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退婚

次日雪雁如願見到江淵的時候, 看江淵竟然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便只覺得好笑,連心情也輕快了起來。

宋璟宥假裝咳嗽道:“大軍一刻鐘之後啓程, 有話快點說。”

雪雁收回眼神, 點了點頭。見江淵仍舊傻傻的樣子, 便主動說道:“我知道你不過只是可憐我罷了, 上次的事情本是我自己計劃的, 你不必掛懷。”

在江源親口說出來那句話之前,雪雁還是不確定彼此的心意是否真的是一樣的,便有心要試探一番。

江淵見到雪雁的時候, 心裡是極高興的,沒想到她居然來送自己, 那是不是說明, 他的心裡也是有自己的?畢竟自己從未明說過, 雖然是訂了婚約,可是孰知她不是遵從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呢?

江淵也記清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這個女子了。

遇到她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小丫鬟,再見面已經是宋家的小姐。

那一日她穿着杏黃色的穿菱花長裙,挽着精緻的髮髻,發上彆着玉簪花的珠釵, 看起來並沒有多麼的高興。

當看到她突然衝進火海中, 自己竟然也不顧一切地跟了過去, 那時候自己就已經愛上了她吧。是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 才讓她受了傷, 女兒家誰不愛惜自己的容貌呢?哪怕,她就要遠嫁他人。可是, 後來葉赫鹿另娶了他人,自己便忙求了父親上門提親。

而現在,他還不懂自己嗎?這一切複雜只發生在一瞬間,卻如同千軍萬馬奔騰於心間奔騰而過。

“你來就是爲了說這個?”江淵冷淡地說,彷彿不帶一絲的情緒。

雪雁微楞,心裡好想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嘴裡說出來,卻是,“我配不上你。”

江淵抑制住心裡的驚異,故作鎮定道:“你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沒有半分別的?”

雪雁昂起頭,倔強地盯着江淵,見他的神色有些恍惚,突然有些害怕失去他,忙道:“我不是……”

“好了,我知道了。宋小姐請回吧。”江淵的語氣有些硬,想到自己此去兇險,或許會耽誤了雪雁也未可知,才做此語。

這樣的稱呼對於雪雁實在是刺心,宋小姐?大抵你是想乘機和我劃清界限,以彌補當初衝動求親吧。

這兩個人就此沉默着,心事也不肯說出來,正是隻有看官看着着急。

兩個人本來是一個心,卻偏會錯了意,分行兩行。

宋璟宥上來的時候,就只看到雪雁和江淵離得老遠,也沒有說話,只當是早就說完了,也不理論,只催着江淵道:“馬將軍要出發了,就等你呢。”

江淵頓了有一秒鐘,這才離身而去。

雪雁看着那人離開,好像跑上去抓住他,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可是這句話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宋璟宥掩護雪雁回到房間,這纔過來,黛玉因道:“她沒事吧?”

宋璟宥喝了一口茶水,隨口道:“不知道,我又沒看着。”

黛玉起身,走到宋璟宥面前,笑靨如花道:“好歹你也是做哥哥的,這般不上心?”

宋璟宥難得見黛玉有個笑臉啊,卻反脣相譏道:“你好歹也是大少奶奶,也不見你對我上心些。”

黛玉轉過身,指了指臉,道:“別讓我替你沒羞,咱倆簽過字的。你忘了?”

宋璟宥又端起茶杯,低也沒出聲,直到黛玉走遠,這才一下沒忍住嗆了一下,咳嗽了出來。

黛玉出了屋子,便直接過去找雪雁,見雪雁在屋子裡靜靜坐着。

“你這是怎麼說,怎麼眼圈紅了?”雪雁的性子不常哭的,這是怎麼了?

雪雁本來也只是憋在心裡,任由眼淚在眼裡打轉,此時黛玉的話就如同一個□□一般,把雪雁的難過和委屈全都放了出來。

雪雁一頭撲進黛玉的懷裡,哭道:“他誤會我了。”

黛玉拍了拍雪雁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別哭,到底是怎麼回事?”

雪雁發泄了半天,總算安靜下來,這才慢慢地說了經過。黛玉旁聽者,竟覺得有大半的錯竟是雪雁的,也不好說,便道:“等他回來,在解釋便罷了,你也是小孩脾氣,怎麼這個節骨眼上犯小心眼。你看你臉上的傷也好些了,那時候剛好,好好的做新娘子呢。”

雪雁被黛玉逗笑,這才起身,洗了一把臉,準備着晚間的宴會。

一路上雪雁坐在車轎裡仍舊是心思全無,黛玉便笑道:“今兒好歹也算是個吉慶日子,你這樣倒像是誰欠了你似的?可別被人看到了。”

雪雁舒展開眉頭,道:“不過是和一大羣人坐一起吃頓飯而已,幹嘛非得咱們去?”

黛玉看雪雁這幅不知死活的樣子卻有些樂摁了摁雪雁的額頭,笑道:“你倒是擺起小姐的譜來了?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當你不樂意當今皇上高興呢?若是得罪了人,你有幾個腦袋等着?”

雪雁癟嘴答應着,這才笑道:“那我倒是要好好的,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的。”

等他回來的時候,自己再解釋,恩,就這樣。到時候,自己一定不任性了。

這樣想着一行人便到了宮門口,按理由太監引至御花園處的一座極大的宮殿,壽宴便是在這舉行的。因皇上國事繁忙,便只在後宮安了席,略坐了坐便往養心殿去了,此時衆人皆各自在殿內逛着。

雪雁因早先遙遙一望,見今日陪在皇上身旁的,除了皇貴妃,竟然還有衣着華麗尊貴的薛寶釵。

“怎麼不見睿貴妃娘娘?”雪雁好奇道。

黛玉噤聲道:“待會說話。”

奉樵縣主在前面走着,因道:“跟我過來,那邊是幾個太妃,你們也該見見纔是。”

黛玉和雪雁便靜靜地跟着到了一個亭子,裡面果然坐着幾個貴婦人,滿眼都是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的打量。

“這位是南安太妃,這位是晟太妃,這位是北靜太妃。”奉樵縣主一一介紹,雪雁和黛玉亦一一見過。

黛玉因見甄蕊也在一處坐着,便笑着點頭問好,過了半晌,奉樵縣主因道:“讓她們姊妹們出去逛去纔是,咱們老姊妹幾個也好久沒聚過了。”

衆人都道:“正是呢。”

雪雁便和黛玉,甄蕊三人一齊退出了亭子,往另一處賞花說話。

“甄姐姐,上次的傷好些沒?”雪雁見甄蕊神色並無不好,便直接問道。

甄蕊道:“多謝你上次冒險救我,只是卻連累你也受了傷,倒該是我問問你好不好呢?”

雪雁笑道:“無礙的,大夫說等結痂掉了,便沒事了。只是不知道上次是怎麼回事,那門怎麼好端端就上鎖了?”

甄蕊嘆道:“是有人糊塗罷了,並沒事的。好歹,王爺已經查清楚了。”

甄蕊又道:“玉妹妹怎麼都不說話?你如今怎麼樣?咱們姊妹一同出閣,好久都沒在一起說過話了。”

黛玉的促狹心思一起,因壞笑道:“聽說,你如今都長了四個胳膊四條腿了,我這不是正看呢麼?怎樣?還不跟我們如實招來?”

雪雁本來沒明白在呢麼回事,見甄蕊紅着臉低頭,下意識地掃了眼她的腹部,忙起身欣喜道:“甄姐姐有了啊?幾個月了?”

甄蕊忙看了看四處,將雪雁拉下道:“你先別嚷,我倒要問問你呢?”

雪雁愣道:“問我什麼?”

甄蕊道:“我那日雖不省人事,卻也看到是個男人陪你進來的,你還不招?怎麼一時不見,玉兒就變成你個小丫頭的嫂子了?還多出來一個男子?哪裡來的?”

雪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還是黛玉解圍道:“年前定的親,你還笑話她?”

甄蕊這才知道原來如此,又問黛玉道:“你別拿她來擋我的嘴,我可盼着你也早點有個,將來也好作伴呢。”

黛玉被甄蕊說中了心思,便也有些失神。

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一年了哎。

“聽說香菱也有了人家,婚期都定好了,來日可有的熱鬧。”雪雁感慨道,衝着黛玉眨了眨眼。

黛玉感激不盡地回笑過去。

三人正說着,卻聽到有人過來,待看清來人之後,三人便一起起身,黛玉和雪雁行禮道:“見過薛良娣。”寶釵見過甄蕊才笑道:“往日裡都是好姐妹,如今也莫要和我生分。”

衆人皆知寶釵如今雖還只是個良娣,但是上面真正得寵的卻只有皇貴妃和一個性子寡淡的睿貴妃,在這後宮裡也算是後起之秀了。

雪雁心想,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在座的幾位雖然想着往日的姐妹之情,卻也拘謹了不少,四個人略客氣了幾句,只聽宴會散了,便都告辭別過不提。

六月上旬,南疆傳來消息,南疆藩王示和,表示只要保其封地,必不再動干戈。

淇徵大喜,派遣官員前去和談,一切告終已是快入冬的時候。

這一日,雪雁剛和黛玉打林府回來,便看到丫鬟婆子們皆是一臉惶恐的表情。

雪雁因道:“怎麼他們像是避着我似的?”

黛玉道:“你別多心,怕是府裡有什麼事,咱們先進去。”

雪雁便和黛玉一同去奉樵縣主處請安,一進屋,雪雁見看到一屋子的人都陰着臉,空氣也沉重的彷彿要壓死個人。二人行禮問安之後,便告了座。

“母親,這是怎麼了?”雪雁這才忐忑地問道。

宋媛見雪雁回來了,忙道:“姐姐你知道了可千萬別生氣。”

奉樵縣主因宋媛多嘴,便沉聲道:“玉兒,你剛回來也乏了,和媛兒先回屋吧。”

黛玉應聲便和宋媛下去了,路上因問道:“這是怎麼了?莫不是雪雁犯了大錯?”

宋媛遂在黛玉耳邊嘰嘰喳喳地說了一通,黛玉大驚,竟有這樣的事?

卻說雪雁被奉樵縣主留下,半天不見縣主說話,便壯着膽子問道:“可是雪雁犯了什麼大錯?”

奉樵縣主長長的嘆了一口悶氣,甩下一張封紙箋,愧疚道:“孩子,都是我當初太草率了,給你選的人家竟是這樣的沒信義,也怪你父親看人不準,還說那孩子是個百裡挑一的。哼,不過如此,等來日,母親再給你挑個好的。”

雪雁只聽着奉樵縣主稀里嘩啦從嘴裡吐出這麼多話,越聽越糊塗,索性起身,拿了桌上的一張紙自行看了起來,這一看可嚇壞人了!

解除婚約!退婚?

羞辱,這委實是極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