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菲菲嚇了一跳，這男人家暴的話很正常，要不然真正的尤氏當初也就不會魂歸西天了。
只是賈珍到底沒有，看着被自己唬住了，可是卻又是蠻不在乎的關菲菲，他忽然間覺得不對勁。
這女人難道是真的瘋了不成，怎麼現在竟然這樣子？不但不害怕自己，好像還在有所期待似的。
關菲菲不知道，正是因爲自己的神情，讓賈珍猶豫了。
不明所以，可是她目的沒有達到，只覺得不甘心。
“這寧國府是大爺的地盤，我若是敢反了豈不是自找死路？大爺何必這麼威脅我一個女人家？只是姑娘脾氣大，我是教管不了，府裡頭的媽媽和管事們個頂個的都是一把好手，我是個笨拙的，只怕是當不好家還要讓大爺跟帶着丟人現眼。”
聽到這話，賈珍腦子轉了過來，看着關菲菲的目光帶着冷色，“怎麼，你這話的意思是你當不了寧國府的家？誰給你排頭吃了？”
關菲菲聞言冷聲一笑，誰給她排頭吃，當初給尤氏排頭吃的可不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人嗎？
尤氏雖然是繼室，可到底是寧國府名正言順的太太，秦可卿來頭再大，可是名義上也不過是一個抱養的女兒罷了。
可是秦可卿一入府，寧國府的大權就落在了她手上，婆媳兩人原本相差就不多，再加上賈珍和秦可卿之間那點子事情，關菲菲只覺得一身惡寒。
賈珍覺得那笑容太過於刺眼，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話似的，這讓他不由有些生氣，看着關菲菲的眼睛就帶着一絲冷意，“怎麼，你在嫌我沒跟你撐腰？”
關菲菲轉過了頭去，“大爺大忙人，哪有空給我撐腰，我沒那本錢，只是我身體不好，只怕是弄出笑話來讓大爺丟人，還請大爺另請高明吧。”
這話帶着幾分賭氣似的，賈珍伸手去抓關菲菲，他覺得這女人其實就是變着法子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如今這般轉變性情似的，可不就是吸引了自己嗎？
只是他手剛碰到關菲菲的肩頭，就被關菲菲一巴掌打了過去，賈珍原本臉上的幾分得意頓時消失不見，看着關菲菲的神色帶着怒火，“你這是自請下堂嗎？尤芳菲，你以爲我不敢休了你！”
關菲菲聞言不由愣了一下，尤芳菲，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原來尤氏的閨名叫做芳菲。
賈珍把關菲菲這一瞬間的愣怔當作了恐懼，可不是嗎？她不過是一個沒爹孃的沒落官宦家的女兒，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這才進了寧國府的，況且也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正室，而不過就是一個繼室罷了。
想她身份，若不是有幾分姿色，又怎麼能有這個福氣當寧國府的當家夫人，賈氏一族的族長夫人呢？如今聽到自己這麼一要挾，可不就是慌了神了，害怕了嗎？
不過，這段日子自己沒怎麼在意過，她倒是比之前還漂亮了幾分，賈珍不由色心起，腦子中忘了適才關菲菲的那一巴掌，伸手去摸關菲菲的臉。
沒用什麼脂粉，不過倒是皮膚滑膩，雖然比尤二姐年長了幾分，不過卻是差不多的水靈。
關菲菲驀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賈珍竟是對自己動手動腳，她連忙躲開，臉上顏色也是變了個樣，“大爺說的是，我不過是寒門敝戶出來的，大爺自然是想休就休的。”
若是說之前關菲菲臉上的幾分倔強神色讓賈珍覺得新奇，以爲關菲菲是在誘惑與他，所以對她更是有幾分興趣，此時此刻，她的倔強卻是惹惱了賈珍的。
“你……你當真不怕？”
賈珍真的怒了的，他自出生以來都是順風順水的，偌大一個國公府，如今當家做主的人是自己，外面的人奉承自己，族裡的人也都是巴結自己，哪裡受過這等冷遇？
而且，這冷遇還是來自一個自己向來不放在眼裡的女人身上。
男人的自尊受到了質疑，賈珍再也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大聲吼了出來。
彩柚嚇得不由腳下踉蹌，連忙進了來，只是卻是被賈珍吼了出去，“給我滾出去，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
上次彩柚也聽到了這話，結果大奶奶被打的幾乎沒了命。
前車之鑑，彩柚不敢離開，關菲菲看到這忠心護主的小丫頭，心中微微一暖，到底還是有個真的關心自己的。
“出去，這裡沒你的事。”
彩柚想要提醒，可是看到主子那般神色堅決，她不由悻悻，大奶奶哪裡還要自己提醒？只是……饒是出了去，彩柚還是擔心不已。
院子裡的幾個丫鬟婆子也是聽到了裡面的吼聲的，頓時看彩柚的神色就不一樣了。
“大爺，我上次就怕得要死，結果你還是差點打死我，這次我還是怕得要死，你準備怎麼辦呢？”
關菲菲怕死，怕死得很，只是眼下是唯一能夠擺脫賈珍的機會，她不想放棄，哪怕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很是清楚，如今自己是沒有什麼地位的，可是與賈珍虛與委蛇？關菲菲做不到，她不是潔癖強迫症，可是要她和一個亂交的男人一起生活，這讓她難以接受，那樣子她又和紅燈區裡的人有什麼區別？
是，她是穿越到紅樓裡來了，這是一個一夫一妻多妾的社會，可是即便是如此，也不見得這妾和偷是扒灰扒來的呀。
賈珍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所以只能戳他痛楚，這男人很是要面子，自己再捱打很是有可能，被“打入冷宮”的可能性更大，這一點，正是關菲菲所期待的。
正如她所料，賈珍聽到這話臉色幾乎變成了鍋底黑，看着關菲菲的神色恨不得把她給生吞活剝瞭然後再油煎烹炸一番似的！
“尤芳菲，你再敢提一句，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關菲菲冷笑了一聲，“那就多謝大爺成全了，我求之不……”
“啪”的一聲巴掌聲響起，打斷了關菲菲的聲音，賈珍目光中帶着寒意，懾人猶如毒蛇牙齒上掛着的毒液。
“我偏不讓你如願！”
這男人，真不是個玩意。關菲菲臉有點疼，感覺腫了似的，不過看着賈珍摔簾子離開，她卻是鬆了一口氣。
自己死不了的，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所有的人都盯着呢，要是忽然間死了，賈珍也是說不過去的。
頂多是藉着惜春的那件事發作，把自己的生活規格降低罷了。
關菲菲躺了下來，聽到腳步聲後笑着道：“去給我拿塊熱棉巾來。”這個時候進來的除了彩柚，還會有誰？
腳步聲又離開了，沒多久就見小丫頭哭喪着一張臉過了來。
“大奶奶，您爲什麼要惹怒大爺呀？”
大爺離開的時候顯而易見是動了怒的，甚至比上次還要火大了幾分，彩柚只覺得無比恐怖，好在唯一慶幸的是，好像裡面並沒有傳來毆打的聲音，這樣的話，大奶奶還是沒大問題的。
只是待看到關菲菲臉上的那巴掌印時，彩柚心疼地落了淚。
關菲菲笑了笑，“想過清靜日子，可不就得付出代價嗎？”好在，這代價還算是小的。
彩柚不明白，她們這日子難道過得不清淨嗎？爲什麼大奶奶竟是這般說？
只是她想要問，關菲菲卻是闔上了眼，神色間似乎帶着幾分倦怠似的，彩柚沒敢問出口，只是用熱棉巾輕輕擦拭過關菲菲的臉頰，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她似的。
後院的消息永遠是傳得最快的，尤其是賈珍剛說了要關菲菲掌家，如今又來了“大奶奶身體有恙，好生休養不便打擾”的說法，這一個個管事媽媽都是眼睛毒辣的，難道還看不出什麼？頓時就都樹倒猢猻散。
前兩天還人來人往的院子，如今卻是門可羅雀了，就是院子裡的粗使婆子也都隨便找了個藉口出去喝酒鬥牌去了，一時間寧國府後院亂成了一套。
倒是有幾個人來看望關菲菲了，不過看望是假，想要耀武揚威是真，畢竟大奶奶失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大爺休棄了，她們這些個妾氏通房，也有機會過一把當家奶奶的癮不是？
關菲菲看猴似的看着幾人說笑，臉上神色不變，倒是讓幾人覺得沒意思，紛紛離開了。
唯獨銀蝶卻是留了下來。
“怎麼，你有什麼話還沒說？我累了，想要休息。”
這逐客令下得已經很是直白了，只是銀蝶看着關菲菲卻是神色凝重，眼前的人，並不像是自己伺候了多年的大奶奶，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大奶奶，您變了。”半晌，銀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關菲菲聞言不由眉頭一擰，旋即卻是笑了起來。
“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總是能看透一些事情的。”
銀蝶聽了這話若有所思，看着關菲菲的目光沒了之前的思量，只是走了兩步卻又是道：“大奶奶不必擔心奴婢，銀蝶自知身份卑賤，是不會存那種心思的。”
關菲菲聞言一笑，銀蝶只覺得她笑裡好像帶着諷刺似的，只是卻又說不出古怪。
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