案,憑什麼要我跟你們回去?”
“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量的人證和物證,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李嬌妍吃驚而慍怒地望着潘富,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潘富有些心虛,他低下了頭。李嬌妍和潘富一起被帶回公安局。
李嬌妍萬萬沒想到,在公安局竟然看到了柯楠和夏青雪。當夏青雪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差點沒暈過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原以爲報紙上說的夏青雪“復活”是胡謅的,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嬌妍和夏青雪對視了好一會兒,從夏青雪的眼睛裡居然還看到了一絲憐憫,再看看柯楠,沒有絲毫的笑容,寒意十足地看着她,似乎已將她拒之於千里之外。她想如果手中有一枚炸彈就好了,要把這對狗男女炸死。強忍着激動和慌張,李嬌妍故作鎮定,冷冷地看着柯楠和夏青雪,仇恨在心裡再次升級。
當三個警察坐到李嬌妍的面前時,她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了,她冷冷地注視着對面的三個人。
肖警官拿出那枚鈕釦在她眼前晃了晃,聲音低沉而有力地說:“關於這枚鈕釦,你有什麼要交代的沒有?”
李嬌妍一看肖警官手裡那枚深咖啡色的鈕釦,臉色微變,但是她強壓住內心的慌張,說:“這枚鈕釦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有沒有見過這枚鈕釦?”
“沒見過。”
肖警官向旁邊的警察使了個眼色,那個警察立即把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遞過來。肖警官接過大衣,站起來把大衣完全呈現在李嬌妍面前。那外面的一排鈕釦中,從上往下第三個位置是空的。肖警官盯着李嬌妍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這件呢子大衣你總該見過了吧?”
李嬌妍驚恐地盯着那件黑色大衣,雖說她在被帶到公安局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真正面對時,她還是有些心慌。但她很快地穩定了自己的情緒,故作輕鬆地說:“這大衣跟我有什麼關係?”
肖警官向站在旁邊的警察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潘富進來了,肖警官對潘富說:“潘富,我問你,你見過這位女士嗎?”
“見過。”
“這件呢子大衣是誰的?”
潘富指了指李嬌妍說:“是她的。”
“她讓你做什麼?”
“她讓我去報社領這件呢子大衣,然後燒掉。”
李嬌妍嚷嚷道:“他胡說,我不認識他,他在誣陷我,你們千萬別信他。”
肖警官點點頭,對潘富說:“你先出去吧。”接着又看向李嬌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李嬌妍低頭沉默不語。
“爲什麼要花錢找人燒自己的衣服?”
李嬌妍仍然沉默,她在心裡快速地盤算着,他們手裡只有一枚鈕釦,難道光憑這一枚鈕釦就能說我殺人嗎?只有沉默,對,沉默是最爲有效的抵抗方式。她打算從現在開始不說話了,無論肖警官問什麼,她都沉默不語。
“請解釋一下你的鈕釦爲什麼會掉在金壁坊四號樓的樓頂上。”
李嬌妍繼續保持沉默。
肖警官問:“1998年12月4日晚上十點四十分左右你在哪裡?”
李嬌妍依然沉默,肖警官火了,拍案而起:“你以爲你不說話我們就查不出來了嗎?老實告訴你,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很多犯罪事實,請你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李嬌妍冷冷地瞥了肖警官一眼,然後望向天花板,還是不說話,一臉的淡漠。
隔着玻璃窗看着這一切的柯楠沒想到李嬌妍如此狡猾老到,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李嬌妍不開口,恰恰說明她心虛,看來她已經豁出去了,現在是鬥智鬥勇的時候,看來要採取迂迴戰術才能擊垮她的防禦。
柯楠敲了敲玻璃窗,肖警官看向他,柯楠示意他出來。
柯楠對肖警官說:“我覺得讓她開口說出犯罪事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我們掌握的證據太少了,你看是不是先拘留她幾天,讓她嚐嚐被囚禁的滋味後再進一步審問。”
肖警官點點頭:“我也這樣想,不如趁她反省的這兩天,我們去一趟昌陽市錄音機廠走訪一下。我想調查一下佟默然的親人,只有確定強/奸阿彩的男人就是佟默然的父親,這樣纔會有說服力。”
“好,我跟你一塊去。”
第二天一早,柯楠和肖警官來到昌陽市錄音機廠。該廠目前已經瀕臨倒閉,境況一年不如一年了。他們找到了廠長,說明來意之後,廠長表示他才上任三年多,對1976年的事他並不清楚。肖警官說:“那這廠裡誰會了解1976年的事?”
廠長想了一會兒說:“現在廠裡的工人都是比較年輕的,老工人都退休了,也有的不在了,你恐怕要去問70年代在廠里人事科工作的秦科長了。”
“太好了,你給我們他的地址,有電話號碼最好。”
廠長翻了半天通信錄,終於找出了秦科長的電話號碼和地址。致謝後,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到秦科長家。秦科長剛好在家,他已經快60歲了,戴着一副老花眼鏡。
坐定後,肖警官簡單地說明了來意。秦科長說:“你說的是當年廠裡做車間主任的那個老佟呀?”
“是的,您能把他的情況跟我們說說嗎?”
“老佟全名叫佟良仁,是西北人。”
“具體是哪兒的?”柯楠問道。
“我想想。”秦科長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說,“好像是內蒙古包頭的。他人長得很英俊,身材也很魁梧。”
肖警官拿出從佟默然家裡拿到的一張佟默然父親的照片遞給秦科長。秦科長接過來,扶着老花眼鏡眯着雙眼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說:“是他,沒錯,高高的鼻樑,深深的眼窩,長得很英俊,廠裡的女工給他取過一個外號叫……叫什麼……中國的派克。”
“那他在這廠裡工作了多長時間?”
“他呀,他好像是1973年就來了,然後幹了三年,好像1976年7月回了包頭,過了一年後他又回來了。”
柯楠和肖警官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柯楠問:“他1976年爲什麼回了包頭?”
秦科長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1976年初的時候,廠裡有傳言說他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秦科長欲言又止。
“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這件事也只是傳聞,沒有根據我也不能亂說。”
“到底是什麼事?這對我們破案非常關鍵,請您如實告知。”
“有人說他強姦了廠裡職工朱凌的老婆。”
“那個被強姦的女人是不是叫阿彩?”
秦科長似乎很驚訝,說:“你怎麼知道的?”
肖警官笑笑,道:“怎麼知道不重要,您只要說是還是不是。”
“是這麼回事,但是沒憑沒據的,我們也不好去說人家。”
“那既然有這樣的傳聞,廠裡爲什麼不管管呢?”
“那種事情廠裡是不會管的,再說了,她男人是廠裡的職工,那女人不是廠里人,她也不報案,後來又投河自殺了。”
“這麼大的事,也沒有人報警嗎?”
“那個女人瘋了,誰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所以這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彩的丈夫朱凌死後,你們也不撫慰她們母女倆?畢竟朱凌生前也是你們廠的職工,況且阿彩還瘋了。”
“呵呵,他是突發心臟病死在家裡的,不屬於工傷,出於道義,我們給了200元撫卹金。其他事情我們就沒有能力去管了。”
秦科長對阿彩一家的不幸表現出的漠然態度,讓柯楠覺得很心酸,甚至還有些許憤怒。可現在生氣也無濟於事,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不可挽回。
告別了秦科長,在回去的路上,柯楠心情極其沉重。
李嬌妍被關了兩天後,再次被帶到審訊室。柯楠看到李嬌妍明顯消瘦,一臉憔悴,臉色灰黃,像箇中年婦人。柯楠一陣心酸,甚至一度想流淚,畢竟他們還是夫妻,柯楠的內心一時竟然有些矛盾和酸楚。
新一輪的審問又開始了。李嬌妍迷茫而無望地坐在椅子上,沒有前兩天那麼飛揚跋扈了,關了段時間,明顯老實許多。
肖警官以爲她今天會交代犯罪事實,沒想到在問話時,她只是一個勁地流淚,什麼也不回答。審訊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仍舊一無所獲,肖警官無可奈何,只好動用最後的手段,把柯楠請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