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我想到沈曜靈。
我找到他那日丟下的聯繫方式,電話打過去,響很久那頭才接起:“哪位?”
“我許朦。”
“許朦?”他重複我的名字,語氣悠然道,“哪個許朦?”
我選擇了一個比較易於表達的特徵:“1987年6月15日,我的駕駛證。”
沈曜靈嘖了嘖嘴,最終迴應道:“什麼駕駛證?我記不得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我很忙,你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忘了我了,畢竟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玩套路誰也不比誰簡單。
“您不記得我沒事,您記得可可麼?”我隨口編了一個名字,順帶着編出一個故事,“上次我那個小姐妹,在酒吧陪您那個,您不是也給忘了吧,您那一陣總帶她開房的。這不,可可懷孕了,我勸她打下來,她非要生,您快幫我勸勸她。這是人女孩子一輩子,不能給個沒良心的毀了。”
“許朦你別他媽糟扯!”沈曜靈終於一改方纔戲謔語氣,“這兩個月來老子碰過的女人,就他媽你一個!”
我清了清嗓子,他突然的直接讓我略無力招架。
沈曜靈卻毫不介意他整出的尷尬,乾笑兩聲道:“怎麼許朦?是不是你碰過的男人,還挺多?一隻手數的過來麼?兩隻呢?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懷孕了,別學這個可可來找我,我不認的!”
我又清嗓子,然後岔開話題單刀直入:“能借我點錢麼?”
“多少啊?”
“挺多的……”
“說!”
“八千?”
他靜默。
“要不,五千?”不等他答覆,我先自己圓起場,“沈曜靈我知道我倆沒什麼交情,就算我倆有交情你也都已經借我兩萬了。按理說我是不該找你,可是你也知道,我走投無路,我……”
“我不知道。”沈曜靈打斷我的話,“許朦你別和我整這些有的沒的,你明明知道八千對我來說屁都不是,裝什麼可憐?你靈哥我再跟你說一遍,你他媽別和我玩套路,我走過的套路比你用過的套還多!”
我有些尷尬,沈曜靈說得沒錯,我知道那天在拾歡的一晚可能就遠不只八千,在拾歡帶個小姐回家也不只八千,對他來說,這又算什麼呢?
我只是不明白,沈曜靈爲什麼如此熱衷於戳破我有意無意的小心眼,爲什麼要把話說死,爲什麼要讓互相設的局無路可走?
“行了許朦,八千是麼,我給你一萬六。我不習慣借人錢,這錢你就拿着吧。”沈曜靈語出闊綽,“還有,我上次說那些條件,讓你跟我那些……”
“我……”
“你就當我沒提過。”
緊跟着,那頭傳來難聽的“嘟嘟”聲。電話一下子掛斷,沒有了沈曜靈的吵吵,我的世界彷彿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好像應該開心,終於這個混世魔王說要放過我,說以後可以不再有交集,我卻止不住的有些失落。
我拿這錢打點了學校那邊。
朱淼這人真是太混,校規裡說是情況輕的留校察看,結果她死活不肯認錯,還說他們老師多管閒事,逼得校方非要把她開除。本來幾千塊能解決的事情,硬是給上升到五位數。
終於折騰完了,週六上午,我尋思着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打算去學校接她一起吃個飯。
打電話給她不接,微信不回,我在她宿舍樓下蹲守了二十分鐘,終於等到一個我見過的淼淼室友。她仔細回憶着,說淼淼昨晚就沒回來,今天好像要去臨湖路的一個會所打麻將。
我問了會所的名字,她說得模模糊糊我卻一下子就猜了出來。那家會所我是瞭解的,以前店裡生意好的時候,我也沒少在那裡消磨過時間。只是如今不比當初,我早沒了在那消費的精力和資本。
朱淼和誰去的我用膝蓋都能想出來。
我真是不懂,我不想禍害自己卻必須出賣自己,她明明可以高枕無憂,何必非要自作下賤?
我駕車匆匆趕到臨湖路,這是個高端會員制的會所,一般人不讓進。所幸我曾是這家會員,湊巧前臺的接待也未換人,想我以前每次打牌贏了錢,臨走的時候都會多給前臺點零錢,那時候不當回事,如今居然派上用場。
前臺小姐笑眯眯地衝我打招呼:“許小姐,好久不來了呢。”
“我最近在外地做生意,沒工夫。”我編了個像樣的謊言,她也未多問,登記都沒做就告訴我潘明業在二樓的閒月閣,直接放我進去。
我直奔二樓,果然,未進屋就聽見朱淼盈盈的笑聲,這般嬌嗔竟是我前所未見的。
“明業,你看我都輸好幾把了!”她甜膩膩地叫着潘明業的名字,最後的顫音聽得我一麻,“這幾位哥哥手氣好技術也好,我真是哭都不知上哪哭去。”
“小貓咪,你要再輸,我可要罰了啊!”一聲猥瑣的男音隨即飄出,還引發了一波笑聲。
“怎麼罰?……哎呀,明業你鬆手,你煩人,這麼多人在呢,別亂掐……嗯,討厭……”
我聽不下去,一把破門而入,整個屋子的人都齊刷刷看向我,潘明業的手還停留在朱淼衣服裡。朱淼立刻將他撣開,一臉震驚地表達對我突然造訪的惶恐。
“淼淼走,回家!”我上去拽她,卻被她一把甩開。
朱淼理了理衣服:“你誰啊!我不認識你!”
“淼淼,聽姐姐話……”
“喲,這不是那天陪小沈總喝酒的那個麼?”包廂裡另一個男子突然笑道,看來他也是那日拾歡酒吧裡潘明業的座上客,目睹了我和沈曜靈的推杯換盞。
朱淼如同逮着了我的尾巴,連忙續下去:“喲,小沈總是哪位,竟能博得你芳心?我還以爲你多清高呢,也陪人喝酒啊?喝完了呢,喝完了有沒有再來點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