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潘啓越昨晚的遭遇弄得啼笑皆非,就連合作方詰難我的悲劇都被我暫時地遺忘。
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我準備回趟家,自從小芹出事那天開始,我就都沒有回去過。
路上家裡打來了電話,我爸說聽說朱淼在這裡找了個實習,讓我好好照顧她。
我爸肯定理所當然地以爲朱淼住在我家,然而他並不知道我和朱淼早就因爲曹鶯潔的事情發生了爭執,我連她暑假呆在這裡沒有回家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沒有和我爸說來龍去脈,就說我會的。我爸又說他腰傷最近總是復發,可能這段時間會來這邊看病。我立刻緊張地噓寒問暖,得到他沒什麼大礙的答覆後稍稍安心。
掛斷電話,我開始擔心起朱淼。她社會經驗很淺,想法單純,我不免害怕她在工作中遭人欺負或者吃什麼虧。我打電話給她,問她現在住在哪。朱淼明顯沒有答覆我的意思,說了句“我的事你少管”就極不友好地掛斷電話,再打過去也都是忙音,明顯她不想和我進行任何交流。
我只好從她同學那裡問得她的住所,決定開車去一探究竟。
一敲開房門,對上我的臉那一刻開始,朱淼就展示出了對我造訪的牴觸:“你幹嘛?來看看我的出租房和你的哪個高端?還是再假模假樣地關心我,給我看看你作爲姐姐的威嚴?”
“淼淼你誤會了,我就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要不然你去我家住吧,我倆能互相照應着。”我一如既往地好言相勸。
朱淼不領情,甚至想用關門表示對我的強烈反感:“你夠了,你惡不噁心?你和曹鶯潔串通一氣,現在說要照應我?照應我什麼,看看還能幫那個正室除了我這個萬惡不赦的小三?”
“我不知道曹鶯潔是潘明業老婆,不管你信不信。”我闡述着事實,“這樣,你先讓我進去。你搬過來應該也沒幾天,我給你把屋子收拾收拾,然後我就走。你要是願意我們一起吃個飯好好聊聊,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朱淼到底還是拿我當個姐姐,畢竟,過去的二十多年,我一直以她沒用的被生活狠狠壓榨的姐姐的身份和她一起長大。她拉開門,給我留出一個人擠過的空間:“別隨便看我東西。”
雖然她的態度依舊不友好,但是善於逆來順受的我很快全盤接受。我對於朱淼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她的一點點善意和溫柔都會在我眼中無限放大。
我在她臥室裡抱杯子出去曬的時候,朱淼主動問了我一句:“你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我開開心心地答道。
“二十八了,差不多就結婚吧。”她靠在門框上,冷眼看着我忙前忙後,“你說你之前忙事業,現在事業也基本穩定了,趁着還不算太人老珠黃,趕快把自己嫁出去算了。”
“行,我儘量。”我一用力,終於讓一攤杯子穩在我懷中。我知道,朱淼就是這個習慣,最熱的夏天要在18度的空調房間裡蓋一層厚厚的被子。這種感覺確實挺享受,但我不行,因爲空調開到18度比28度貴很多。我抱着杯子往陽臺走,邊晾邊問道,“你怎麼樣?是不是追的小夥子太多,挑花了眼。”
“沒有。”她言簡意賅。
沉默了一陣,朱淼又問:“你和之前那個小沈總,怎麼樣了?”
我心裡一暖,她還是關慰我的,對我的事情一直記掛心上。我笑笑:“挺好的。”
“那他幹嘛不娶你啊?”
我手中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朱淼冷哼一聲,續道:“也是,他那麼多選擇,你對他來說,可能根本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吧。”
“可能是。”我順着她的話接下來,沒有多做解釋。
收拾完了臥室我又去到洗手間,看上去也是許久沒有收拾過的樣子,我打開抽風機,讓朱淼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在這弄就行。她也不客氣,悠悠然躺進沙發裡玩手機。
倒完垃圾再折回洗手間的時候,馬桶後蓋上一張紙條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看着上面的槓,立刻意識到它的作用——這是一張……試孕紙啊!
我心裡罵了句臥槽,顫顫巍巍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網頁,搜索起試孕紙上兩道紅槓的含義。結果更是讓我大驚失色,這是陽性,就是已懷孕。
我正蹲在地上不知所言的時候,洗手間的門一把打開,朱淼在門外驚慌道:“我突然尿急,你先出去,一會再進來!”
我站起身,轉過去面對她,那張紙還留在我手裡。
朱淼的目光被它吸引,並很快蔫了下去。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無比沉重,朱淼卻搖晃着一雙纖長筆直的二郎腿,儘量擺出不以爲意的樣子。
“你和潘明業不是斷了麼!”最後是我恨鐵不成鋼地咬着牙先開了口,“你怎麼還居然……!”我說不出後面的話,憤憤地把手中避孕之扔在桌子上,又陷回沙發裡。
“你管呢?”朱淼依舊冷冷淡淡,一副你別管我閒事的高冷,“我和誰怎麼樣幹你什麼事?反正如果你沒有和他老婆沆瀣一氣,他也許當初也不會甩了我。”
“所以你是爲了報復我?爲了報復我你故意去和潘明業……?”我不可置信地苦笑着。
朱淼無所謂地點點頭:“對啊,你不是還爲他老婆甩了我一巴掌麼?現在我讓他老婆正室地位這麼尷尬,你是不是要爲了她砍我一刀啊?”朱淼不知羞恥地炫耀着,“他老婆跟了他這麼多年,也沒見肚子裡出什麼名堂啊!”
說實話,我真的想砍她一刀。
很理智地說,如果朱淼不是我表妹。而身爲我朋友的曹鶯潔,告訴我有個學生年紀輕輕勾引潘明業,整整兩年死活不放手,懷了孕還嘲笑她不孕不育,我一定會幫她砍這個小三一刀。
但朱淼是我表妹,她的未來和她的感受比什麼都重要。
我盡力平靜下來,試圖去握她手卻被她躲開,我細聲細氣道:“你和姐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倆什麼時候又搞上的,怎麼就懷孕了?”
“我要是說這孩子不是潘明業的你信麼?”她側過頭,淡淡道。
“那是誰的?”
“我憑什麼告訴你?”朱淼得意地摸着肚子,“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沒有人知道呢,包括孩子的爸爸。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你別白費力氣了。”
她的表情讓我想到兩天前死在我面前的吳芹,因爲我的遲鈍和冷漠,硬生生害死的女孩。我不禁渾身戰慄,通了電一般地坐立不安。
“幹嘛?怕了?這個孩子是我最好的籌碼,憑藉他,我的人生也許就此一帆風順了。”朱淼得意道,“如果你是四十歲了還沒有鐘的潘明業,你會娶一個懷了他孩子的女人麼?”
離開朱淼家的時候,我腦子裡還全部是吳芹。吳芹是我一生的境界,是一個灰色的夢,是一片淨土上經久不散的陰霾。曾經我害怕吳芹走朱淼的老路,如今我卻畏懼朱淼步吳芹的後塵。
我覺得朱淼的話在欲蓋彌彰,她越是想擾亂我的視線,我越覺得孩子就是潘明業的。我甚至開始後悔,如果我當初沒有因爲曹鶯潔甩了她一巴掌,如果我當時就和她解釋清楚,如果我看住她,是不是她就不會再和潘明業有所瓜葛,不會再做錯事情。
晚上我和沈曜靈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指着我的腦袋道:“許朦老子他媽說過你多少次了,你這個問題真他媽得改你知道麼?你不需要那麼強的責任感,不需要把別人做錯的事情全部攬在自己身上,你放過自己行麼?”
我皺着眉,受氣小媳婦似的聽着他訓我。
“你那表妹都成年人了,又不是你之前護着的那個學生妹。她完全有能力和義務獨立思考,她應該對你負責任,而不是讓你給她背鍋。”沈曜靈振振有詞。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然受教,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任何長進:“你說我應該讓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麼,可是我特別怕她說得什麼籌碼,如果她是想憑藉這個孩子嫁給潘明業,我寧可她把孩子打了。”
“籌碼?什麼籌碼?”
我將朱淼的意思重複了一遍給沈曜靈。
沈曜靈思忖了一番,沒再追究這個問題,轉而進廚房,我聽見微波爐的聲音和他說話的聲音:“你別多想了,我按食譜給你煲了點粥,熱一下你把喝了。”
“對我這麼好?”我坐在沙發上凝望着他,眼睛笑成一條線。
“對啊。”沈曜靈走過來,摟住我,“給我什麼獎勵不?”
我自覺自願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不夠!”沈曜靈則側過臉,表情是大寫的不滿意。
我硬生生把他臉扳過來:“那你說。”
他一本正經豎起來三個指頭:“等你完事之後,我要一晚上三次。”
“你也不怕精盡人亡?”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沈曜靈沒個正行地用食指撩了把我下巴,又把手攤在我面前,“還有,把你家鑰匙給我。”
“沒錢!”我聞言立刻舉起手做投降狀,“大俠饒了我,要多少命我都給你,請給我留下錢。”
沈曜靈明顯對我的財富十分嫌棄:“誰要你的錢?”
“那給你幹嘛?”
“我去把你日常用品和衣服都運過來。”
我聞言一驚:“運過來幹嘛?”
“老子要和你正式開啓……”他貼近我耳朵,一字一頓,“同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