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月,賈璉從莊子上回來,賈亮這才知道這母子倆在搗鼓什麼。原來賈璉竟造了把洋槍出來,準備獻給聖上。
知道這事兒之後,賈亮第一次衝妻子發了脾氣,說她胡鬧。邢霜默默的聽着丈夫發火,等他說完了,這才輕輕開口道:“不然呢?若是聖人真有那意思,你怎麼向世人解釋。”
賈亮嘆道:“我知道此時璉兒若沒有任何貢獻,貿貿然得一爵位,定會讓世人嫉妒,甚至會讓二房重新對咱們產生間隙。可你不想想,這洋槍會給百姓帶來多大的災難?
“你不懂這帝位者之心,但凡擁有這樣的殺傷武器,誰會安心只坐擁一方?可一旦發動戰爭,又有多少百姓要遭受此難,流離失所?
“你本意是爲了家庭出發,可卻會因此害了更多的家庭,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點?”
邢霜冷笑道:“我管別人的家庭做什麼?我只要我兒子一輩子安然無恙就好。你覺着我自私也好,冷血也好,我也不能看着他因爲一個爵位,平白惹上無故的是非。
“再說,別人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往後的局勢如何?與其等着洋人拿着火槍來朝我們耀武揚威,倒不如我們自個研究出火槍來,待那些西洋人進貢炫耀的時候,我們也有自己的槍支,可以讓他們畏懼不敢輕易來犯。
“雖現在還沒到那時候,可真到了那時候,再來準備,也就晚了。魏源爲何寫出《海國圖志》來?便是‘爲以夷攻夷而作,爲以夷款夷而作,爲師夷長技以制夷而作。’
“古人尚有這樣的志向,我們爲何不能有?光是通商發展經濟又有何用,國庫充足兵器短缺,還不是養肥了給人宰的命?”
賈亮聽了這話,不由一震,他不是沒想過把熱兵器引回國內。甚至這引進洋槍也是他一步一步佈置好的。先走一遍周邊的南洋東洋,引進一些不大不小的商品,再最後去歐洲,把洋槍火銃全部帶回。
可如今妻子先人一步,讓兒子做出這火銃進獻,她就沒有想過,若是真的發動了戰爭,後世會怎麼評價兒子,會怎麼評價她?
“你不擔心以後兒子會落個罵名嗎?”
邢霜淡然道:“是罵名還是美名,都還很難說。這世上成王敗寇,若是華夏強了,在別國口中,自然是罵名,可在咱們華夏人的口中,璉兒便是英雄。”
賈亮突然哈哈一笑,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不愧是霜兒,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人。”
邢霜驚訝的看着丈夫,眨了眨眼睛:“你是試探我的?”
賈亮忙道:“試探不敢,不過是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考慮清楚了。實際上我早先想送璉兒出去,也是爲了這火銃。
“你是不知,我自打上任,第一件事兒,便是翻開往年的記錄。發現自先皇時期起,便有洋人進貢火銃了。
“只不過那會兒,火銃技術還不夠好,那獻上來的火銃,更是洋人故意拿了個最差的來。所以殺傷力不大,射擊距離也短。
“先皇看了效果,自然不敢什麼興趣,這洋槍火銃的威力,便也沒放在眼裡。”
邢霜咬牙切齒道:“這西洋人不是素來單純嗎?怎麼還會忽悠人了?”
賈亮大笑道:“單純的只是你以前看到的民衆,真正的當權者,誰又能單純的了?不過你能想到這火銃,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我原也是打了一樣的主意,想着讓璉兒早些發明出東西,進貢上去,也好有個名頭。只是我沒想到這火銃,倒還不如你了。”
邢霜鬆了口氣,說實話她開始被丈夫試探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擔心,會不會因此跟丈夫的理念有所不同,而導致夫妻兩人離心。
既然兩人的目標都是一樣,那就好辦了。
不出幾日,賈亮再次上朝時,便將賈璉發明出火銃一事告知了聖人。聖人聞言龍心大悅,當即招賈璉進宮,並明言要他帶上新發明的火銃。
賈璉揣着匣子,一臉壯士赴刑場似的,跟妻子母親告了別,打馬進宮去了。自他一走,全家人都戰戰兢兢的在家等着,什麼事兒都沒心情做了。
邢霜這頭還在擔心兒子,正巧白掌進來回報,姑娘們已經上船了。
邢霜一聽,又擔心起女兒們來,連忙問:“跟了幾個人過去?東西可都備齊了?”
白掌笑着回道:“東西早裝了船,只等姑娘們了。老太太那邊留了姑娘們又小住了幾日,這才趁着天還沒亮,讓人送姑娘們上了船。
“除了隨身的八個丫鬟,令還有太太買的那十二個護衛,兩個管家。老太太也另派了十二個打雜的下人跟着,說是就送給姑娘們了,日後隨姑娘們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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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霜鬆了口氣,又覺得老孃給那麼多人,是在給姑娘們增添經濟負擔,又想着得把後頭兌的黃金早些送過去。
白掌看了看太太的臉色,笑道:“奴婢臨走前,老太太囑咐過,若是太太當心姑娘們的經濟,大可不必,她那頭另給每個丫鬟都塞了些隨身的盤纏銀子,路上的錢是足夠使了的。”
邢霜一聽,這才放心下來,又想着自己爲了送這些姑娘出去,還要老孃花錢實在過意不去,便對白掌道:“你再替我跑一趟,給我老孃帶些東西。”
白掌笑道:“老太太還有吩咐,說是太太若要補償她銀子,她日後便再也不來了。”
邢霜抽了抽嘴角,有點難過。人家是真把自個當親閨女了,可她對邢老孃完全不夠孝順。每次叫人家過來,都是爲了給自己幫忙的,可邢老孃一點好處都沒拿到呢。
她這廂糾結着,等白掌退了下去,王熙鳳便道:“說起來,太太自出了嫁,也沒回門過。老太太那邊,想必也是掛念的很。如今姑娘們都不在,太太這邊也沒多少負擔了,不如回金陵看望一回?
“太太若是擔心老太太這邊,我倒是有個法子。就說去接姑娘們回來,待去了金陵,再小住上幾日,回來只說姑娘們捨不得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