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孃究竟如何,家裡三個人都懵了。邢霜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對老孃的關心還是太少了些。
王熙鳳聽婆婆分析了一番,也覺得有點不對。這邢老太太平日是最愛到處亂跑的人,明明不愛待在一個地方,卻在杭州買了個宅子定居了下來。
要說真想定居,誰不想落葉歸根?偏偏她不回金陵,還在杭州買了宅子,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王熙鳳一琢磨,讓太太和妹妹都別急,自個回去找賈璉問問再說。
賈璉這會兒正準備把第二批徒弟送去山西的廠子裡實習,聽聞妻子找他,便提前從實驗室回去。
當聽完妻子的訴說,賈璉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有點不敢確定的說:“看外祖母的樣子,倒不像是身子不好。且妹妹在她身邊待了那麼久,即便她真的有疾在身,也瞞不過妹妹吧?”
王熙鳳鬆了口氣道:“這就好,只是太太急着要去親眼看一看,我這邊也勸不動她。”
賈璉好奇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想到要去看看外祖母了?”
王熙鳳疑惑道:“聽說是想去看祖母,順路要去看看外祖母。也不知怎麼,太太那樣子,好似有點過於擔心了。”
賈璉想了想笑道:“母親素來就喜歡未雨綢繆,這也未必是什麼壞事。既她擔心兩位老太太,你只管替她打點些補品藥材的,讓她帶去就好。”
說完這句,賈璉又沉吟了下道:“不如這麼着,我也要去山西一趟。你叫太太等我一兩日,待我這邊收拾好了,一塊出發,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王熙鳳應了下來,又去同邢霜說,邢霜聽說兒子也要一塊去,便道:“你弟弟不如也一塊得了。”
王熙鳳忙道:“太太這回主要還是去京城看老太太的,這帶着姑娘去倒沒什麼,瑨弟是嫡子,跟着過去,還保不齊那些人又要背地裡說什麼了。我那姑媽倒是不會想歪,就怕外頭又風言風語的,沒得惹太太生氣。”
邢霜嘆了口氣,讓人把小兒子叫了過來,把自己要去京城的事說了一遍,又對兒子囑咐道:我這一去,你哥哥你姐姐都不在家,家中大小事務都靠着你嫂子一人支撐。
“你父親是素來不管家中庶務的,也不好常叫你嫂子來問話。你年紀小,倒不打緊。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嫂子,你可得站出來提她撐腰。再有你嫂子若忙不過來,叫你當差你也不得推脫。”
賈瑨聽了這話,看了王熙鳳一眼,見她不但沒有一絲不悅,反倒面上很是歡喜的樣子,便笑着對母親道:“母親放心,我在家一日,便無人敢欺負嫂子。”
王熙鳳心中更暖,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善茬,誰敢欺負了我去?太太且管放心,家中的事就交給我吧。”
邢霜望着王熙鳳嘆道:“誰擔心你管不好家了?這是我在家時,尚有我給你撐腰。就怕我走了之後,那些老人故意拿捏你呢。瑨兒年紀雖小,好歹是個男丁。老爺不好過問你的事情,由他傳話最佳。
“且老爺這段時間一心忙着反貪的事情,怕是家裡也無暇搭理。我不怕別的,就怕你被那刁奴背地說嘴。你這脾氣我是知道的,若是你自個的人,你打一頓也就打了,可若是我的人,你越是不肯輕易動手,忍也要忍到我回來才發落。
“若真有這種事情發生,你大可不必給我面子。無論是誰,即便是金釧玉釧兩個,犯了事你也給我從重發落。瑨兒不過給你撐個場面,該怎麼處置,還得由你來定。”
金釧在一旁忙問:“太太難不成不帶咱們去?”
邢霜嗔道:“傻不傻,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們姊妹都是我用慣了的,怎能不帶你們一道?”
王熙鳳掩着嘴吃吃直笑,待她和賈瑨從上房退了出來,她還打趣賈瑨:“日後可要多仰仗小叔給我撐腰了。”
賈瑨知道她沒生氣,但也依舊撇清了關係道:“說是撐腰,還是怕沒男丁出面,那些人故意找麻煩?我這也是趕鴨子上架,哥哥在家裡時,何時輪得到我。再說我纔多大,給嫂子撐腰,別人看了只怕也要笑掉大牙。
“到時若真有什麼麻煩,嫂子也別擔心,大不了把我叫來,誰欺負你,我就讓人打他板子就是了。”
王熙鳳只是發笑,並不反駁。但她知道管理下人並不是打板子這麼簡單就能了事的,賈瑨說的這些,也只是爲了寬她的心罷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後,豐兒給王熙鳳上了茶,便站到了一旁,輕輕的給王熙鳳捏腿。
捏了一會兒,王熙鳳不知想起什麼,又笑了起來。
豐兒看了看周圍,小聲道:“奶奶在家得意就罷了,可莫被旁人看了去。”
王熙鳳搖了搖頭道:“你呀,就這一點,你便不如平兒與小紅了。若是她倆,自然知道我這不是得意,而是高興。”
豐兒不解:“奶奶高興什麼?這管家大權不早就在奶奶手裡了?”
王熙鳳嘆了口氣,心道豐兒雖也聰明,可心思始終不如平兒小紅純正,不可大用。
“什麼權利不權利的,誰又稀罕?”王熙鳳倒是很難得,沒有發火斥責豐兒,反而語重心長的對她道:“我在意的是太太的心,她一心只念着我,只對我好。從未想過要壓制我,或是拿我去做什麼平衡。”
說到這裡,王熙鳳想起以前自己搬出去時,太太也一直關照着男爵府,又是一陣唏噓道:“像太太這樣純良的人,如今可太少見了。無論對上對下,她都真誠待人,我日日跟着她,若還學不到她一分好,那才真是白活了。”
賈瑨本還擔心鳳姐兒會誤會母親的意圖,正準備再找鳳姐兒談談的,誰知進了院子走到廊上,便聽到了這番話,他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又退了出去。
好在此時正是午休的時間,院裡也沒其他的丫鬟見着,倒是看門的婆子見了他白問了一句:“三爺怎麼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