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 史湘雲才隱隱約約的知道自己那天到底撞破的是什麼事情,只是那時的她,已經釋然了。
史湘雲曾經十分期待姑奶奶接她去賈家頑, 這樣自己就能暫時離了史家, 在史家, 她總覺得嬸孃在故意的爲難自己, 而且自己還要做針線活計。
與史家的勤儉節約不同, 賈家的榮華富貴讓史湘雲目不暇接,尤其是賈家的鳳凰蛋,她的愛(二)哥哥寶玉, 所用之物,更是讓人歎爲觀止。且寶玉對女子還頗爲體貼, 因此每次史湘雲在賈家的生活都是十分愉快的, 並且與在史家的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於是湘雲便總是以爲她們苛待自己。
那一次,她如往常一樣的去找寶玉玩, 見門口沒人伺候,她也並未多想,因爲寶玉對那些丫鬟頗爲體貼並寬鬆,那些小丫頭躲懶是常有的事。因此,她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就見寶玉及襲人都在牀上, 衣不蔽體, 見她進來, 趕忙拿被子擋了。只是, 這件事,史湘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身邊賈母派來伺候她的丫鬟卻是知道的。
紙包不住火,更別提,還沒人想要把這團火包住。沒等襲人和寶玉反應過來,湘雲已經被翠縷蒙了眼,帶了出來,即刻將此事稟報與了賈母。
至於史湘雲,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送了回來,一開始她的伯父嬸孃等都是十分吃驚,還以爲史湘雲犯了什麼大錯,或者是十分失禮,因爲此前只有湘雲多住幾日的,了沒有湘雲提前回來的。
到後來,聽史湘雲的貼身丫鬟說了以後,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對於賈家也多了幾分鄙夷,只是湘雲此時卻是無心關注此事的,她還想着,自己爲什麼被送了回來,自己還想要多待幾天的。
而不管是翠縷還是湘雲的嬸孃,都礙於史湘雲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因此只是叮囑她,日後不要與賈家交往過密,會對她的名聲有礙,但是並未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史湘雲從身邊的人的態度之中,多少也能察覺到這次事情的嚴重性,但是,她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身邊的人都三緘其口。而且這次被王夫人送回家之後,好長時間也沒見姑奶奶來接她,漸漸的,她也從一開始的忐忑變爲期盼,最後又變成失望。
好長一段時間,湘雲都被嬸孃拘在家中做針線活補貼家用,兼之她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又沒人特意告訴她如今外界的情況,因此她也並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姑奶奶病重之事,她也不知道。還是後來她的姑奶奶快要不行了,想要見她,親自派人前來,接她去見最後一面。
那天夜裡,她剛準備睡下,便被驚起了,還是璉二哥急匆匆來親自請她去見賈母,說是賈母有些不好,想要最後見見湘雲,湘雲嚇得不輕。這麼長時間沒有聽到來自賈家的任何消息了,第一次聽到,卻是疼她的姑奶奶要去世了的消息,湘雲覺得自己仿若是在夢裡,走路也感覺輕飄飄的。
好不容易纔到了賈府,璉二哥將她放下之後,又匆匆趕去接元春。
史湘雲遲疑的走進府中,穿過垂花廊,走到了賈母所在的榮禧堂。這條路,每次姑奶奶接她來的時候,她也都是走的這條路,只是與以往輕鬆的心境不同,這一次,她希望這條路永遠不要到盡頭,這樣她就不必面對姑奶奶憔悴的病容。只是,不管她多麼不想面對,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她最終還是走完了那條路,走到了姑奶奶的房間。
與往日裡屋子中都是花香果香不同,這一次,屋子裡滿是藥的苦味。一羣人都立在牀邊只低垂着頭,一言不發。賈敏坐在牀沿上,正細細的與賈母喂藥。
湘雲纔到了不一會大夫也來了,她渾渾噩噩的與衆女眷一起躲了出去。
大夫診斷一番後,不知與賈政說了一些什麼,便有賈母的一些大丫鬟,急匆匆的出來,準備壽衣等物,湘雲便知道,這是姑奶奶有些不行了。
而後一行人又被賈母叫了進去,說是有話要囑咐。
賈敏服侍着喝了一些參茶之後,賈母好了一些,便開始囑咐各個兒孫,賈母之前跟其他人說了什麼,她全然不知,整個人木木的站在那裡,賈母叫她的時候,她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還是旁邊的人提醒她,她才反應過來,趕忙走上前去,賈母見她,嘆了一口氣,“日後多聽你嬸子的話,且不可再如此莽撞了。”最後還分了一成自己的梯己與湘雲,叫她拿着做嫁妝。
湘雲如今可再沒有什麼靠山了,沒有什麼人,能再替她出頭了,往日裡,她還能來賈府住一住,如今,可只能待在史家了。於是爲了她自己日後的日子好過,湘雲在史家,只得多聽她嬸子的話,多做些針線,叫她嬸子滿意,
漸漸地,湘雲發現嬸孃也並沒有要爲難自己的意思,只是往日裡,自己總覺得做針線活是嬸孃在故意爲難自己,但是她忽略了,史家上下,所有女眷幾乎都在做這些針線活,補貼家用。嬸孃雖對自己沒有像對她親生女兒那般好,但是也算是過得去,不曾爲難自己。
明白了這一點,湘雲便不像往日那般,對嬸孃橫挑鼻子豎挑眼,看哪兒哪不順眼了。
或許是湘雲聽從了賈母在臨終之前的囑咐,湘雲行事也不再像往常那麼莽撞了,也懂得看人眼色了,凡事也知道三思而後行。
湘雲的嬸孃果真沒有爲難她,猶其在終身大事之上,也是精挑細選了一番,那可謂是百裡挑一。嫁妝也很是準備了一番,不僅她母親昔日的嫁妝一件不少,史家還添了一些,雖比不上十里紅妝那麼打眼,但也可以算得上是風光大嫁了。
湘雲去了身上那股子魯莽勁,性子這幾年也平和了,在夫家雖說不上好,但倒也過得去。
日子就這樣平平順順的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