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對撕

不想今日正是二、六之期,賈元春正在鳳藻宮接見王夫人。

自皇后去世後,賈元春便惦記上了那誘人的後位。她盤算着,宮中比她地位高的唯有吳貴妃,而吳貴妃卻在三年前生大公主時,傷了身體,據說已不能再懷孕了!更何況,吳貴妃的兄長因貪污,被皇上貶爲庶民,皇上還因此訓斥了吳貴妃。所以儘管賈元春並不算得寵,但她的地位還是穩穩的。賈元春對自己充滿了自信!所以她對自家父親停職候參的事,並不太上心,因爲,這事畢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還有親親相瞞的說法嗎?

王夫人見到自己的女兒,從她女兒那裡得到了信心,不管如何,他家老爺是無事的!

賈元春對賈政、王夫人慾將黛玉送給忠順親王做妾,很是贊成:

“父親想得很是!如今自舅舅已去了,我在前朝的助力少了許多,如今太上皇和皇上對忠順親王均恩寵有加。這樣,憑着林家表妹的姿容,忠順親王一定會無比寵愛。到時,無論是父親的官職還是我的後位,都不是問題。”

母女兩談談笑笑,暢想着未來的美好。絲毫沒有談及薛蟠的生死,在她們的心中:薛蟠生也罷,死了更好,正好整個薛家都是薛寶釵的,也就是賈寶玉的,她們何樂而不爲呢?

而薛家,儘管靠賈璉打聽到了薛蟠如今的狀況,可無論是薛家大管家還是薛蝌,花了許多錢,都沒有能力改善薛蟠在牢中的生活。而且他們發現,牢中的衙差竟是三天一換,這些衙差是錢照收,事卻不辦。

薛寶釵、薛姨媽不知這些,聽得薛家其他人說起她們家大爺的慘狀,想想自家花去的大筆銀錢,不由得懷疑起來。

“釵兒,你看看,昨天薛仁拿了二百兩銀子,今天薛蝌又拿了三百兩銀錢,可剛剛我問了同薛蝌一起去的薛貴,他說大爺瘦了許多,身上贓得很,頭髮亂糟糟的。見了我們去,大爺哭了,說:我們送的東西,大爺大多摸不着,只能吃那些差役吃剩的,如大爺多說一句,事後,那些人就會狠狠地打他。”

薛姨媽說了這些,哭得不能自己,嘴裡不停地咒罵。

夏金桂聽到這些,不由得撇嘴道:“喲,當初要和我們家結親的時候,說得多好啊,講你們家是如何的有錢,如何的勢大,就是打死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怎麼如今就這麼沒轍了?區區幾百兩銀子也放在嘴裡說來說去?也捨不得?莫不是想乘機治死我們大爺,家產好全給你寶貝女兒做嫁妝?”

“你胡說些什麼!還不離了我這裡。”

夏金桂撇了撇嘴:“喲,老奶奶現在倒是威風,怎麼到了外面卻不過如此!一天到晚將什麼好親戚掛在嘴上,怎麼到現在連個人都撈不出來!”說完,嘴裡兀自罵罵咧咧地,頭也不回地走了。

“媽!我看別人未必中用,還是得求璉二哥哥想想辦法吧!”

這些話都被有心人稍稍歪曲,傳到了薛蝌兄妹和薛大管家耳中,薛蝌兄妹和薛大管家心寒不己。可薛大管家畢竟是薛家的家奴,他還離不了薛家;而薛寶琴的婚姻被梅翰林家吊住了,到現在也沒給個說法,薛蝌兄妹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犯愁的薛蝌兄妹在第二天就接到了梅翰林的書信,信中言到,他們梅家家風清正,從來是內無再嫁女、外無犯事男!如今薛蟠因殺人入獄,薛家名聲又大壞,故此,他們家是不會娶一個家風不正的人家的姑娘做媳婦的。

薛蝌接到此信,一時沒了主意,他想着,賈政還算是個比較正派的、也有能力的人。於是,他拿着信給賈政看了,不想賈政看了此信,竟心中有所觸動,不由得突口而出:“是啊!門風不正的媳婦如何娶得?看來寶玉的媳婦也要好好重新思量思量了。”

薛蝌還有什麼話好說?他悄悄地和薛寶琴商量了,兩兄妹匆匆於邢忠夫妻請了婚期,帶了邢岫煙說是回金陵舉辦婚禮去了。

而賈璉也查到了究竟是誰在背後爲難薛蟠了,這些人竟全是受史家授意!

薛姨媽和夏金桂、薛寶釵是十分氣憤,薛寶釵開口道:

“這真是奇聞,嫂子和大家都看見是雲丫頭摟住哥哥,嘴裡還喊着‘愛哥哥,愛哥哥’的,怎麼,他們家現在還有理了?”

夏金桂更是氣憤異常,她也不多說,直接編了一篇話,命人到外面去說,她可沒少聽賈家的八卦。

於是,外面很快就流傳開了:史家大姑娘一天到晚就是想男人,先扒着賈寶玉,爲了長期留在賈家,她到處說她的叔叔嬸嬸如何如何地苛待她:如何如何地剋扣她錢財,勒令她做針線做到三更天,等等。她處處討好賈寶玉的祖母,討好賈寶玉的母親,甚至討好賈寶玉的侍女!後來發現賈寶玉是個太監,又把眼光放到了薛家身上……

如此流言種種不一而足。傳言是越傳越荒唐,史湘雲是越傳越不堪。到了後來,史鼎已定親的女兒,也被人退婚了!史鼎是忍無可忍,發信給史鼐,兩兄弟一合計,內外一使力,薛蟠就被判成了宰立決!不過賈家的人脈還是有的,在賈璉的奔走下,薛蟠雖未免死罪,但也變成了秋後問斬,而且因今年的審覈日期已過,賈璉乘機巧妙運作,將薛蟠變成了明年的秋後問斬。此是後話。

史家兩兄弟,爲了史家的清譽,決定將史湘雲逐出史家家譜!史鼎拿出史湘雲母親的嫁妝單子,當着請來的當地官員的面,一一對着還給了史湘雲。湘雲拿着這些財物,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她叔父到底在當地爲官,史湘雲還能臨時租了個房子,住了下來,一時倒也沒人爲難她。

忠順親王接到自己要納黛玉爲妾的消息,感到很納悶,他已這麼大年紀了,縱是納妾,也不會是官家女子。更何況當年他和林如海的父親交情還是很好的。前幾年,聽得林如海的閨女在賈府受了氣,他還命自己的長史官去找了賈家那個鳳凰蛋的麻煩。他找來了自己的長史官,長史官更納悶了,不是說好的薛寶釵嗎?怎麼會變成了林黛玉呢?自家王爺和林家的交情,別人或許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忠順親王再把他的大管家找來,原來竟是賈政的主意!忠順親王不由得心裡把賈政鄙視得徹底!

他打定主意,決定讓世子妃認黛玉爲義女,再將林家的家產全部要回來!

忠順親王做事還是很快的,當年林家就有幾個奴僕現在就在忠順王府,他手上很快就有了林家家產的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