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省,北通州,潞河驛。
戚衽牽馬進院,目光一掃,院內右側有幾匹馬在進食,戚衽本身就是個狗仗人勢的主兒,雖然成親以後收斂了些,還是忍不住吼道:“接站了!有人接站嗎?潞河驛的驛卒都死了嗎?”
一個驛卒從西屋走出來:“驛丞不在,大人要歇就歇,不歇的話就找個客棧吧,通州府這麼大的地兒,不缺這個,要是歇這裡,恐怕馬草不夠了。”
“喲呵!這是怎麼說?官驛不就是給官員歇的嗎?這兒離京城這麼近,誰少了你家草料?”戚衽道。
驛卒一聲苦笑:“您幾位看看吧!那兒的馬已經滿了。”
“算了,咱們住客棧吧。”何懋卿不想多事。
“不急。”俞祿上前一步:“這麼多馬,這麼大的架子,裡面的是哪一位大人?”
那驛卒:“是新任江蘇按察使雲靳雲大人,聽說濟南剿匪有功,從道臺升了臬臺。”
俞祿愣住了,原來也是一個老朋友!敢跟自己擺這麼大的架子!不過雲靳又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了!
“通州有儲糧,爲了什麼驛站有缺?驛丞又忙着什麼?”俞祿出示了錦衣衛腰牌!
驛卒一見腰牌上的“鎮撫司錦衣衛同知”幾個字,馬上就臉色大變:“回上差,西北將士要犒勞,因此糧還調不到,驛丞是收到了揚州林御史的奏本,連夜進鎮撫司衙門去了,這會子還不及回來。”
一場邊疆戰爭,竟然把整個國家都打窮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中可見有多少官員在從中撈油水了!
俞祿面無表情:“你下去吧,騰出兩間屋子來,一間我跟何大人住,另一間住女眷。”
……
俞祿與雲靳敘了些“別後之情”,雲靳便吩咐隨從騰出一些草料來。
因爲江蘇臬司衙門缺出,雲靳不得不早早赴任,第二天就匆忙走了。
俞祿則與何懋卿一起先去揚州,由於俞祿這邊的時間還寬鬆,他不急。
……
揚州城西郊,傍花村的私宅,妙玉已經不穿道袍,做男性幕僚打扮,在香菱之後一步出來,二女首先望着風塵僕僕的俞祿,雖然分別不是很久,但卻覺得幾年不見一般,又看到俞母,香菱一聲“老爺”之後,過來扶手:“老太太慢一點。”
“伸手來我看看,嗯……這皮肉……一定能生養……”俞母爲自己的兒子生出一股自豪感,也來不及打量宅院。
香菱低眉下來不說話,只是瞟了俞祿一眼。
妙玉也只是過來躬身行禮,而後一言不發,俞祿多看了她一眼,倒是愈發清冷明豔,便是一身男裝也特有味道。
“我還不知道呢,老爺怎麼這麼花心啊……”麝月一眼就看出了妙玉是女的,小聲對戚衽竊竊私語。
“男子漢大丈夫,本該三妻四妾的,我倒是羨慕老爺呢,趕明兒我也能娶一個妾就好了。”戚衽羨慕的口氣絲毫不加掩飾。
麝月冷笑:“你試試!”
“姑奶奶,跟你說着玩呢……”戚衽吐了吐舌頭,麝月有俞母做主,他還真不敢,最多也只能偷偷摸摸。
麝月不理他,直進了前院,祿縷、祿蓉打理了西廂房出來,俞祿在東廂房歇下。
……
一番沐浴、梳洗完畢,俞祿來到後院花廳歇涼,這時節暑氣頗重,即便他常習騎射武藝,也覺得悶,剛打開花格窗子,住在後院的妙玉步履無聲地進來了,也不慰問,也不先開口,俞祿道:“還習慣嗎?”
“尚好。”妙玉來到他竹榻身後,雙手扶在他肩膀上:“揚州與金陵近着,但按規制,你是不是要去蘇州的巡撫衙門一趟?”
“是該去。”俞祿緩緩閉上了眼睛,如果康靖帝大行不遠,那麼有一位皇子登基之後,清黨不可避免,無論如何,他要在這場政潮之中保住小命,身在家裡,心卻想着外面的事,半晌纔回頭打量着妙玉,出落得越發成熟了。
“要去便帶上我一塊兒去吧……嗯……”妙玉剛說一句,忽然撫住了額頭,只覺得甚是頭暈,眼裡亂冒金星。
“來我這裡坐會兒。”俞祿急忙站起來攬住了她纖腰,一邊回頭對着門外叫:“祿縷,打碗涼水來,要天井裡面的,不要涼下來的滾水。”
妙玉的丫頭祿縷急忙去了,到後院的天井旁邊,搖動木軲轆,提上一桶水,再拿瓷碗舀了進來,然後識趣地退出去,關好了門。
“我幫你扯痧,你忍着點,這法子雖疼,但是效用很好。”俞祿用手蘸了涼水,先在妙玉左側頸部,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夾,然後一扯,慢慢地那塊地方由白變紅,由紅變黑。
“嗯……”妙玉雖說打小出家了,但從未忍受過這種疼痛,那聲音哼起來甚是銷魂,不過她並未反抗。
因爲她知道這種法子是有用的。
南方人喜歡扯痧,妙玉又是江南體,自然適合,而北方人喜歡刮痧,特別是湖廣一代,能搞得你滿身子的紅。
頸部左側完畢,又是頸部右側,最後是後頸,俞祿又讓妙玉歇息了一會兒,果然好了過來。
俞祿好笑道:“你真的該跟我出去走走,要不然將來大病不止,小病不斷,怎生是好。”
“那你母親她們呢?我無志於做你的妻妾,伺候公婆,我可不會。”妙玉淡淡地靠在他懷裡。
“先讓她們去金陵,咱們再去蘇州。”俞祿說着,一雙手就開始摸上了。
“還是白天呢。”妙玉的臉色微紅。
俞祿可不管:“管他白天黑天,反正這是我的家。”
又一次巫山雲雨,妙玉是個怪人,不僅性子冷淡,在男女之事上也淡,不過在這一次之後,也慢慢感受到了食髓知味的味道,她喘着粗氣,有意無意道:“香菱這丫頭倒一點也不俗,你可真有眼光。”
“我這麼有眼光的人,也被你看上了,說明你也有眼光。”俞祿狡辯着。
就在這時,麝月在門外,也不敢掀開簾氈進來:“老爺,林大人、何大人有請。”
“就來了。”俞祿起身穿衣,妙玉嘆了一聲,掀開絲被來幫他穿,又到鏡子前拿篦子、頭巾束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