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宮宴

除孝這天, 皇宮將舉行了盛大的宴會,因賈政已經成了庶人,所以有資格進宮參加宴會的只有賈母、邢夫人和尤氏了, 因爲賈菡的關係, 鳳姐這次也獲得了進宮的資格。

看着興奮地忙進忙出的鳳姐, 王夫人不鹹不淡地說:“鳳丫頭, 你稍稍消停一些, 皇宮是很大的,別到時走不動了,讓別人笑話沒有見識。”

賈母也說:“鳳丫頭, 明天你們母女進宮的衣服都打點好了?你們明天就跟着我,不會行差踏錯的, 我們有什麼事, 你也好照應照應。”

“是, 老祖宗。”

“這次進宮你可是沾了你菡兒的光。”

“可不是嗎?”

“其實認真說起來鳳丫頭這次可是實打實沾了林皇后的光,如果不是她, 菡兒連進女子學堂的資格都沒有。”

李紈不免酸了起來,她對林黛玉只幫助王熙鳳她們而忽略了賈蘭很有意見。說起來,她的蘭兒這麼好,這麼懂事,可是卻這麼的命苦, 生下來連親生父親都沒有見過。雖說是長孫, 可有在這個家裡誰重視過他?不談賈母王夫人了, 就是他的祖父連一個正經的先生都不給請, 害得好好的孩子到現在只勉強通過了童生試。

“大嫂子也別這麼說, 我去過那女子學堂,她那裡是要定期考覈的, 考得不好的就會失去正式學生的資格,我看過她們的考覈成績單,菡兒雖說不是每次第一,但每次成績都很好。”

“四妹妹這話是真的嗎?我怎麼沒有聽我們菡兒說過?”

“當然是真的,鳳姐姐,你難道沒有發現菡兒從學校帶回過很多東西?”

“對啊,怎麼啦?”

“其實那好多都是學校因爲菡兒學得好的獎勵,包括你這次有資格進宮也是獎勵,我聽說這次在女子學校考得前五名的家長才有資格進宮的。”

“好閨女,真不愧是我王熙鳳的閨女,這麼聰明能幹。”

“呸,你這個沒皮沒懆的,自己大字識不了幾個,菡兒要是像你就糟了。”

“是,老祖宗說得對,我們菡兒是一點也不像我,像她表姑姑,而她的表姑姑最像她的外婆。”

“你這個猴兒又胡說八道,她表姑姑長得就像你林姑父。”

“可是她那通身的氣派,還有行事舉止都像極了老祖宗。”

“鳳丫頭這話說得太對了,那皇后娘娘雖然長得不怎麼像老祖宗,但她的神態氣派還有聰明伶俐和老祖宗一模一樣。”

“唉——說起來這孩子真是可憐,她母親走得太早了,若是她母親還活着,看到她做了皇后,還有那本以爲已經去世的兒子還好好地活着,該多高興啊。”

“老祖宗,想來姑太太在天之靈看着也是高興的。”

“老太太,明天你們能見到妙玉郡主嗎?我們怎麼和皇后娘娘說起求親的事呢?”

賈母的思緒一下子又被帶偏了。

第二天,賈母、邢夫人、尤氏三人坐轎,王熙鳳帶着賈菡坐車來到了皇宮。

她們剛一進皇宮,就有一個長相甜美的宮女迎了過來:“可是賈老太君、賈夫人賈小姐?”

“是啊,不知姑姑是——”

“奴婢夜鶯奉皇后娘娘之命,恭迎賈老太君、賈夫人、賈小姐。”

“夜鶯姑姑。”

“賈老太君、賈夫人、賈小姐這邊請。”

賈母等跟着這位夜鶯宮女往裡走。

皇宮已經換了新裝,處處鮮花盛開,雕樑畫棟重放異彩,到處是張燈結綵,一派喜慶的模樣。

皇宮皇后設宴的地方是富麗堂皇,殿前的主道上已經鋪着大紅的地毯,兩邊鮮花夾道,微風吹過,陣陣花香襲人,主道邊上,時不時的有盛裝的宮女迎客引路。

王熙鳳和尤氏扶着賈母拾級而上,迎面是一扇巨大的玻璃鏡做的屏風,她們隨着引路的宮女轉過屏風,來到了大殿,大殿裡是一片金碧輝煌,明黃色的帷幔上用金銀線鏽織的五彩龍鳳,顯示了主人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地位,盛開的鮮花插在精緻的名貴的官窯花瓶裡,大殿裡已經擺好了桌椅,聽引導的宮女夜鶯說,這大殿兩邊的偏殿已打通,也擺上了酒席,賈母因本身地位就高,且是林皇后的外祖母,所以得以在大殿入席,而邢夫人因爲要伺候賈母,也安排在大殿,尤氏則在東邊偏殿,而王熙鳳帶着賈菡和女子學校的學生一起到東邊。

夜鶯領着她們看過各自的座位,告訴她們,她們先在大殿裡等着,等拜見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後方可以入席。

夜鶯又指點她們到了旁邊的休息廳,她對賈母說,老太君年紀大了,可以先坐下來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王熙鳳等笑着應了。揹着人,王熙鳳悄悄的遞了一個荷包過去,夜鶯摸了摸荷包,道了謝,安撫了賈母等幾句走了。

此時大廳裡已經有了好些貴婦人,她們有品級的是按品級大裝,沒品級的也是盛裝而來,個個是珠光寶氣,富貴逼人。這些高貴的婦人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賈母到了這種場合,也不能就這麼大刺刺的坐下,她領着邢夫人等和認識的人打招呼,大殿裡到處都是打招呼請安的聲音。

“給太妃娘娘請安。”

“老太君,你來啦。這就是你那個上女子學校的曾孫女?好齊整的孩子。”

“給長公主殿下請安。”

“給於夫人請安,於夫人一向安好。”

……

王熙鳳跟着賈母,不停地給人請安問好,她吃驚地發現她的女兒超級受大家的歡迎,許多太妃、王妃、夫人都拉住她,大加讚賞一番,賈菡的見面禮收到了手軟。

“徐皇后娘娘駕到,林皇后娘娘駕到。”

林黛玉在衆多宮娥的簇擁下與徐皇后並肩盛裝緩緩而來,此時的林黛玉大氣端莊卻又明豔不可方物,就像盛開的牡丹花雍容華貴;又像璀璨的鑽石,高貴奪目。她帶着優雅的微笑望向衆人,可那些貴婦卻站不住了,大家紛紛跪了下來: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賜座。”

“謝娘娘。”

“太后娘娘駕到。”

“臣妾恭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賜座。”

“謝太后娘娘。”

沈太后在上首正中坐下,兩邊是水漱和水銘;徐皇后和林黛玉分左右坐在了兩邊,徐皇后的兩邊是安平和安和,吳貴妃並沒有出現,其他的妃嬪侍立在徐皇后的身後,這些侍立的妃嬪中,賈元春赫然在列;林黛玉兩邊是水鑲和水鈺,朱䴉等女官侍立在後。

賈母等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提起疑問。而上位的太后和皇后們可不會管賈家的人如何想,林黛玉微笑着對衆人說:

“本宮年輕,受母后和皇上所託,第一次辦這樣的宴會,不到之處還望各位夫人小姐海涵。”

那些貴婦們誰還敢說什麼,自是個個讚不絕口,林黛玉笑了笑:

“諸位夫人、小姐請入座。”

酒宴開始了,兩旁的宮女走了過來,輕輕地詢問客人喝些什麼?

還有問客置酒的事?那宮女笑了:“我們娘娘準備了烈酒:有茅臺和西鳳;還有比較平和的葡萄酒和惠泉酒;清淡的果酒;還有就是果汁飲品了。”

賈母想着自己年紀大了,不過一點酒不喝也不好,就說:“果酒吧。”

“是,老太君。”

賈母和邢夫人安坐後就看向主席,她們原以爲賈元春她們只是暫時站一站,等到太后、皇后安坐以後,她們也應該坐下來吃席了,可誰知酒宴進行了好長時間了,助興的歌舞也已經開始了,賈元春她們還是如宮女一般,侍立在徐皇后身後,倒酒、佈菜,伺候着徐皇后和兩個公主。

看到高坐在一邊的林黛玉,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時而與太后、徐皇后舉杯互動;時而關照邊上的小郡主、小世子;時而又招呼來賓……一派的大氣優雅從容。

看到這些,賈母眼神一暗,她知道賈元春是真正已經沒有了翻身的可能了。雖然賈元春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如今生活是如此的不如意,她很心疼,但她知道現在的賈元春已經對賈府沒有任何幫助了,她不會爲了一個已經沒有用的人去得罪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邢夫人看到賈母的表情,知道賈母是捨不得賈元春。她一直想獲得賈母的歡心,既然如此,就讓她來爲賈元春出這個頭,況且她認爲賈元春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爲徐皇后嫉妒引起的,現在的徐皇后可是個完全‘過時’的人物,完全不要忌諱她,於是邢夫人站了出來: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這時正是歌舞的間隙,酒宴上並沒有什麼人喧譁,邢夫人突兀的問話搞得大家一楞,賈母很怕自己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兒媳出醜,忙拉了邢夫人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說: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我這個兒媳蠢得很,沒見過什麼世面,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海涵,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賈老太君這話奇怪,令媳什麼話還沒有說,老太君怎麼知道她說的就會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高興呢?還是老太君覺得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這位夫人的話言重了,我這媳婦嫁入我們家也有二十多年了,老身與她日日相處,對她的見識言行還是深知的。”

“好吧,那老太君說說你這個兒媳婦會說什麼話呢?”

“這——”

“老太君放心好了,即使賈夫人言語上有什麼冒犯,哀家也不會放在心上。”

邢夫人聽到這些話,早慫了,哪裡還敢開口,更何況她討厭王夫人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這個王夫人得意的閨女她壓根是沒什麼好感,現在出什麼頭嗎?她後悔了,衆目睽睽之下她只是低着頭站在那裡,一付老實木訥的樣子。

賈母見邢夫人不搭腔,心裡罵了一句,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她四處望望,偏偏王熙鳳坐得離她很遠,搭不上腔,突然她看見徐皇后身邊的安平和安和:

“回稟太后娘娘,臣妾的兒媳是看到公主今天穿的衣服不是我大華的服飾,她認爲有些不恰當。”

“賈夫人也太故步自封了,她們還是小孩子,這些番邦的衣服小姑娘穿着看着還真是可愛。”

“就是,小女孩穿這種紗衣就像畫裡的洋娃娃,真正可愛,太后娘娘,臣妾想要這些洋裝的樣子,做給家裡的小孫女穿。”

邢夫人的話題被轉移了,她很不高興,不免面上就帶了出來,有那些和賈府不對付的人和想自家女兒孫女取代林黛玉的人,就覺得讓邢夫人出醜是個不錯的事。

“賈夫人一直不開口,是不是還是不喜歡小公主的衣服?”

“這可不能亂說,小公主的衣服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定的。”

邢夫人一聽這是太后娘娘定的,邢夫人便有些沉不住氣了:“太后娘娘,臣妾從來沒有覺得小公主的衣服不好看,臣妾是想着皇妃娘娘她們一直站着……是不是不太合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