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旺請了安,便在外間門口垂手侍立。
鳳姐兒道:“你過來,我問你話。”
聽了吩咐,來旺這才進得裡間。
鳳姐兒挑眉就道:“你二爺在外頭弄了人,你知道不知道?”
來旺垂着腦袋不敢觀量鳳姐兒,趕忙打躬道:“奴才天天在二門上聽差事,如何能知道二爺外頭的事呢。”
哼了聲,鳳姐兒冷笑道:“你自然不知道。你要知道,你怎麼攔人呢?”
“這——”來旺擡眼便見鳳姐兒面若寒霜,心知剛纔的話已經走了風了,料着瞞不過,便又跪回道:“奴才實在不知。就是頭裡興兒和喜兒兩個人在那裡混說,奴才吆喝了他們兩句。內中深情底裡奴才不知道,不敢妄回。求奶奶問興兒,他是常跟二爺出門的。”
顏承章一琢磨也是,隨即哈哈大笑而去。心下暗忖,只怕這太子與晉王怕是要掉坑裡啊。
卻說尤氏領着丫鬟繞過王夫人院兒,大丫鬟銀蝶朝左右使了個眼色,餘下三個丫鬟便綴後而行,銀蝶低聲與尤氏道:“奶奶,那平兒瞧着與人都客套,卻不是個好相與的。奶奶又何必與之交好?”
鳳姐兒道:“論起這事來,我也聽見說不與你相干。但只你不早來回我知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實說了,我還饒你,再有一字虛言,你先摸摸你脖子上幾個腦袋瓜子!”
邢夫人心下暗自算計着,鳳姐兒氣性大,這要是尤二姐進了門,只怕遲早要把鳳姐兒氣死。到時換了尤二姐做繼室,自己這個當婆婆的總有幾分好處拿吧?
鳳姐兒冷聲道:“你二爺向來是個喜新厭舊的,如今不短你那一口,你猜來日自己個兒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尤氏說道:“只怕璉兒也怕着鳳姐兒呢。”
邢夫人冷哼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她生不出男孩兒來,還佔着地方不許旁人進門不成?四下裡掃聽掃聽去,哪兒有這般好妒的?進門幾年,但有些顏色的都趕了出去,獨留下個聽話的平兒。饒是如此,一年也不過準璉兒親香兩三回,嘖嘖,便是大老爺在世時都看不過眼,也無怪璉兒吃不飽朝外頭找食兒吃!”
平兒掃量一眼,見兩枚銀稞子五兩上下,忙推拒道:“這銀子只怕多了,不如我買了來大奶奶再給我銀子。”
“儉四爺!”
招標那日,只兩家商號來順天府承接工程,顏承章早先接了長樂宮與承恩侯的帖子,心下早就門兒清,乾脆以皇城中軸線爲準一分爲二,這東面歸了長樂宮,西面兒歸了承恩侯,算是兩不得罪。
想起好似老嫗一般的周姨娘,平兒頓時心下淒涼不已。
邢夫人色厲內荏,情知李惟儉厲害,自然不敢報復。老太太那邊廂也不好開罪了,轉頭兒心下便愈發惱恨鳳姐兒,錯非這個兒媳不給她這個婆婆臉面,老太太又哪裡四下捉她的錯處說嘴?
如今賈璉承嗣襲爵,王夫人幽禁,可謂榮國府都在大房掌中。邢夫人本以爲從此往後自己日子會好過許多,偏婆媳二人不對付,這日子過得還比不上往常。
邢夫人聞言倒是暗自動了心思。前兩日有老親要走動,邢夫人本道還是自己個兒去打理,不料這回身邊多了個李紈。珠哥兒媳婦雖不聲不響的,也不與那些命婦如何交際,偏處處隨着邢夫人,一言一行都瞧在眼裡。
想明此節,再打量尤氏,又隱隱嗅到生薑的味兒,邢夫人忽而心下了然——敢情這尤氏也是這般算盤。
這第二樁事兒,也是因着順天府招標之事。
鳳姐兒不出聲,悶頭思量了半晌,平兒便道:“再如何,總要等奶奶生育過後再說。”
平兒掃量一眼鳳姐兒高聳的小腹,說道:“奶奶,若是動了胎氣,只怕就——”
平兒本要繼續勸說,卻見鳳姐兒蹙眉道:“你若不聽我的,那就去尋那新二奶奶去吧!”
尤氏握着平兒的手笑道:“哪兒有白使喚人的?這餘下的留着給你買零嘴。”
平兒木着一張臉連連搖頭:“奶奶怕是想多了。”
興兒這邊說,那邊廂來旺補充,不過少一時便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王熙鳳聽得銀牙暗咬,因着李惟儉之故,這會子王熙鳳倒並不如何嫉恨,反倒心下警醒不已。
再說她要求的也不過分,不過是分潤一些好處罷了。如今她箱籠裡空空,積攢些壓箱底的銀子又算不得什麼錯處。
讓李惟儉上心的是旁的事。一則,西四牌樓合意豐酒樓拆成了白地。李惟儉在東便門外買了處空地,起了一間水泥磚廠子。如今那廠子連圍牆都沒有,四下搭了遮雨棚,物料自各處匯聚,幾臺蒸汽機開動,試運行便能每日造水泥磚五千餘。
平兒握着兩枚銀稞子心下暗忖,尤氏這是收買自己個兒?可區區幾兩銀子,是不是有些太瞧不起自己個兒了?扭頭觀量,便見尤氏一行轉過王夫人院兒,料想是往東跨院去了。
尤氏道:“幾兩銀子跑個腿,算什麼交好?只不過也不需惡了她。”
尤氏頓時喜道:“趕巧,正好我那胭脂水粉用完了,正要託人採買一些回來。”說話間叫了丫鬟,取了兩枚銀稞子,強塞到平兒手中道:“便是西四牌樓左近那瞿家脂粉鋪子,到時提我一嘴,掌櫃的自然會預備好。”
李惟儉看了看面前的公文,乾脆撂下,起身往外便走。出了正門,兜轉一番纔在巷子裡瞥見榮府馬車。遙遙便見車簾掀開,平兒正急切看將過來。
奉先殿業已拆除,磚、石、琉璃等物從各處匯聚而來,那支撐的樑柱則須得從廣西、遼東尋粗壯杉木來運往京師。
銀蝶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一行人自角門進得東跨院,須臾便被引到正房裡。大丫鬟稟報一聲,尤氏邁步入得內中,便見邢夫人正與邢忠妻說着話兒。那邢忠家的還算有眼色,眼見尤氏來了,趕忙起身道:“時候不早,後頭還有差事,那我得空再來尋太太說話兒。”
平兒雖心地良善,可此時聞言依舊揪心不已。那尤氏也就罷了,到底是見不得光的,可其後還有二姐、三姐,那姊妹倆堪稱尤物,哪一個不比她顏色出衆?
旺兒過來纔要打時,鳳姐兒罵道:“什麼糊塗忘八崽子!叫他自己打,用你打嗎!一會子你再各人打你那嘴巴子還不遲呢。”
如今大老爺去了,她又連番丟了臉面,只怕在老太太跟前再不好張口。不過幫着打打太平拳倒是沒什麼。
那興兒聽見這個聲音兒,早已沒了主意了,只得乍着膽子進來。鳳姐兒一見,便說:“好小子啊!你和你爺辦的好事啊!你只實說罷!”
其後掃聽一番纔是,原是李惟儉那日在其走後下了蛆!
邢夫人也知賈璉外頭養了個外室,卻不料這外室竟然是尤二姐。
邢夫人乜斜一眼,頓時來了精神:“怎麼說?你也遇到難處了?”
邢忠兩口子也是不省心的,好歹給這二人安排了差事,可不多久邢忠就故態復萌,上下其手不說,還時常飲酒無事。若不是有邢夫人遮掩着,只怕這二人早就開革出府了。
心下略略運氣,鳳姐兒厲聲道:“沒了別的事了麼?”
李惟儉尋了山子野與工部造屋行家,又尋了幾名新設實學院的翰林共同計議,總算設計出了一座四層鋪面。
須臾光景,來旺叫了二門外與小廝耍頑的興兒,鳳姐兒便叫:“叫他進來。”
李惟儉當即笑道:“老大人不日便要乞骸骨,又何必計較那般多?”
“有了?”邢夫人頓時正色道:“那更須得接回家來了。你且放心,等璉兒回來了,我來教訓他!”
顏承章略略算計,這不拘是水泥磚還是預製板,成本都比原先低不少啊!京師改造工程非是一朝一夕,說不得還要延續個幾年、十幾年的,所謂積沙成塔,這兩門營生細水長流的,倒是不無裨益。
興兒聞聽此言,又看見鳳姐兒氣色及兩邊丫頭們的光景,早唬得身子軟了,不覺跪下,只是磕頭。
平兒搖了搖頭,快步出了儀門,吩咐小廝預備馬車,乘車往外便走。
因是便順着尤氏的話道:“璉兒也是混賬,本就粘着親戚,既然相中了二姐,何不乾脆接進家來?”
鳳姐聽了,下死勁啐了一口,罵道:“你們這一起子沒良心的混帳忘八崽子!都是一條藤兒,打量我不知道呢。先去給我把興兒那個忘八崽子叫了來,伱也不許走。問明白了他,回來再問你。好,好,好,這纔是我使出來的好人呢!”
鳳姐聽了,一腔火都發作起來,喝命:“打嘴巴!”
邢夫人頓時束手束腳,因着李紈之故,好些話只得憋悶在心裡。待回返家中,老太太又吩咐下來,下回進宮探視娘娘改成珠哥兒媳婦……邢夫人頓時心下驚醒。
來旺嚇得額頭沁汗,連道不敢,畢恭畢敬退了出去。
這叫邢夫人如何能忍?
那尤二姐,邢夫人自是見過的……雖與賈珍不清不楚的,可瞧着的確是個性子柔順的。邢夫人不由得動了心,除去鳳姐兒,不拘誰當璉二奶奶,總要敬着她這個婆婆吧?
重造奉先殿本就有章可循,李惟儉只需照章辦事,按期撥付銀兩,時常領着行家裡手巡視就是了。
鳳姐低了一回頭,便又指着興兒說道:“你這個猴兒崽子就該打死。這有什麼瞞着我的?你想着瞞了我,就在你那糊塗爺跟前討了好兒了,你新奶奶好疼你。我不看你剛纔還有點懼怕,不敢撒謊,我把你的腿不給你砸折了呢。滾出去!”
邢夫人漫不經心應下,打發丫鬟將其送出,轉頭才笑着與尤氏道:“你怎麼來了?”
且水泥磚都有了,又哪裡少得了預製板?因是在那水泥磚廠子一旁,又開了一家預製板廠。
尤氏順勢嗚咽啜泣道:“天可憐見,我家二姐兒性子最是柔順,如今被璉哥兒哄了去,還不是由得他揉扁了、搓圓了?做了外室,連個名分都沒有,來日生了孩兒也上不了族譜!”
尤氏見目的達成,趕忙謝道:“就知嬸子心善,我今兒來求嬸子,也是怕在老太太跟前兒不好張口。”
因是顏承章算是原諒了李惟儉,只是臨行之際面上古怪,說總覺着李惟儉不會這般好心。
鳳姐兒又陰陽怪氣與那來旺道:“好旺兒,很好,去罷!外頭有人提一個字兒,全在你身上!”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尤二姐!
那鳩佔鵲巢,住進自己先前小院兒的尤氏,可是始終與賈璉不清不楚,單是鳳姐兒自己個兒瞧見就不止一回了。如今賈璉又偷娶了尤二姐做外室,聽聞連尤三姐也在那小花枝巷裡住着,這尤家三姊妹謀算的是什麼?
也虧得鳳姐兒早先就先將廚房整飭了一通,不然如今說不得就寢食難安,生怕被尤家三姊妹下了藥給生生謀害了。
話說平兒出得榮國府,眼見午時剛過,思量着鳳姐兒含怒吩咐總歸是不妥,思慮半晌,終究忍不住命車伕調頭,往內府衙門而去。
平兒頓時唬着臉兒道:“奶奶胡唚什麼呢!”
丁如鬆點點頭道:“瞧着面色急切,怕是有要緊事兒。”
“你都聽見了?這才叫好呢!”
邢夫人便道:“璉兒什麼貨色,我還不知?連下人媳婦兒都能下得去手!我看這事兒八成都怪了璉兒。”
尤氏故作爲難道:“聽得此事,嬸子不知,我這心裡頭……很是氣惱了一場。本就是親戚,如今我又寄居在榮國府,出了這檔子事兒,我又如何有臉待得下去?”
鳳姐兒捧着小腹輕輕舒了口氣,叫小丫頭倒茶,兩個小丫頭都是聽鳳姐兒使喚慣了的,奉了茶水趕忙退下,獨留下平兒陪在內中。
邢夫人撇撇嘴,道:“都是雞零狗碎的,算不得什麼。”
當下二人計較過,尤氏心下有了譜,就等着賈璉自平安州回返,而後揭開此事了。
鳳姐兒這才轉怒爲喜,仔細交代了詳情,方纔打發平兒去辦。平兒得了差事,心事重重自怡紅院出來,自大觀園正門出來,剛巧便撞見領着丫鬟往東而去的尤氏。
李惟儉正琢磨着事兒,反應了一會子才反應過來,扭頭納罕道:“平兒?”
到了如今還不滿足,心心念念想着攀高枝,一心要將邢岫煙送去隔壁伯府。嘖……邢夫人又何嘗不想?本道藉着賠罪的由頭親上加親,奈何那李惟儉自打娶了黛玉之後便收了往日浮浪,竟一心一意關起門來與黛玉過日子!
這讓邢夫人極其爲難,偏邢忠兩口子也沒長興,如今又來求着爲邢岫煙尋一門好姻緣。就榮國府如今的情形,自家姑娘都尋不着好姻緣,又如何幫邢岫煙去尋?
尤氏見其不說,便說道:“真個兒是家家都有難唸的經。”
興兒戰兢兢的朝上磕頭道:“奶奶問的是什麼事,奴才同爺辦壞了?”
轉頭兒便尋了李惟儉,指着李惟儉的鼻子數落其不厚道。李惟儉只得唾面自乾、陪笑不已。臨了倒是將那兩樁新營生一併推給了顏承章。
興兒連滾帶爬往外就走,方纔出門又被鳳姐兒叫住。
平兒頓時委屈得賭咒發誓一通,眼見王熙鳳不聽,這纔不情不願應下。
尤氏便道:“一來,這國喪、家孝都在;二來,也是怕着璉二媳婦,那可是眼裡不揉沙子的。”
鳳姐兒便懟了平兒下,道:“事到如今,你還想當好人不成?”
平兒自知勸不得鳳姐兒,便撞大運一般來尋李惟儉。可巧,這日李惟儉正在衙門中處置庶務。
興兒叩頭不已,說道:“別的事奴才不知道。奴才剛纔說的字字是實話,一字虛假,奶奶問出來只管打死奴才,奴才也無怨的。”
尤氏用帕子擦了眼角,上頭塗抹的生薑汁頓時刺激得其紅了眼圈兒,轉瞬便掉了眼淚。
如今酒樓原址雖還在挖地基,可李惟儉有信心此新式建築在入冬前完工。到時候說不得就得掀起大順的建築革命。
這日李惟儉正處置着庶務,丁如鬆便悄然入得值房,低聲耳語道:“老爺,平兒姑娘求見。”
那來旺只得連聲答應幾個是,磕了個頭爬起來出去,去叫興兒。
尤氏就道:“我今兒來尋嬸子,就是想求嬸子拿個主意。這二姐兒……總不能一直放在外頭。”說話間壓低聲音道:“先前三姐兒說得支支吾吾的,聽那意思好似二姐兒有了。”
“回來!你從今日不許過去。我什麼時候叫你,你什麼時候到。遲一步兒,你試試!再有,你出去提一個字兒,提防你的皮!”
觀量平兒神色,知曉其已上了心,這會子鳳姐兒計上心頭,便道:“我想這件事竟該這麼着纔好。也不必等你二爺回來再商量了。”
產關難過,尤其鳳姐兒此時月份又大了。
往日王夫人掌家時,多少要給邢夫人一些顏面,將邢夫人的陪房四下安置了。如今倒好,除去邢忠夫婦,餘下人等盡數都在東跨院聽吩咐。錯非每日散出人手四下掃聽,邢夫人差不多就成了睜眼瞎!
自打王夫人幽禁後,尤氏便蓄意與邢夫人交好,如今正是得用之時。聞言便蹙眉說道:“還能如何?昨兒三姐來了一趟,到底露了口風。說是先前賈薔那混賬牽線搭橋,到底讓璉二背地裡娶了二姐兒,如今就安置在後頭的小花枝巷裡。嬸子說說,這叫什麼事兒?”
“啊?這事兒……竟是二姐兒?”這幾日邢夫人雖深居簡出,卻有王善保家的每日探聽消息,但有新聞總會巴巴的湊上前說嘴。
興兒果然噼噼啪啪抽了自己個兒十幾個嘴巴,鳳姐兒叫停下,復又再問,那興兒方纔老老實實說將出來。
尤氏便陪着邢夫人落座,說道:“想着來瞧瞧嬸子,嬸子這是又有爲難事兒?”
當下平兒附耳過去,聽鳳姐兒耳語了一陣。待聽罷了,平兒頓時蹙眉不語。
平兒陪笑不知如何作答,到底硬着頭皮道:“奶奶便是不爲了自己個兒,也要爲小主子考量考量。”
興兒連連應諾,趕忙屁滾尿流而去。
此時李惟儉隨王伴駕,住在海淀的景園裡,倒是事兒回程處置庶務,偶爾還回伯府瞧瞧寶琴、紅玉與方纔出了月子的傅秋芳。
邢夫人笑道:“這有何難?你回頭兒尋了老太太訴苦,我在一旁幫襯着,料鳳丫頭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前一回鬧騰的要打要殺的,最後她還不是生生憋悶了下來?”
說罷不容平兒拒絕,領着丫鬟便往東而去。
平兒勉強笑道:“回大奶奶,我們奶奶交代了差事,正要往外頭走一趟呢。”
不同以往那種前鋪後庫,此番連帶後頭的庫房也一併拆了,隨即囊括在四層建築裡。
一個內媚,一個浮浪,若果然讓這姊妹二人過了門兒,說不得真個兒就沒自己好日子了。
“我?這又關我何事?”
那尤氏便笑着招呼道:“平兒這是去哪兒?”
“哪裡胡唚了?”隨手指了指尤氏所住的小院兒方位,鳳姐兒道:“那不要臉的還不是與你二爺不清不楚的廝混着?如今姐姐妹妹都哄着你二爺,就他那見了顏色就沒命的性子,哪裡還看得上咱們?說不得來日老太太一去,就動了去母留子的念頭!”
鳳姐兒乜斜一眼道:“生育?”一手捧着小腹,鳳姐兒卻是越想越氣,不禁冷笑道:“我怕自己個兒有命生,沒命養!”
“我想多了?”鳳姐兒掃量着平兒道:“就當是我想多了,可你自己個兒可曾想過?”
李惟儉點點頭,擡腳便上了馬車。入得內中只覺略略悶熱,平兒一身羅衣,這會子已經熱得打溼了衣裳,於是非但是兩條藕臂,便是身前的蜜色肚兜都清晰可見。
平兒心下羞怯,緊忙捂了胸口,口中卻道:“儉四爺,奶奶這回怕是要惱了,求儉四哥快去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