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當初是襲人錯看了寶釵,如今才自己吃下這苦果,現在若是黛玉也嫁進來,那麼以寶釵爲人,定會想出別的法子來對付黛玉的。

王夫人帶着寶釵回到榮禧堂後,讓丫頭們都出去了,這才問今日是怎麼一回事。寶釵源源本本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王夫人一聽黛玉不肯嫁給寶玉,那心中的火又一次燒了上來。

王夫人雖然不喜歡黛玉,可是也不願意讓黛玉拒絕這親事。王夫人怒道:“她算什麼公侯小姐,只不是個平民丫頭罷了。還擺這架子,寶玉哪裡配不上她了。她還敢拒絕。當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成?”

寶釵忙勸道:“太太也不必動怒,依我想林妹妹定是有些不好意思才這樣說的。原先她在府裡時總是纏着二爺與她在一起。二爺略和別的姑娘說會兒話,她就在那裡捻酸弄醋的。這會子聽到老太太和太太願意成全她,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王夫人聽寶釵這樣說心中的怒氣才消下去點。王夫人接着說道:“不錯,當初她挑唆着寶玉,讓寶玉一點也沒有心思念書。可沒有少挨老爺的罵。”王夫人說起這來,便想起寶釵肯定是心裡不太舒服。本來是正妻的身份偏讓黛玉給奪了。

王夫人帶着一絲憐惜之情對寶釵說道:“你也放心,到時就算是她嫁過來,這個家還是讓你來管的。她也只有個名份罷了。我是斷然不許寶玉常去她那邊的。將來你再有個一男半女的。更是能壓過她的。而且你也比她的年歲大,等她進門,你們倆是已姐妹相稱,讓她依舊按以前叫你姐姐就好了。”

寶釵苦笑着心想:雖說讓黛玉叫自己姐姐,可到底黛玉也算是寶玉嫡妻,而自己以嫡妻之禮嫁進來,可是到後來還算是平妻。生生讓黛玉壓下一頭來。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寶釵沒有說出來,只溫柔地說道:“太太不必擔心。只要能讓二爺好,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況且二爺從小就聽林妹妹的話,說不定林妹妹還能勸着二爺多上進。這樣,不光是我和林妹妹沾光。就是老太太和太太看着也高興呀。”

王夫人讚許着點點頭,說道:“今兒你也不必回去吃飯了,咱們娘倆就在一處吃,到底還熱鬧些。”寶釵忙答應了。命鶯兒出去傳飯。玉釧在旁邊幫着將飯端了進來擺好後,方過來請王夫人和寶釵。

寶釵扶着王夫人走到桌邊,王夫人也不讓寶釵立規矩,就挨着自己坐下。玉釧和鶯兒在後面伺候着。鶯兒正伺候時,覺得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往上涌。便顧不得別的,捂着嘴跑了出去。

但吐了一整,什麼也沒吐出來,鶯兒收拾了一下,這才又進去了。王夫人皺了皺眉。心中有些懷疑可是也沒說什麼。寶釵有些擔心了,悄悄看了鶯兒一眼。

可是一會兒的功夫,鶯兒又覺得有什麼東西往上涌。忍不住又捂着嘴跑了出去,王夫人像是看出來什麼似的,只裝做無意問道:“鶯兒是怎麼了?不如找個大夫給她瞧瞧?”

寶釵忙答應了。王夫人點點頭,可是手中的筷子也動得慢了些。等鶯兒進來後,王夫人看着鶯兒,半天不語,鶯兒有些害怕。手也略略發抖。寶釵有些擔心,正想找個什麼事將鶯兒打發出去。

王夫人便說話了:“鶯兒,先下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鶯兒聽王夫人這樣說,便看向寶釵。寶釵也忙說道:“鶯兒,你先回去休息吧,讓文杏上來伺候就是了。”

鶯兒只好答應。回去後打發文杏過來伺候寶釵。王夫人也不再說什麼,但眼中的那抹探究卻始終圍繞着寶釵。寶釵並不擔心,而是殷勤地伺候着王夫人。

王夫人也沒吃下多少,便不再吃了。心裡想了想,還是說道:“我看鶯兒竟有些不對。你回去也問問。別讓她做出什麼出閣的事來。”寶釵聽王夫人這樣說,也知王夫人在懷疑什麼。便說道:“請太太放心,回去後,我定會問問鶯兒的。”

王夫人還是有些不放心。但王夫人又想着寶釵的爲人也斷不許出現這樣的事來的。所以當下也不再囑咐了。

寶釵陪着王夫人吃完飯後,王夫人讓寶釵早些回去。寶釵答應後,帶着文杏就回去了。走在路上,寶釵只無意地問道:“你鶯兒姐姐讓你過來時,她可休息了?”

文杏老實地答道:“我不知道。”寶釵回頭看着文杏,文杏有些害怕。眼睛不敢瞧着寶釵。寶釵只得說道:“你是我從家裡帶來的。也要好好跟着你鶯兒姐姐好好學學,別問什麼你都說不知道。”

文杏點了點頭。寶釵也不再說什麼,帶着她回到了院子裡。便讓文杏去叫鶯兒。鶯兒見文杏回來了,順口問道:“奶奶回來了?”

文杏這才鬆了口氣說道:“鶯兒姐姐,奶奶叫你過去呢。”鶯兒聽了後馬上起身就往寶釵房裡去。

走到門口,鶯兒轉身吩咐文杏道:“奶奶剛纔吃過飯,只怕也沒吃好,你去廚房裡給奶奶端些小點心來。要軟軟的好克化的。”文杏答應了一聲便跑了出去,鶯兒見狀無奈地搖搖頭。便進了寶釵的房裡。

寶釵正坐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在那裡看書。鶯兒輕輕走到寶釵跟前叫了聲“二奶奶。”寶釵擡頭看着鶯兒問道:“怎麼樣?好些了吧?”鶯兒低低地說道:“剛纔休息了一會兒,還好些。”

寶釵嘆了口氣說道:“原想着這幾天就把這事了了,可是沒想到老太太竟動了那心思。只怕現在提老太太也是不答應的。我也在這裡爲難着呢。”鶯兒依舊用着低低地聲音說道:“鶯兒讓奶奶爲難了。”

寶釵搖搖頭說道:“不關你的事,若不是我哥哥,咱們怎麼能遇到這樣的事。”鶯兒一聽寶釵說起大少爺自是不好說什麼。只得默默站在那裡。寶釵也知在鶯兒面前說這些肯定無礙,便打起精神說道:“也罷,先不說這事了,你這事也不能拖太久了,現在太太已經起了疑心。”鶯兒嚇得跪了下來哀求道:“奶奶,救救鶯兒吧。”

寶釵將鶯兒扶起,嘆道:“你放心吧,這事我會處理的。”鶯兒點點頭起向站在寶釵旁邊。寶釵也沒有再跟鶯兒說話,將手中的書也放了下來。坐在那裡想着鶯兒這事。

可是這事卻真得有些不好辦了。這個時候老太太肯定是想着黛玉要嫁進來,若是再收個丫頭,就怕會壞了這事。可是王夫人已經見到鶯兒這情景,心裡必有懷疑,若是處理不得當,只怕鶯兒也難逃被趕出去的危險。若是鶯兒真趕了出去,萬一將自己的事都說了出來,那麼自己的處境更難了。

可是這事若要辦成,只能是給寶玉說了,但寶玉現在根本不進自己的屋子,這事要給他說只怕是要自己親自去找寶玉了。

寶釵想到這裡,心裡雖有不願但是還是有些小小的企盼。便起身帶着鶯兒去了寶玉的書房。鶯兒不解寶釵的意思,可是也不敢問。

寶釵到了書房門口,看到茗煙在門口,茗煙剛好也看見寶釵了,向前小跑了幾步叫了聲“二奶奶”。寶釵也因爲茗煙是寶玉的貼身小廝,所以只笑問道:“二爺還在念書嗎?”

茗煙忙答道:“回二奶奶的話,二爺今天從早上到現在都在書房裡讀書呢。小的也不敢進去打擾。”寶釵點點頭,繼續朝前走着,茗煙也跟着寶釵。問道:“奶奶,用不用小的先進去給二爺說一聲?”

寶釵搖搖頭說道:“你去做你的事吧,我和鶯兒進去就好了。”茗煙答應了後,還是跟着寶釵來到了書房門口,寶釵看了茗煙一眼後似笑非笑地說道:“難不成二爺不讓我進去不成?”茗煙忙搖頭說道:“沒有,二爺什麼也沒吩咐。”

話雖說着,茗煙到底也不敢再跟着了,寶釵示意鶯兒將簾子掀開,自己先進去了,鶯兒也跟着進去就將茗煙留在外面。

寶玉聽到門口有動靜以爲是茗煙,便說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可是卻沒聽到有人回答。寶玉有些奇怪朝門口看去,看到是寶釵和鶯兒進來了,心裡有些厭煩。

可還是將手中的書放下,淡淡地問道:“你到這裡來做什麼?”寶釵聽出寶玉不耐煩的話,便說道:“若二爺不躲着我,我怎會到書房裡來看二爺。”

寶玉也知寶釵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也不想和她在此事上多做糾纏,就直截了當地問道:“到底有什麼事?”寶釵也不想羅嗦,回頭讓鶯兒先出去。

寶玉見寶釵如此神秘,更有些提防着寶釵。寶釵這才說道:“我想讓二爺納鶯兒爲妾。”寶玉聽寶釵說出這樣的話,覺得有些好笑了,反問道:“爲什麼要讓我納鶯兒?家裡的小廝也多了,你不拘哪個將鶯兒許給他不就行了?”

寶釵聽寶玉這樣說,心裡有些不快,但是爲了鶯兒,寶釵還是說道:“二爺和我成親這麼久了,我也沒有消息,所以我想着把鶯兒給了二爺,興許還能給二爺留個後,對太太也好交待。”

寶玉聽了寶釵如此賢德的話語不禁失笑出聲:“寶姐姐如此賢良,倒讓寶玉一時之間竟不能適應了。”寶釵聽了寶玉這嘲諷的話語心中大怒。還未等寶釵說話,寶玉又接着說道:“寶姐姐既然想如此賢良,那寶姐姐回了太太就是了,何必來問我呢?”

寶釵一聽寶玉如此痛快的答應,竟有些不相信。呆呆地看着寶玉。寶玉也知這事肯定是不會那麼簡單的,便等着寶釵繼續往下說。

寶釵也不知該如何說了,寶釵原以爲寶玉會不答應,然後再指責她,這時她在說出鶯兒的事來,讓寶玉不得不答應。可是沒想到寶玉竟答應了,讓她倒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寶玉也不着急,就靜等着寶釵的說辭,寶釵開始爲難了,覺得這事不像是從自己所設想的那樣去走了,但是如何說?寶釵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只好藉着喝茶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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