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只是探春不由想了想，好像……尤氏真的比之前漂亮了幾分似的。
只是這問題未免牛頭不對馬嘴，探春剛想要問的時候，卻是聽到迎春幽幽道：“我們去看看四妹妹吧，她到底還是小孩子。”
這語氣，探春不由咋舌，其實她們哪個不是小孩子？尚未出閣的姑娘，可不都是當孩子養着嗎？
惜春並不說話，只是悶在那裡掉眼淚，迎春也不勸，只是看着。
誰心裡都有道坎，這話說不透，點不穿，那就這麼陪着就好。
探春倒是想說什麼，可是一時半會兒卻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今天這事發生的太過於突然，她就算是平日裡機靈，可是到底也不過是個十歲多的小姑娘而已，一邊是長輩，一邊是一起長大的堂姐妹，說誰的不是呢？
也只有乾急眼罷了。
入畫在一旁默默收拾東西，這次卻是把東西都放置了回去。
姑娘和大奶奶這麼一吵，就算之前有那回府的熱乎勁兒，估計現在也都涼了。
正是氣氛凝滯的時候，平兒是過來了，臉上帶着笑意，“這是怎麼了，剛纔聽說珍大奶奶氣匆匆地回了去，老太太說咱們家的姑娘個頂個的都是知書達理的，還能衝撞了她不成？讓我過來瞧瞧。”
瞧見平兒過來，迎春和探春都站了起來，便是惜春也站了起來，只是不說話。
老太太的意思倒是把這事情都推到了尤氏身上，畢竟惜春一個人的不是一旦傳出去，也就成了賈府裡未出嫁姑娘的不是了，幾個人可都是一起長大的。
權衡利弊，顯然舍誰保誰，不言而喻。
說了些沒營養的話，平兒也是鬱悶，慣常裡這四姑娘雖然嚷嚷着要剪了頭髮出家作姑子，可是平日裡也是個活潑的人，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安靜倒是有幾分寶姑娘的派頭了。
也沒能從迎春和探春那裡撬出來話，掛念着二奶奶和老太太還等着自己答覆，平兒也沒久留，“本來該是鴛鴦過來的，只是她有些不舒服，既然四姑娘不捨得姐妹們，老太太說了，那就安心在這裡住下，一個孫女兒，她還是能養得起的。”
小心看着惜春神色，可是那眉眼間卻是沒有半點波瀾，平兒不由心中詫異，和幾人告辭後，便是款款離開了。
回到老夫人那裡，回稟了一二後，平兒隨着王熙鳳回去。
“偏生鬧起來的時候院子裡也沒別的婆子和小丫環，也就她們幾個知道，又是都成了二姑娘那樣子，悶葫蘆一個，怕是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了。”平兒打趣了一句，王熙鳳眉頭不由挑了起來。
“之前還說的好好的，忽然間就使起了小性子，惜春丫頭性情原本就是小孩子脾氣，只是她原本也是個妥當的，怎麼跟着鬧了起來？”想了下，王熙鳳不免幾分瞧不起，“被小姑子這般拿捏，回頭只怕是寧國府的挑子，她也扛不起來。”
這事究竟是怎麼樣的，怕是沒有人會知道詳情了，可是知道後果那便足夠了。
原本鬧得人盡皆知，這次卻沒能把惜春帶回去，只這一條，只怕是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平兒聞言不由幾分悲憫，“大奶奶也是可憐的，偏生老太太也不體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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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擺明了是把責任往大奶奶身上推的，若是遇到這事的人是秦可卿，只怕老太太就不會這麼做了。
不過，秦可卿卻也不會辦出這事，畢竟那可是個妥當人。
王熙鳳瞧了她一眼，“體恤？那也要看看她值不值得，這就要過年了，這個節骨眼上，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體恤了她，將來誰體恤姑娘們？”
平兒低頭不語，這事早已經分不清對錯，那就乾脆這麼下去好了。
關菲菲回到府裡的時候，大夫已經候着了。
陪同大夫一起候着的是銀蝶，臉上帶着分焦急，卻又是在看到關菲菲的時候露出了一絲喜色，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示威似的。
關菲菲只當做沒看見，演戲演過了，她還真覺得自己腳腕有些疼，可別真是扭着了，她可不想再躺牀上不能動彈。
只是銀蝶卻是匆匆迎了上來，“大奶奶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間傷着了，奴婢擔心死了。”銀蝶臉上帶着擔心，活脫脫的受驚擔心的模樣。
“沒什麼，這裡沒你什麼事，回去吧。”
銀蝶這怎麼甘心？
“奴婢伺候大奶奶。”
說着便是要攙扶關菲菲下了軟轎，只是關菲菲卻是看了她一眼，臉上帶着幾分嘲弄，“是嗎？那可別傷着你肚子裡的孩子，不然我可賠不起。”
驟然聽到這一句，銀蝶不由渾身一顫，看見關菲菲眼中的嘲弄，竟是不由後退了一步，彩柚連忙扶着主子進去，她很是擔心大奶奶的病情，哪裡有空在這裡和銀蝶口舌爭辯？
有時候直腸子的人辦事卻是更加直接。
大夫跟着進了來，關菲菲看着一把年紀了的大夫，又看了看自己的腳腕，最後道：“我沒什麼事，只是剛纔腳扭了一下，大夫開個方子就是了。”
本來就是權宜之計爲了脫身。
她不是聖母，喜歡林妹妹那是多年的習慣，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至於惜春，到底是因爲有些可憐那小姑娘還是因爲這個便宜嫂子的緣故，她也說不清楚，也許就是冥冥之中吧，不然自己也不會剛巧不巧地來到了這紅樓世界之中。
今天上午見到林妹妹以致於太過於高興，辦事就欠考慮了幾分，只是適才和惜春的爭吵，卻是她顧前顧後想了很多的。
這一次爭吵，賈母定然會知道的，只怕是回頭對自己的印象更差了幾分。差就差吧，不喜歡自己的人那麼多，不差她一個。其實這也不是關鍵，關鍵是在賈珍身上。
賈珍是賈氏一族的族長，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不可能不過問，畢竟一個是他妻子，一個則是他親妹子。
兩人老孃死得早，親爹又是在城外和一羣道士鬧得不亦樂乎，雖然他不在乎名聲，可是這件事卻也不會視而不見的。要是她沒猜錯，賈母爲了維護自己的權威還有府裡姑娘的名聲，定當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的，那時候賈珍也會興師問罪的。
興師問罪的條件下，賈珍之前對自己的那點興趣估計就沒了。
說白了，她就是想要惹人厭，她這段時間也是想明白了，自己想要離開寧國府，並不簡單。
想要安安靜靜過日子，那就更是不簡單。
她也不是什麼生母白蓮花，今天和惜春那一番吵鬧是能成全惜春，可是也是爲了成全自己。不過，惜春也是聰明的，兩人這一番也算是不謀而合吧。
老大夫看着關菲菲那神色，慢吞吞道：“大奶奶，這傷筋動骨一百天，若是稍有不慎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老大夫語重心長，這可不是簡單的開個方子的事情，女人家的身體嬌貴，更是輕視不得。
“多謝大夫提點，府裡有個擅長推拿的婆子，回頭讓她給我瞧瞧就是了。”
老大夫聞言笑了笑，原來是因爲忌諱着這個，不過大戶人家有這麼個講究也是正常的。只是這老大夫卻又是個細心的，問了關菲菲一些症狀後這纔開了方子，彩柚正是要送人的時候，院子裡卻是傳來了賈珍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
不好，難道銀蝶還在院子裡嗎？彩柚一陣惶恐，她現在對銀蝶失望透頂，尤其是大奶奶對她那麼好，她還揹着大奶奶爬上了大爺的牀這件事，更是讓彩柚覺得難受。
“大爺，大奶奶不知道怎麼了，奴婢擔心大奶奶有事，想要在這裡伺候。”一雙眼眸含着幾分柔情，倒是讓賈珍不由心口一軟，沒有掙開銀蝶的手，“她沒什麼事，你回去好生養着，回頭我去看你。”
榻上，關菲菲聽着這幾句話不由笑了，看來倒是自己多心了，還以爲那小蹄子是想來算計自己的，原來是裝可憐博同情的，也罷，隨她去吧。
“你去送陳大夫出去。”賈珍來者不善，彩柚在這裡討不了好的，既然已經做下了，那總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纔是，彩柚就是自己的後路呀。
彩柚剛出去，賈珍便是進了來，臉上還帶着幾分怒意，顯然是知道了幾分的。
“我原本還以爲你是個妥當的，如今就鬧這麼一出，你還嫌府裡不夠亂是嗎？”
因爲動怒，賈珍的神色中帶着幾分陰鷙，關菲菲看見不由眉頭一擰，這更是讓賈珍惱火，“怎麼，還覺得自己有理了不成？”
他想要看得不就是自己後悔不迭的樣子嗎？偏生關菲菲還就不會這般，反倒是倔強着一張臉道：“我本就該教養姑娘的，這次也是好心提出，結果姑娘使小性兒，難道大爺也這麼不講道理嗎？”
賈珍沒想到，向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尤氏竟然也會有發脾氣的時候，他剛纔在院子裡瞧見銀蝶那楚楚可憐的模樣還心中一動，想着要是尤氏有她幾分的話，自己也不跟她計較了，明面上懲罰一通，暗地裡補償她就是了，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尤氏竟然……敢跟自己頂嘴。
“還敢跟我犟，反了你了！”賈珍動怒，差點揚起巴掌就是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