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心曲

佳人心曲

等古應春一走,胡雪巖才能把全副心思擺到芙蓉身上。小別重逢,自然有一番體己的話,問她在湖州的日常生活,也問起她的兄弟。芙蓉告訴他,決計叫她兄弟讀書上進,附在一家姓朱的書香人家讀書,每個月連束脩和飯食是三兩銀子,講好平日不準回家。

胡雪巖聽見這話,大爲驚異,想不到芙蓉那樣柔弱的性情,教養她的兄弟,倒有這樣剛強的處置。

“那麼小兔兒呢?”他問,“一個人住在朱家,倒不想家?”

“怎麼不想?到了朱家第三天就逃了回來,讓我一頓手心又打回去了。”

“你倒真狠得下這個心?”

“你曉得我的心,就曉得我狠得下來了!”

“我只曉得你的心好,不曉得你心狠。”胡雪巖已估量到她有個很嚴重的說法,爲了不願把氣氛弄得枯燥嚴肅,所以語氣中特地帶着點玩笑的意味。芙蓉最溫柔馴順不過,也猜到胡雪巖在這時刻只願享受溫情笑謔,厭聞什麼一本正經的話,所以笑笑不響,只把從湖州帶來的小吃,烘青豆、酥糖之類擺出來供他消閒。

她將他的心思倒是猜着了,但也不完全對,胡雪巖的性情是什麼時候都可以說笑話,也什麼時候都可以談正經,而且談正經也可以談出諧謔的趣味來,這時便又笑道:“你是啥個心,怎麼不肯說?是不是要我來摸?”說着順手撈住芙蓉的一條膀子,一摸摸到她胸前,芙蓉一閃,很輕巧地避了開去。接着便發現窗外有人疾趨而過,看背影是大興客棧的夥計。顯然的,剛纔他的那個輕佻的動作,已經落入外人眼中,即令芙蓉溫柔馴順,也忍不住着惱,手一甩坐到一邊,扭着頭不理胡雪巖。

一時忘形,惹得她不快,他自然也感到歉疚,但也值不得過去賠笑說好話,等一會事情也就過去。所以只坐着吃烘青豆,心裡在想着,湖州有哪些事要提出來問她的?

偶然一瞥之間,發覺芙蓉從腋下鈕釦抽出一條手絹,正在擦眼淚,不由得大驚失色,奔過去,捧着她的臉一看,可不是淚痕宛然?

“這,這是爲什麼?”

“沒有什麼!”芙蓉擤擤鼻子,擦擦眼淚,站起來扯了扯衣襟,依舊坐了下來,要裝得沒事人似的。

“一定有緣故。”胡雪巖特爲這樣說,“你不講,我要起疑心的。”

“我自己想想難過!不怨別人,只怨自己命苦。”她將臉偏到一邊,平靜地說,“如果是平起平坐的夫婦,上牀夫妻,下牀君子,你一定也要尊重人家,不會這樣動手動腳,叫不相干的人看輕了我。”

越是這樣怨而不怒的神態,越使得胡雪巖不安,解釋很難,而且也多餘,唯一的辦法是認錯。

“我不對!”他低着頭說,“下次曉得了。”

忠厚的芙蓉反倒要解釋了,“我也不是說你不尊重我,不過身份限在那裡,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又說,“你現在應該想得到了,我爲什麼對小兔兒狠得下心來,我要他爭氣!要他忘記了有我這樣一個姐姐!”

“這——”胡雪巖頗感不安,“你也把這一點看得太重了!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常事,我又沒有看輕過你。”

“話不是這麼說。”芙蓉也覺得這身份上的事,再談下去也無味,所以避而不談,只談她兄弟,“我一個人前前後後都想過了,小兔兒在我身邊,一定不會有出息,爲啥呢,第一,不愁吃,不愁穿,他要啥,我總依他,只養不教,一定不成材;第二,有三叔在那裡,小兔兒學不到好樣,將來嫖賭吃着,一應俱全。我們劉家就再沒有翻身的日子了!”

這番話說得胡雪巖半晌作聲不得,口雖不言,心裡卻有許多話,最想說的一句是:“我把你看錯了!”他一直看芙蓉是個“麪人兒”,幾塊五顏六色的粉,一把象牙刻刀,要塑捏成怎樣一個人,就是怎樣一個人。此時方知不然!看似柔弱,其實剛強,而越是這樣的人,用的心思越深,做出來的事,說出來的話,越是出人意外。從今以後,更不可以小覷任何人了!不然就可能會栽大跟斗。

由於這樣的警惕,他更加不肯輕易答腔,站起來一面踱方步,一面回味她的話,越想越深,把她未曾說出來的意思都琢磨到了。

“難爲你想得這麼深!”他站定了腳說,“不過,我倒要勸你,你這樣子不是福相!我實在替你擔心。你什麼事放不開,一個人在肚子裡用功夫,耗心血的,怪不得人這麼瘦!”

芙蓉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怎麼樣在肚子裡用功夫,也抵不上他腦筋略爲一轉,就憑這兩句話,便可以想見他已瞭解自己所不曾說出來的一番意思——如果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結髮糟糠,小兔兒這個小舅子,他就會當自己同胞的小弟弟看待,自然而然地負起教養之責,惟其他念不及此,所以只有靠她做姐姐的,自己要有決斷。

只要他知道了就好,他一定會有辦法!芙蓉這樣在想,先不必開口,且聽他說些什麼?

“這是我不對!我沒有想到小兔兒。不過,話說回來,是我沒有想到,不是不管他。我的事情實在太多,就算是我自己的兄弟,只怕也沒有工夫來管。所以,你不要怨我,只要你跟我提到,我一定想辦法,盡責任。”胡雪巖停了一下說,“你就只有這麼一個親骨肉,只要你捨得,事情就好辦了,你倒說,你希望小兔兒將來做啥?做官?”

“也不一定是做官,總巴望他能夠自立。”芙蓉想了想,低眉垂眼,是那種不願說而又非說不可的神態,“無論如何,不要像三叔那種樣子。”

胡雪巖明白,這是她感懷身世,痛心疾首的一種感慨。如果不是劉不才不成材,她即使相信算命看相的話,生來是偏房的命,但不能爲人正室,不嫁也總可以!只爲有了一個兄弟,又不能期望叔父能教養侄兒成人,

終於不得不做人的偏房,而委屈的目的,無非是爲了小兔兒。其情哀,其志苦,胡雪巖對她不但同情,而且欽佩,因而也愈感到對小兔兒有一份必須要盡的責任。

“你的意思我懂了。”他說,“你三叔雖不是敗子回頭金不換,也有他的道理,將來會發達的。你不要太看輕了他。”

“我不是看輕他,他是我叔叔,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我總尊敬他的。不過——”芙蓉忽然搖搖手,“這也不去說他了。我只望你拿小兔兒當自己人。”

“當然。不是自己人是啥?”胡雪巖說,“閒話少說,你倒說,你將來希望小兔兒做啥?”

“自然是巴望他榮宗耀祖。”

“榮宗耀祖,只有做官。像我這樣捐來的官不稀奇,要考場裡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才值錢。”胡雪巖平靜地說,“只要小兔兒肯替你爭氣,事情也很好辦,我替你請個最好的先生教他讀書。”

爲了表示不是信口敷衍,胡雪巖當時就要筆墨紙張,給王有齡寫信,請他代爲託“學老師”,覓一個飽學秀才“坐館”。當然,他也還有許多事要跟王有齡談,文墨上的事,胡雪巖不大在行,有些話,像跟何桂清見面的經過,又非親筆不可,所以這封信寫到鐘敲十二下,還沒有寫完。

芙蓉倒覺得老大過意不去,先是當他有些負氣,後來看看不像,長篇大套在寫,當然是談別的事。不過因頭總是由小兔兒身上而起,這樣慎重其事,未免令人難安。

“好歇歇了!”她溫柔地說,“蓮子羹都煮成泥了,吃了點心睡吧,明天再說。”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胡雪巖頭也不擡地說。

說是這樣說,仍舊又很費勁地寫了一個鐘頭才罷手,他把頭一張信紙,遞了給芙蓉。

芙蓉是識得字的,接過來念道:“雪公太守尊兄大人閣下,敬稟者,”唸到這裡笑了,“好羅嗦的稱呼!”

“你看下去。”

於是芙蓉又念:“套言不敘。今有內弟劉小兔,”到這裡,芙蓉又笑了,“你怎麼把小兔兒的小名也寫了上去?”

“那要什麼緊,又不是官場裡報履歷,我跟王大老爺通家至好,就寫小名也不要緊。”

想想也不錯,她便笑道:“說來說去,總說不過你。”

“不用你說,我自己曉得,你看,”他指着“內弟”二字,“這你總沒話說了吧?”

這是不拿芙蓉視作妾媵,她自然感激,卻不便有何表示,只靜心看下去,見胡雪巖對聘師的要求是學問好、性情好,年紀不宜過大,如願就聘,束脩從優。這見得他是真爲自己跟小兔兒打算,心頭由熱而酸,不知不覺地滾下兩滴眼淚。

“我想想又不對了!”她揩一揩眼睛說,“怕小兔兒福薄,當不起!再說,這樣費事,我心也不安。”

這話讓胡雪巖沒奈何了,“算命看相,可以相信,不過一個人也不要太迷這些花樣。”他搔搔頭說,“你樣樣都好,就是這上頭看不開。”

“我看,還是先附在人家館裡的好。”

“爲啥呢?”

爲來爲去,還是爲了芙蓉怕小兔兒沒有那種專請一位先生來教導的福分,她最相信八字,連自己的終身,都相信是註定了偏房的命。胡雪巖意會到此,便有了辦法。

“我看這樣,你先去替小兔兒排個八字看,到底福命如何?若是註定要做官的,就照我的話做,不然就隨便你。”

“這話說得對!你倒提醒我了。明天就替他去排個八字看。”芙蓉去找了一張紅紙,“勞動你把小兔兒的生辰八字寫下來。”

寫完小兔兒的生辰八字,也吃了消夜,上牀在枕頭上,芙蓉還有一樁“官司”要審,就是那方白緞繡花小包袱中,包着的一綹黑髮,兩片指甲。

“這是哪裡來的?”她說,“你用不着賴,也用不着說假話。”

“聽你的口氣,當我一定要賴,一定要說假話。那,我就最好不說話,說了真話,你也一定不相信。”

“我說不過你!”芙蓉有些着惱,“你不說,那包東西我不還你。”

“你儘管拿去好了,不管拿它燒掉、摔掉,我絕不過問。”

“你不覺得心疼?”

“心疼點啥?”胡雪巖泰然自若地,“你要不相信,我當面燒給你看!”

“唉!”芙蓉嘆口氣說,“‘癡心女子負心漢’,我真替那個送你這些東西的人難過。”

這句話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效用,胡雪巖大爲不安,“你說我別樣,我都不在乎,就是這一樣不能承認。”他加重語氣分辯,“我絕不是沒有良心的人,對朋友如此,對喜歡過的女人,也是如此。”

“這樣說起來,你對這個女人是喜歡過的?”

“不錯。”胡雪巖已經從芙蓉的語氣,料準了她不會吃醋,覺得直言不妨,所以又說,“就是前不久,我喜歡過,現在已經一刀兩斷。她不知道怎麼,忽然‘冷鑊裡爆出熱栗子’,在我絕不能撿‘船並舊碼頭’的便宜。所以對這兩樣東西,我只當做不曾看見。”

“你的話我弄不明白。”芙蓉問,“她叫啥名字,啥出身?”

“叫阿巧姐。是堂子裡的,七姑奶奶也見過。”

芙蓉深爲詫異:“七姑奶奶這樣直爽的人,跟我無話不談,怎麼這件事不曾提起?”

“你說話叫人好笑,直爽的人,就該不管說得說不得,都要亂說?”胡雪巖提醒她,“七姑奶奶真正叫女中豪傑,不要看她瘋瘋癲癲,胸中着實有點丘壑,你不要看錯了她!”

“好了,好了!你不要把話扯開去。你倒講講看,你們怎麼樣好法?”

“就是這樣子!”胡雪巖翻個身,一把抱住芙蓉。

“哼!”芙蓉冷笑,“看你這樣子

,心裡還是忘不掉她,拿我來做替身!”說着,便要從他懷抱中掙扎出來,無奈他的力氣大,反而拿她抱得更緊了,“我不是拿你做她的替身,我是拿你來跟她比一比。”他說,“她的腰沒有你細,皮膚沒有你滑。說真的,我還是喜歡你。”

這兩句話等於在醋罐里加了一大勺清水,酸味沖淡了,“少來灌米湯!”她停了一下又說,“你把跟她的事,從頭到尾,好好講給我聽。”

“講起來話長!”胡雪巖從枕頭下掏出表來看了一下說,“兩點鐘了!再講就要講到天亮,明天再說。”

“你不講就害我了!”

“這叫什麼話?”

“你不講,害我一夜睡不着。”

“好,我講。”等把阿巧姐的故事,粗枝大葉講完,胡雪巖又說,“這一來,你可以睡得着了,不許再羅嗦!”

“問一句話可以不可以?”

“可以。不過只許一句。”

“照你看,”芙蓉問,“事情會不會起變化?“

“什麼變化?”

“阿巧姐只怕不肯嫁何學臺了。”芙蓉從容分析,“照你的說法,她先對你也不怎麼樣,等到見了年紀輕、人又漂亮、官又做得大的何學臺,心裡就有了意思。照規矩說,她自己也要有數,是人家何家的人了,在你面前要避嫌疑,怎麼又在替你收拾行李的時候,私底下放了這兩樣‘私情表記’?而且送你上了船,推三阻四,不肯下船,恨不得跟你一起回來。這你難道看不出來,她的心又變過了。”

“我怎麼看不出來?不理她就是了。”

“你倒說得容易!可見你不懂女人的心。”

這一下,胡雪巖便不能不打破自己的戒約,往下追問:“女人的心怎麼樣?”

“男人是沒良心的多,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丟一個,女人不同,一顆心飄來飄去,不容易有着落,等到一有着落,就像根繩子一樣,捆得你緊緊的、再打上個死結,要解都解不開。現在你是讓她捆住了,自己還不曉得,說什麼‘不理她就是’,有那麼容易?你倒試試看!”芙蓉訕笑地又說,“真正是‘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

這一番話把胡雪巖的瞌睡蟲趕得光光的,睜大了眼,望着帳頂,半晌做聲不得。

“你說,我的話錯不錯?”

“豈但不錯!還要謝謝你,虧得你提醒我。”胡雪巖不安地問,“你看,該怎麼辦?”

“自然是把她接了回來。”

這是句反話,如果在平時,胡雪巖一定又會逗她拈酸吃醋,開開玩笑,此時卻無這種閒逸的心情,一本正經地說:“這是絕不會有的事。我現在就怕對何學臺沒有交代,好好一件事,反弄得人家心裡不痛快,對我生了意見,說都說不明白了!”

芙蓉是有心試探,看他這樣表示,心頭一塊石頭落地,便全心全意替他策劃:“你現在要搶在前面,不要等她走在你前面叫明瞭,事情就會弄僵,人人要臉,樹樹要皮,話說出口,她怎麼收得回去?”

“這話對!”胡雪巖說,“我現在腦筋很亂,不曉得怎麼快法?”

“無非早早跟何學臺說明,把阿巧接了回去,生米煮成熟飯,還有啥話好說。”

“話是有道理。不過官場裡有樣規矩你不懂,做哪個地方的官,不準娶哪個地方的女子做妾,麻煩就在這裡。”

談到官場的規矩,芙蓉就無法置喙了。但即使如此,她的見解對胡雪巖仍舊是個很大的幫助。第二天一早醒來,首先想到的也就是這件事,大清早的腦筋比較清醒,他很冷靜地考慮下來,認爲“生米”雖不能一下子就成“熟飯”,但米只要下了鍋,就不會再有變化,於今爲計,不妨托出潘叔雅做自己的代表,先向何桂清說明白,事成定局,阿巧姐自會死心,這就是將“生米”下鍋的辦法。

不過,這件事還要個居間奔走的人。現成有個週一鳴在那裡,不然還有劉不才,也是幹這路差使的好材料。好在事情一時還不會生變,不妨等週一鳴回來了再說。

等把這個難題想通了,胡雪巖覺得心情相當輕鬆,盤算了一下,古應春這天一定在忙着跟洋人接頭,不必去打擾他,只有找劉不才一起盤桓,不妨一面出去遊逛,一面看看可有合適的地皮,爲潘叔雅買下來建新居。

想停當了才起身下牀,芙蓉晨妝已畢,侍候他漱洗早餐,同時問起這天要辦些什麼事?

“等你三叔來了再談。”胡雪巖說,“我想帶你去逛逛。”

“我不去。拋頭露面像啥樣子?”

“那麼你做點啥呢?”

“我還是到七姑奶奶那裡去。”芙蓉答道,“跟她在一起,永遠是熱鬧的。”

“就你們兩個人,怎麼熱鬧得起來?我看不如約了七姑奶奶一起去玩。”

“她不肯的。”芙蓉忽然問道,“你說了她什麼?她好像有點賭氣的樣子,古老爺常常勸她出去走走,不要在家悶出病來,她說什麼也不肯。”這話胡雪巖在前一天也聽見過,當時不以爲意,現在聽芙蓉提到,才知道七姑奶奶真的發奮了!倒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

“我不過勸她,要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哪知道她這樣認真。”胡雪巖說,“賭氣是絕不會有的事,她最佩服我,還有大事要我幫忙,賭什麼氣?”

“這倒是真的,”芙蓉點點頭,“提起你來總是小爺叔長,小爺叔短。我看,”芙蓉笑道,“只有一個人不佩服你。”

“哪個?”

“梅玉的娘。”

昨天是爲了阿巧姐生醋意,這時候又提到他妻子,胡雪巖心裡不免有些厭煩,所以默不作聲。

芙蓉也是很知趣的人,見他是這樣的態度,便不再往下說,聊些別的閒天,等着劉不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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