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幹旱了數月,有欽天監、都察院御史、六科給事中題本上奏,雍樂初年氣象不好,是因爲雍樂皇帝陛下抄家太多、斂財太多、仁政太少,皇上是真命天子,天氣反常,老天爺的一舉一動,都是因爲皇上有幹天和,致使上天降下懲罰。
這些奏本是在動搖嬴正繼承大統的正統性,這些奏摺背後一定有人推波助瀾。
得到這些信息的嬴正,一股強烈的殺機蘊藏心中,他立馬下了罪己詔,準備用欲揚先抑的手段幹掉最後一個敵手,然後,嬴正再次下詔:在京四品及以上官員,三等爵位及以上勳貴、皇親國戚等,陪朕到天壇祈雨,爲表朕對上天的誠心,所有官員勳貴與朕,皆不得騎馬乘轎,必須步行到天壇,願上天感朕之誠心,降下甘霖。
一場好戲開始了,也是雍樂初年最後一場席捲全國的政治鬥爭,將要結束。
辰時,太陽升得較高了,熱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琉璃瓦反着光,檐角的螭吻透着森嚴。
午門與正陽門的城洞大開。
嬴正穿着明黃袍服,當先第一個走向南方,這條大街直通天壇與先農壇。
後面一大批文武百官,文官繡鳥,武官繡獸,好一批衣冠禽獸。
還有一批勳貴,這些人的服飾就不一致了,有的繡麒麟,也有蟒袍、鬥牛、大乾規制:公、侯、伯、駙馬,一律繡麒麟補服。
俞祿在嬴正身側,弱冠不過幾年,才二十幾歲,以奴才之身,憑空崛起,如今已經成爲臣子貴族中,榮寵第一人,當年就賜過鬥牛,他是五品錦衣同知,又是信毅侯,所以外面套了一件麒麟補服。
嬴正故意快步走了一段,小聲道:“俞愛卿,你這天文之學,現在還準不準?”
“有九分把握,今天必降甘霖,爲表陛下對上天、下民的虔誠之心,皇上可祁雨之後,再到先農壇親自耕地。”俞祿爲難道:“不過,天文算術,窮天人之際,知道太多,必遭天譴,所以微臣不大敢窺視天機了。”
俞祿這是在說明他不是可以無窮無盡的窺探天機,這麼做,是爲了消除嬴正的戒心,畢竟一個對天機如此詳細的人,怎麼不可怕?所以,懂進退不僅是爲官之道,也是爲人之道啊!
至於說清黨,像嬴禩這種道貌岸然,實則禍國殃民的人,有隱身在身的俞祿,是不是暗殺,幹掉他就能完事了?
政治要是這麼簡單,那就大錯特錯了!那嬴正俞祿所有官員,也不用絞盡腦汁了!僅僅是暗殺,嬴正自己的錦衣衛和暗中培養的大內高手就可以!
因爲,嬴禩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還有遍佈天下各省的官員,這些是他的門生,還有嬴唐和嬴我,還有嬴正需要一個最好的藉口,殺弟的罪名,印在煌煌史書上,多少帝王能夠接受?!
所以,纔有了今天這個局面。
“朕知道了,已經叫牛繼宗安排了。”嬴正的目光漸漸堅定。
天壇距離正陽門有十里遠。
那些文官養尊處優,起居八座,進出都要人擡,有的走了五里就開始氣喘吁吁,腰腿痠軟,就感覺身體被掏空了,心裡抱怨不已。
說到底,撕開所有的僞裝,貴族官員都是普通人!他們的貪婪、狡猾、卑鄙、無恥、私慾,比普通人還要可怕!
那些武官表面不敢說什麼,心裡卻冷笑不已,尤其是錦衣衛指揮使仇斌,當初執行任務,一天百里都不在話下。
雖然慢悠悠地走得艱難,官員們還是不敢說出來,嬴禩等也不例外,張遠道白髮蒼蒼,讓人攙扶着。
如果這時代有直升機,從上空俯視,京城出現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鮮衣怒馬的貴族、文武百官,真命天子的皇帝陛下,竟然出了紫禁城!浩浩蕩蕩如水龍一般向南邊進發!
京師的老百姓第一次能目睹天顏!這可是一件大熱鬧!子孫三代都能傳下去的故事!
老百姓在街道兩邊看熱鬧,嬴正在親切的揮手,然而,中間卻隔了一層五城兵馬司、順天府的差役擋道,拿槍驅趕平民。
俞祿有一種天朝領導人巡查的直視感……
十里路程,磨磨蹭蹭地還是到了,許多文官腿腳痠得麻木,有一種很想跌倒在地的感覺,欽天監給了嬴禩一個信任的眼神,嬴禩的表現很沉穩。
俞祿則是安步當車,有條不紊,步子很有節奏。
禮部和內務府的人商議,進行了一系列複雜的程序,宣讀上表的天文,再焚燬,嬴正跪在臺上,俞祿等跪在臺下。
一刻鐘,天空還是萬里無雲。
嬴唐、嬴正露出了笑臉。
嬴正不着痕跡地看向俞祿,俞祿的眼神依舊堅定,嬴正才無話可說,又到先農壇耕地。
嬴正親自脫掉靴子,請來大興、宛平的老農,數十個耆老鄉紳,在他們的指導下耕地。
官員們起初還一臉虔誠,慢慢地就開始竊竊私語,對嬴正的天命懷疑起來:民間都在傳先皇的遺詔是“傳位十四子”,被嬴正改成了“傳位於四子”,嬴正的正統受到了挑戰,嬴禩似乎贏得了民心。
然而就在這時,俞祿打開了紅樓系統,選擇了“降雨”,天氣預報經過大量積分升級到頂點之後,擁有控天之術!可以召喚風雨雷電,不過召喚一次就要二十萬積分!
突然間,大片大片的烏雲聚攏在上空,轟隆隆幾聲電閃雷鳴,大雨瓢潑!
欽天監一臉的不可置信!明明是六個月無雨啊!怎麼會?!
嬴禩張開了嘴巴,面色慘白:“你不是說不會下雨的嗎?”
張遠道、牛繼宗、楊清和、施文生、楊慎、賈雨村……紛紛把目光看向淵渟嶽峙的俞祿,昨天晚上皇上就是召見了這個信毅侯的!果然深不可測!可怕!
“下雨了!下雨了!”
呆滯中的戴權最先回過神來,公鴨子的嗓音彷彿要傳遍先農壇。
接着,百官勳貴不顧大雨瓢潑,紛紛跪下來,伏地大哭:“天佑吾皇!天佑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上天感應到了朕的真誠!”嬴正雙手舉向高空,心裡對俞祿感激不已,眼睛卻銳利地盯向了嬴禩三人。
嬴禩顫顫巍巍地,突然暈倒在地,嬴唐嬴我忙去扶他,嬴題已經被打發去皇陵守孝,一代大將軍王終身不能踏出皇陵一步,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嬴是嬴礽早已經一瘋一傻,嬴止到如今只是安安心心做個史官修書,有了這個導火索,先前的一切罪證都會被翻出來,他們,已是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