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鍾秀這一提醒,邢霜倒是想起,賈母今年都七十多歲了,再過幾年就是她的八十大壽。
但一想到賈母的八十大壽,邢霜這心裡頭又不好受起來。
書裡頭,老太太就是過了八十以後沒的,那要這麼算起來,豈不是老太太沒幾年可活了?
邢霜這心裡一下淒涼了起來,說什麼都懨懨的提不起勁來。雖說這老太太以前一下好一下壞的,陰晴不定,可始終是自己的婆婆,又是幾個孩子的祖母。
加上最後這老太太放了自己自由,這一點邢霜可是牢記在心裡,一直很感激着她呢。
若是還沒有報答過她,就讓她這麼走了。邢霜知道,自己心裡只怕一輩子都不得安寧了。
“姐姐是想回京城了?”鍾秀看着邢霜的臉色,試探的問:“那邊肯定有地方落腳,姐姐就是回去也不打緊。再說這都出來好些年了,一次都不回去也實屬不孝。”
邢霜回過神來,對鍾秀道:“老爺這邊可走不開,這反貪的事兒正進行到一半,若是此時走了,那就是玩忽職守。再盡孝,也比不過盡忠大。”
鍾秀道:“又不是要姐夫跟着一道回去,這誰還不許兒媳婦回去看望婆婆的?兒子沒法盡孝,兒媳婦代爲盡孝不也是常事?
“再說我看姐姐平日裡也閒來無事,家裡的事情,鳳丫頭不都打點的妥妥帖帖的,哪還需要姐姐操心?”
邢霜被她說的心動了,忍不住又道:“可我一個人回去,只怕也不妥吧?”
鍾秀笑道:“有何不妥,難不成姐姐一個人回去,老太太和二太太,還能吃了姐姐不成?”
邢霜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這一去,少說也要在本家待上十天半個月的,加上來回的路程,短則四五個月,長則大半年時間了。
“鳳丫頭管家是把好手,可她哪敢管家裡嬌客的閒事?探丫頭那性子,真真鬧出什麼事兒來,你說她怎麼插手?”
鍾秀聞言想了想道:“這也好說,姐姐帶上探丫頭一塊,母女兩個一起去探望老太太不就好了?再說探丫頭又不是什麼嬌滴滴的性子,一路有什麼舟車勞頓,她也好在一旁伺候你。”
邢霜可不指望女兒伺候她,但鍾秀說的有理,帶着女兒一塊去看看祖母,這無論對外對內都是好事。
家中總不能分了家就再不來往了,自己也帶着家人在廣州自由了好幾年了,偶爾回去約束一下自己,伺候一下婆婆,也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
加上老太太確實也沒幾年好活了,她還是想着能在一切不能挽回之前,好好的孝敬賈母一回。
即便自己有時又被賈母疼的像自己孩子一樣,有時又被賈母各種算計嫌棄。可邢霜還是想了卻自己的心願,不要讓自己的未來留有遺憾。
打定了主意之後,晚上賈亮回來,邢霜便同他商量,又提到賈母的故去時間,這下連賈亮都心軟了。
“真的這麼快?”賈亮唏噓道:“我怎麼感覺自己還沒來多久,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邢霜嘆道:“時光飛逝,這詞還真是說的沒錯。我原也覺得還早,可如今看來,迎春和黛玉都嫁人了,這在書裡,都已經是後期了。
“也是我們日子過得舒適了,便把書裡的時間給忘了。如今賈家又不是皇帝的眼中釘,自然也沒了那抄家的事情,元春又放了出來,自然也沒了省親的麻煩。
“現如今咱們也算過上自己的小日子了,但老太太那邊,好歹也是你的正經嫡母。若是從此就真的再也不見了,那每年送多年年禮過去,都是不孝的。”
賈亮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去的路上,順道去看看你老孃。既然老太太沒幾年了,只怕你老孃也是。”
邢霜皺了皺眉,突然問賈亮道:“你說,她這幾年幹什麼總往杭州跑?”
賈亮怔了一下:“她不是有個老友在那兒?”
邢霜搖了搖頭,心裡咯噔了一下:“她那老友原是御醫退下來的,本在宮中與她就是舊識。莫不是她得了什麼病不想告訴咱們,所以自個跑來找她的老友看病?”
賈亮聽她這麼一說,也是慌了,對於邢老太太,他還是打心眼裡喜歡加尊重的。於是他忙對妻子道:“你也別耽誤了,明兒一早就通知探春跟你一路,你們先去杭州,看看老孃什麼情況。
“若是她好着,你也別放鬆警惕,最好叫上她一塊,跟你去京城。若是她不好……你先緊着伺候老孃,畢竟老太太那邊還有好幾年呢。”
邢霜也是自己嚇自己,一夜膽戰心驚的,還沒見到老孃,就胡思亂想了一堆最壞的情況。到了第二天早上,賈亮早早去了衙門,邢霜便讓金釧去把探春叫來,母女倆關起門來把事兒一說,連探春都跟着緊張了起來。
“你幾次去見你外祖母,可瞧見她有什麼不對?”
探春此刻都被她母親給嚇慌了,哪裡還想得起什麼細節,支支吾吾半天,苦着臉對她娘道:“娘!被您這一問,我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邢霜“哎呀”了一聲,拿手戳了探春的額頭一下,忍不住嗔了句:“蠢丫頭!”
正說完,外頭就聽鳳姐笑道:“又是誰惹太太惱了?”
王熙鳳一進來,見是探春在跟前,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來。
“她若是個蠢丫頭,咱們闔府上下可就沒一個聰明的了。”王熙鳳笑着走到邢霜身後,伸出手來給邢霜捶了捶肩,又問探春:“你又怎麼惹太太生氣了?”
探春有點委屈:“娘突然問我外祖母哪兒不對勁,我這一時半會的也想不出什麼來。”
王熙鳳驚訝的看了太太一眼問:“外祖母怎麼了?”
邢霜嘆了口氣,把昨日跟賈亮猜測的情況一說,王熙鳳聽完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太太稍安勿躁,若是老太太真是如此,她那老友爲何不說?大爺帶着妹妹們過去,可是單獨見過那位太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