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峰即使心中再怒再怨再恨,又有什麼用?
這一切都已經是七年之後凌峰所必須要面對的事實,雖然讓凌峰覺得可恨,但亞桑對阿西莫夫·玉兒,已經是日積月累中所形成的習慣,認阿西莫夫·亞桑爲父。
此乃既定之事,必定有這種關係得以確定的原因!
事實上是,不僅老人可以很自然地在凌峰的面前流露出他是阿西莫夫·玉兒的父親的情態,而且阿西莫夫·玉兒,也對於老人的舉止感覺很習以爲常,不僅接受了,而且還很快樂地接受着。
受到阿西莫夫·亞桑的親吻,阿西莫夫·玉兒的臉上流露着一種非常開心的神色,就像她已經很久沒受過那個老人的親髮際之舉,所以當老人親吻她的髮際的時候,她纔會格外地珍惜,像喝了蜜糖一樣地甜。
望着這讓他猝不及防的一幕,失落貫穿凌峰的身體……
原來她叫阿西莫夫·玉兒,原來她不叫秦玉兒,也不叫凌玉兒,她是阿西莫夫家族的後代,按照稱謂上來講,跟他凌峰,似乎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
除了失落外,凌峰的心裡,還有一絲憤懣。
那個老人,在跟自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爲什麼要刻意地把玉兒前綴的姓氏說得那麼大聲,他是在自己的面前顯擺什麼嗎?
初次見面啊,自己都聲稱了他一聲大哥,他爲何要那般大聲地宣佈着他對阿西莫夫·玉兒的哺養權力?
這個老頭子,按年紀來說,都應該被自己稱爲叔或者大伯了,比道臧天尊都大呢,自己稱他一聲大哥,已是很客氣,憑什麼一個這般醜陋模樣的糟老頭子,居然在他凌峰的面前,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譜!!!
凌峰是憤懣的,但凌峰也是無助和喪氣的,因爲這些憤懣都沒法正常地宣泄出來,對方跟阿西莫夫·玉兒的交流狀況,已經表明對方對阿西莫夫·玉兒,確實有哺養之權,對於這樣的人,凌峰即便有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
,十萬個,乃至一億個不喜,他也只能默默地忍受。
因爲他哺養了阿西莫夫·玉兒,他還很有可能是阿西莫夫·玉兒,以及俏兒的恩人!
就在凌峰心情複雜,百般不是滋味的時候,一棵掛着金黃色月亮的梧桐樹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頭發略微有些凌亂的女人身影。
那個身影,被汗漬打溼了兩鬢的秀髮,她從梧桐樹後有些慌張地奔了出來,歲月,再加上夜晚的黑暗,讓她的臉色變得不再像十一年前那般地潔白玉嫩,她變得比十一年前凌峰見到她的時候,要黑了許多。
她也不再穿着二十歲少女穿着的,那種淺色美麗的粉紅仙裙,而是穿着一件比較老色的,隨便印了幾朵普通藍花的長衫布裙。
她變得不再是青貢離大神山上的神女。
但她的身材依舊很高挑,從她那略開在高處的腰線處,還能看到她年輕時,那卓約的風華。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也變得更美了。
不過她的那種美,已經不是青蔥之美,更不是天真之美,而是歲月之美,歲月改變了她的氣質和容貌,但歲月也給了她另一種潔淨與榮光。
歲月……凌峰的思維停頓在歲月這個詞彙上,心澀,也地如石頭一般,不知不覺沉落在凌峰的心間。
歲月是個多麼讓人感覺到滄桑的詞彙,歲月改變了很多的東西,包括容貌、情愫、事情的發展、還有別的所有曾經認爲很理所當然的東西,歲月,在侵蝕着繁華世界中的一切!
因爲是夜色,而且關切着女兒的下落,所以秦俏兒並沒有察覺到離得稍遠的凌峰,她幾步奔到老人的身邊,從老人的懷裡抱過七歲的女兒。
估計已經找了女兒很久,所以她的情態有些着急,她將女兒擁着抱着,大聲地呵斥:“玉兒,你跑哪裡去了,外面那麼危險,你怎可一個人跑出村子,你嚇死我了!”
她的呵斥聲越來越大,她焦慮她不安,但是她最最深沉的,還是對女兒的關切與愛。
俏兒啊,那就是俏兒,十一年不見的俏兒,俏兒仙姐,俏兒神女,俏兒公主,俏兒神皇,雖是距離相隔很遙遠,但凌峰的心裡頭卻從未覺得很遙遠,因爲他一直都有一個信念,知道自己會來到俏兒的身邊,見她。
現在十一年過去,他真的站在了她的對面,看到了十一年過後的她的身影,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震動?
這個時候,凌峰再也忍不住自己對秦俏兒深深的思念,他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朝着秦俏兒大聲地叫出聲:“俏兒————————”
那聲音叫得他甚是心酸,他的眼淚隨着那聲音,一併奪眶而出。
而那懷裡本抱着女兒的秦俏兒,聽着凌峰的叫喚,就像是遭受了雷擊一般,身體頓時一顫。
她鬆開了她的孩子,阿西莫夫·玉兒失去了她的懷抱,從她的懷裡滑落掉在了地上,她卻對此一無所知。
她望着凌峰,上牙緊咬着下脣,嘴脣止不住地哆嗦,然後她開始將手塞進自己的嘴巴里面,堵着自己差點大叫出口的聲音。
她哽咽着,眼淚如春天的暴雨般傾眶而出,她咬牙而泣的樣子,是那般地讓人心酸和心痛。
這是她等了已經不知道有多麼年的男人……七年加三年,再加中間一些過渡的時間,好像已經有十一年了吧?
她曾經日盼夜盼,只想着某一天,遇到某一個特別的天賜之恩,她的那個白馬王子,能夠出現在她拮据而困難重重的生活中,但她又知道,那只是她的幻想,她知道她並沒有那樣的機會,見到那個與她締結善緣的男人。
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年紀的漸長,尤其在來到西天滄粟世界,經歷着日復一日提心吊膽孤助無緣的日子後,她終於開始磨滅她的夢想,並逐漸地將這夢想從自己的心中漸漸地清除掉。
以前她也知道,她的那個人沒多大的可能去見她,但以前她會心存幻想,並把那些幻想,當成是美好的能夠用來緬懷過往的東西,現在她卻是連幻想都不會再有了,她已爲人婦,只想着好好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