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和我說這些話的意義?”我冷笑着,“就是告訴我,讓我再陪你睡兩個月?在你們結婚之前,我們放縱瘋狂,等你結婚就恩斷義絕?”
沈曜靈把我摟進懷裡,我覺得他故意的,空調打得很低,這樣我就必須去眷戀他的溫度。
“講道理許朦,我的確不該這樣,給不了你承諾還死拉着你不放手。”他的下巴輕輕在我還微溼的發線上摩挲,明明很溫柔,說出的話卻並不,“但我現在就是要拉着你,只要我不想,你永遠逃不開我。”
我合着眼,悠悠道:“你認真的?”
“嗯。”
“媽的流氓!”我啐了一口。
有的時候我在想人該不該信命。最後我不信,卻依舊隨着命運的浪潮風起雲涌,從未有過掙脫的空間。這一回也一樣,由其是我剛剛經歷了吳芹和她姥姥生命的流逝,目睹了常媽的哀毀骨立。也許世上真的有花開堪折直須折,人生得意須盡歡的說法吧。
如果最後我們必須分開,爲什麼不乾脆縱情這五十天?
沈曜靈是老流氓,我也是,我倆都是禍害,誰也不虧誰。
外面天漸漸要轉白。
“睡吧。”他在我額頭映上一個吻,對了我這麼久以來的第一個承諾,“等到分開的那天,我一定會比你難過。”
我不信命,我信他。
第二天週六,我沒什麼事,倒是沈曜靈有點忙。昨晚四點才睡,七點他就起了個大早,說要回公司把這單生意處理完。
我睡眼惺忪地問道:“你的哪個公司?”對於他生意上的事情,沈曜靈雖然從不避忌,但也許是他家業太大,也許是我心思不在,永遠是一知半解。
沈曜靈想了想:“你想不想回傢俱城看看?”
“我這樣去麼?”我迷迷糊糊地指着自己,“算了改天吧,我怕我睡死在自己的壁紙店裡。”說着我頭一歪,又幾乎要睡過去。
沈曜靈坐在我旁邊,寵溺地揉了揉我腦袋:“那這樣吧,你先睡着,我去把事情處理一下,等你醒了要是想去看看就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我沒有給他的貼心任何迴應,扭過頭很快進入夢鄉。沈曜靈離開之前給我拉上了窗簾,反正我醒來的時候是一片昏暗,我還以爲我從白天睡到了下一個夜。
我醒的原因也很戲劇,女人都懂得,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裡,她們會因爲特殊的身體原因虎軀一震,然後從睡夢中緊張而狼狽地清醒……接着衝進洗手間。
我就在這樣一個日子裡來事兒了。
在洗手間確認走出來之後,我煩躁地撓了撓原本就很亂的頭髮,急不可耐地拖鞋都沒穿又衝回臥室,一把掀開白得耀眼的被子,果真發現一小塊猩紅。
“臥槽。”我罵了一聲,一用力把牀單掀了下來,扔在地板上尋思下一步動作。
很顯然,比起牀單,我要先解決一下自身問題。沈曜靈家是斷斷不會有用於女人例假的日常品的,而他居住的高檔小區內也根本沒有便利店,最近的一家要開十分鐘的車,重點是我現在也根本沒有車啊。或者,讓我穿着淺色的裙子走上半個小時去便利店買衛生巾,哦天,我一手重重拍在額頭上,簡直不敢想。
我只能想起這間房子的主人,電話撥過去之後,沈曜靈先是小聲說了句:“等我下。”想必他正在做什麼正事,片刻他該是走到了走廊上,才放聲道,“這麼快就醒了?你要不要吃點早飯?”
“沈曜靈,我跟你說個事你別幹我。”我打算主動承認錯誤。
沈曜靈並不吃這套:“我爲什麼不干你?你一看到你就想幹你,你靈哥我從來吃肉的,戒不了葷腥!”說完這趟流氓話,他心滿意足道,“說吧,你做什麼好事了?”
“我把牀單弄髒了。”
“你幹嘛?你坐我牀上吃小籠包啦?”他驚道,看來沈曜靈對牀上衛生還是很注重的,可是隨即他又擺出一貫的不屑態度,“算了算了,吃就吃了吧。不過我警告你啊,有這次沒下次,再在我牀上吃東西老子就吃了你!”
“什麼玩意兒。”他的威脅絲毫未能震懾到我,我想了想,雖然難堪還是開口,“我來例假了。”
“啥?”
我又小聲嘟囔了一遍:“就是來事了。”
“什麼事?”
我忍無可忍,反正家裡也就我一人,我扯大了嗓:“女人每個月總有一次的那個事!”
“臥槽你來例假啦!”沈曜靈訝異道,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又壓低了聲,玩笑道,“可以啊許朦,沒絕經說明還有生育能力嘛。”
“別廢話,你家最近哪有賣那什麼的?”
“你在家等着吧。”他笑道,“我馬上回來。”
他的馬上是挺馬上的,不到半個小時,敲門聲響起來。只是這半個小時裡我坐立不安,此刻更是拽着那條牀單六神無主。
沈曜靈擰着一大袋子五花八門的衛生巾,進門往我面前一扔:“你看看用哪個?”
“你買這麼多幹嘛?”
“留着慢慢用,你又不是來了這次不來下次的。”沈曜靈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把鑰匙扔在桌子上。
我翻着翻着,卻翻出來一個小巧精緻的盒子,和這一袋女性日常用品格外地格格不入,我目瞪口呆:“你買計生用品回來幹什麼?”
“我去超市,拿了盒套就走了,出去纔想起來自己是去給你買女性用品來着。”他無所謂道,“哎呀也留着,過了這幾天不就能用到了麼?”
“你腦子裡天天想什麼?”說完我狠狠砸過去。
終於結束這一場鬧劇,我神清氣爽地站在客廳裡,沈曜靈一手搭在沙發上看着我:“靈哥是不是幫了你大忙?”
“還行吧。”我挑着眉,“不過謝了。”
“別光謝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不親!”我沒好氣地回了句,彎腰收拾那一大袋東西。
沈曜靈走過來,一把從背後摟住我:“今晚也別走了。”
“不行。”我皺着眉拒絕他的意思,“來那什麼,做不了那種事。”
“哪種事?嗯?”沈曜靈不依不饒,見我不說就開始搔我的癢,最後和我嬉笑着一起撲在了地上。
“真好啊,和你在一起。”他俯在我身上,小聲道。
我一揚頭,一個吻落在他臉頰上。
打鬧之後,沈曜靈說還要回去處理事情,不能陪我,問我和不和他一起走。我說身體不舒服,還要收拾這一堆爛攤子呢。他便給我留下家政公司的電話,說他先走了,我喊人來整理就行。
臨走的時候,他在玄關處輕輕吻我額頭,摸了兩下我後腦勺匆匆離去:“乖,我先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我突然很畏懼兩個月後這裡站得是別的人。那時他的吻,大概是我眼裡最奢侈的額過去了。
下午沈曜靈還沒回來,我去了趟醫院,常媽已經不在那裡,小芹的屍體也存進了太平間。明明她的死亡是昨晚的事情,我卻覺得如同過了很久。因爲只有時間可以沖淡罪惡感,可以讓人好過一些。
我站在昨晚的急診室門口,怔怔地發着呆。燈還是亮的,只是不知現在在裡面的是誰。我垂下手中的百合花,默默嘆息。
正在我走着神的時候,面前急診室的門打開,出來一位醫生,見着我摘下口罩:“病患沒事,明天之前應該可以醒過來,放心吧。”
“我不是病患家屬。”我笑着搖搖手,“不好意思,我……我就是在這邊隨便看看。”
醫生點點頭。
“那我走了。”我指了指樓梯口的位置,逃似的離開。
我取了點現金,去昨天和李思怡吃飯的地方拿車,開車跑了趟常媽家。家門緊閉,不像是有人的樣子,我拿着錢在門外執着地一遍遍敲着,實在是等不到人了才轉身離開。
這樣一來,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我坐在車裡發了會呆,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我不心疼我浪費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心疼這幾個小時車載空調燒的油。剛在想下一步要去哪的時候,李思怡來了通電話。
“二萌子,快來!”她說,“有個人你一定要見!”
李思怡在一家我平時很少去的夜店,裡面多得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不像是能做工作的地方,完全給人開趴狂歡,難怪我甚少踏足。畢竟,我已經是個二十八歲的大齡女青年了。
李思怡隔着很遠地招呼我,我擠過人羣,還沒看清面前的人,李思怡一把摟住我脖子,大着嗓道:“我介紹一下啊!許朦,我最好的姐們!也是咱們校友,事業有成,至今未婚,小夥子們看上的快點上啊!”
我陪着笑打了圈招呼,扯扯李思怡衣服,貼着她耳朵道:“不是,你喊我來就是爲了讓我見這麼一羣男人?你給我相親啊你,你先想想自己行麼?”
“怎麼可能?”李思怡反駁道,她把手中舉着的酒塞進我手裡,狡黠一笑示意等着看好戲,隨後在吵雜的人聲與音樂中高喊,“哎,那白富美,你才喝就醉就這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