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挑選

宋璟宥陪着黛玉回門, 於林如海面上果然不露出分毫,林如海見這宋璟宥很是得體,遂單獨留下說話, 便讓黛玉到後院自行歇着了。黛玉與香菱雖只有三日未見, 卻如同好幾年沒見似的, 兩個人挨在一起說悄悄話。雪雁只和萱兒等人在一起說起宋家的氣派不提。

約莫未時一刻, 宋璟宥遣了人過來接黛玉歸家。雪雁這才又命人獨捧了林如海回贈宋家長輩的禮物, 先行回去。

黛玉上了車,見轎伕遲遲不動,便隔着簾子奇怪道:“雪雁, 怎麼還不走?”

雪雁剛要搭話,只見宋璟宥出門示意不要說話, 自己突然鑽進了馬車裡面。

雪雁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這事是他們小倆口的事情, 可不關她的事,沒立場不管。

黛玉本在車轎裡疑惑, 豈料這宋璟宥突然鑽了進來,還恍若無人似的四處張望。黛玉也看出來了,這個宋璟宥就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滿肚子的壞主意,就想着讓自己難堪。

想起早上出發的時候, 他故意弄髒自己的衣裳, 險些誤了請安的時辰, 真是壞透了。

“你不是騎馬來的嗎?”黛玉沒好氣地說道, 另一隻手掀開簾子果然看到一匹駿馬停在一旁不停地甩尾嘶叫。

宋璟宥往黛玉處略靠了靠, 悠閒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是啊,來的時候騎馬有些冷手, 我坐車回去。”

黛玉亦挪了一挪,別過臉去,說道:“馬車是你家的,隨你。”

宋璟宥偷偷地瞄了黛玉一眼,不露聲色地笑了一下,道:“走吧。” wωω☢ ⓣⓣⓚⓐⓝ☢ CO

外面的車伕聽他們家公子發話,連忙上車趕馬,力求穩妥,生怕顛着這位新少夫人。

雪雁及至黛玉的馬車走動之時,自己也上了一輛較簡陋的車轎。

沿着街道,雪雁突然看到街上多了許多的官兵,彷彿是在記名什麼的,遙遙看到張榜處有告示,上面似乎是什麼招兵買馬的通告。

難道是哪裡有戰事?雪雁想着,突然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莫非是南疆戰亂?

那探春會不會還嫁去南疆呢?雪雁因想着,打了一個哈欠,竟有些乏了。

大約過了二個多時辰,這纔到了宋府。

雪雁見宋璟宥下了車,便打算上前扶黛玉下來。不想宋璟宥竟讓自己退下,伸出手要親自扶黛玉。黛玉挪到車前,見宋璟宥在面前,故意不去理睬,雪雁見狀忙命人拿了小板凳過去,黛玉這才踩着板凳下了車。

宋璟宥討了無趣,竟然也不生氣,黛玉擦身而過的時候,只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雪雁扶着黛玉到奉樵縣主處請安,卻見到一個身穿杏色鷓鴣含珠孔雀紋的貴婦人在和奉樵縣主說話。

黛玉雖不認得,卻還是上前笑着行了禮,那貴婦人笑着捏着黛玉的手上下打量:“縣主真是好福氣,你瞧瞧,也只有這樣的人品才配得上你們家宥哥兒呢。”

黛玉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含羞笑了。

奉樵縣主看黛玉給自己掙足了面子,心裡也歡喜,便喚了黛玉道:“玉兒快見過南安王妃。”

黛玉這才知道,原來婦人竟是南安王妃,便又上前見禮,這才坐在下首聽她們又說話起來。

奉樵縣主因笑道:“近日南疆戰事又起,朝裡的大臣雖多,皇上必是要遣了得意的臣子才肯出兵的。這也是爲什麼選了王爺的緣故了。”

南安王妃也賠笑道:“皇上也不盡然是這個意思,不然又爲何又派了宋大人和賈大人去?”

奉樵縣主心裡琢磨着,又道:“怕是要找了人監察着的,只是這戰勝或者戰敗,怕是也有牽連的。”

南安王妃手裡的杯盞顫了一下,忙道:“縣主此言差矣,這次朝廷花了不少的心思,必要得勝的。”

奉樵縣主自知失言,轉移話題又問黛玉一些家事,因說道:“聽說玉兒在家裡也是管過家的?”

黛玉謙虛道:“府裡的人本來不多,兒媳不過是坐在上面罷了,細緻的東西多半都是由底下的婆子們看着,並不能的。”

奉樵縣主便笑道:“這都不急,要緊的是要好好養着身子,我看你還是單薄些,得好好補補纔是。”

黛玉知道這個婆婆的心思,只是這宋璟宥和她之間,哪有那麼簡單?

南安王妃也坐了好一會了,此時便起身告辭不提。

待吃了晚飯,雪雁陪着黛玉練了一會字,這一天就這樣又過去了。

這一日,雪雁便和宋媛的大丫鬟花蕊說話。到了晚飯的時候纔回到院子裡。

剛走到窗戶外就聽道黛玉和宋璟宥在說話,雪雁奇怪,這兩人平日裡並不多說話的。

這樣的聽牆角的事,雪雁本不齒的,但是因彷彿提到自己,便着意放慢了腳步。

“雪雁是我帶過來的,也並不是你宋家的人,何故由你做主了?”黛玉的語氣有一些不悅,不容置喙的樣子。

宋璟宥顯然有些奇怪:“他不過是個丫鬟,給人做妾並不委屈的,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黛玉也不知道爲何,只是她自小和雪雁一處長大,如今已是快十年的光景,說沒有感情怎麼可能。更何況自己本就有意還了雪雁的賣身契,讓她自由而去的意思。若是那江公子果真要納妾,先不說其心如何,便是於雪雁而言,也不一定是好的。

宋璟宥側過頭,本想哄一鬨黛玉,但是看着她生氣時臉上若有若無的嗔意,竟也是別有一番風趣,竟不覺得看呆了。

雪雁愣在原地早已聽得一清二楚,這宋璟宥搞什麼?要自己給人做妾?

咱雖是個丫鬟,也絕不能任由別人支配婚姻大事吧!

雪雁想罷,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仍舊進去伺候。

宋璟宥本來想着黛玉不願,便從這個小丫頭身上下手。沒想到黛玉的眼神一番番的警示,只好不提。不由得腹誹,自己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對這個林黛玉上了心,她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着自己的心緒。

不過。宋璟宥又想,這個事看來是沒戲了,真難爲江淵竟然打聽到自己家了,還那般認真的要討了那丫頭做妾。可算是一份真情的。

次日,宋璟宥便尋了江淵說了此事。江淵雖深表遺憾,卻更不死心,嘴上也不說明,直要拉了宋璟宥去喝酒。

宋璟宥百般推諉道:“不去不去,我家裡還有事呢!”

江淵便笑話宋璟宥:“果然是金屋藏嬌,捨不得離開的?”

宋璟宥雖然常和這江淵互相玩笑,但這一說着實讓他紅了臉。

江淵早就看出來了,宋璟宥平日裡最看不上尋常女子的。當初聽說奉樵縣主向皇上請旨賜婚,他可是經常拉自己出來喝悶酒的,可是如今好容易纔出來一趟,還心不在焉的。

可見,這女子果然是讓宋璟宥上心了,甚至爲了不惹惱人家,連自己的請求也直接推了。

“江兄最近可聽說一件新奇事?”宋璟宥突然開口,有些神秘兮兮的。

江淵回過神,頗爲好奇地問道:“說來聽聽。”

宋璟宥這才說道:“你可聽說這次南征的事情?”

江淵道:“自然知道。你說,我習武這些年,好不容易有個上戰場的機會。正要摩拳擦掌,披甲上陣,誰承想聖上除了派了幾個老臣和監察的文官,竟指派了一個傻小子去,真是不甘心。”

宋璟宥笑道:“好歹也是你表弟,你胳膊肘倒是往外面拐。”

江淵便笑道:“我姑媽家的幾個孩子都是好的,唯獨這個寶玉我最不喜歡,聽說最近有些長進,但是我總瞧他不起。虧我母親竟然還想把嫣兒許配給他,當真是想不通。”

突然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遂皆起身往外探看。

只見寬闊的街面上皆是奇裝異服之人,人馬所穿戴皆是一色胡裝,樣式新鮮別緻。頭上所戴氈帽古怪新奇,帽子上的裝飾亦是鳥雀的羽毛製成。其中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神態極是高傲,看似目空一片的樣子。身上的大黑狐披風精緻無比,又顯得很是輕薄尊貴,讓人不敢小覷。

“哼,這些蠻夷之人還真是張揚!”宋璟宥因說道,言語中不無嘲諷。

“北閭與我朝原來是邦交,這一番使臣一到,怕又有什麼風波了。”江淵眉心微皺,說出心中揣測。

“那個人應該是北帝的繼承人葉赫鹿了,聽說這次北閭突然上京是爲了求親。”宋璟宥曾聽宋閣老提過幾句,這個北帝很是狡猾。這次南疆戰事,朝廷除了派兵鎮壓之外,還派兵要求北帝援助,沒想到這北帝很是嘚瑟,連上了三道摺子要進京面見聖顏,皇上顧忌北閭也來添亂,這才答應了。

“這是他們皇家的事情,保不齊又是哪個郡主縣主倒黴了,反正不與咱們相干。”江淵冷笑,這種用女兒做籌碼的事情,自古就層出不窮,不足爲奇。

宋璟宥微微愣神,突然想到黛玉,莫名鬆了口氣。

金殿之上,天子威重。

北閭使臣陳述完對上國的敬意,緊接着便是這次來最重要目的——求親。

“尊敬的上國皇上,此次我北閭王臣來至都城,一是送達北帝陛下對上國的朝供,二是有意想求娶上國最尊貴的女子,嫁與下一任帝王葉赫鹿爲王妃,懇請尊敬的上國皇上准許。”使臣恭恭敬敬地說完,目光不經意間掠過王子葉赫鹿。

淇徵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最尊貴的?”

最尊貴的女子莫過於皇家的女子了,可是自己膝下之女最年長不過十二歲。若是說適齡的宗室女子或者先帝膝下的公主也並不是沒有。

只是,這北帝未免也太狂妄了,哼!

“上國皇上容稟,並非是我邦偏生狂妄。只是素聞,貴國女子人品貴重,想來我北閭與貴國相交,不如互通婚姻,結爲秦晉之好方更爲親近友好。這“尊貴”二字,亦並非身份家世,反而是人品才學爲上最重,不敢妄求其他。”使臣又解釋道。

淇徵怔了怔,沒想到這使臣竟是如此痛快,遂朗聲大笑道:“好!朕允了。只是請問葉赫鹿王子是否有中意的人選?”

葉赫鹿一直沉默着不曾說話,此時纔算像有了生氣似的,“回陛下,本王自己的王妃,並不求身份地位,如此只求陛下讓臣自己挑選。不知陛下是否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