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被拉着走出去好一段, 破廟在身後已遠,他纔開口問了一句,“你幹嘛?怎麼了?又和我有關係?”
“你不聰明的這麼讓人恨行不行啊?”蘇小小甩開白澤的手, “你, 你到底是怎麼發現龍骨的秘密?能告訴我嘛?”
“我也不想這麼聰明啊, 沒辦法, 誰讓我是個現代人。就是想問這個啊, ”白澤很自大的嘆了口氣,無所謂的道,“回去我做給你看, 燒鍋開水就行。”
“什麼意思?”
“回去就知道,走吧。”
這回是白澤拉着蘇小小往回走, 只是, 卻被蘇小小用力的想要掙脫, “等等!我……我還有事要問你。”
“怎麼了?”白澤不解的看着蘇小小,等着她接着說。
“龐煜的事, 也是你的主意,是嘛?”
“龐煜?他怎麼了?對了,回來就沒看見他,不是襄陽王派人把他殺了吧?”
“不是殺,是抓, 襄陽王派人抓了他。這也是你的主意?”
“不是, ”白澤搖頭, 不過隨即他就想明白了, “他是想用龐煜換龍骨, 呵呵,他果然還是不放心我一人行事。”
“什麼意思?”蘇小小不知道自己還應不應該信他, 不過看白澤的神情,實在不像是在撒謊。
“回去就知道什麼意思了,”見蘇小小懷疑不定,白澤沒好氣的拽着蘇小小往回走,“說到底,你就還是不信我,你覺得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目的就是爲了那幾塊破龍骨。”
白澤氣急敗的拉着蘇小小從外面進來,破廟裡,展昭龐統等人已經聽冷月說了龐煜的事,幾個人正在商量,龐統用龍骨去換龐煜,展昭和追命暗中跟蹤見機行事。
見白澤牽着小小的手,展昭下意識的起身想要去分開兩人,剛只邁了一步他就停住了,他們之間的情誼怕不是他能瞭解的吧,這份頹然讓展昭有些沮喪。
“那幾塊破骨頭吶?!”白澤弄了個破碗在火堆上,然後轉頭對着展昭幾人大聲問道,“那幾塊破骨頭拿來,我現在就能告訴你們,這龍骨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一時間,幾個人有點摸不着頭腦,追命將手裡的龍骨遞了出去,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被白澤搶了過去。
剛纔小小拉着白澤出去的時候他們都看見了,原以爲他們是去說些鄉愁之類,所以大家就也沒多想,可是不管說什麼,也沒有這傢伙生氣回來的道理,要生氣也是小小生氣纔對吧。
蘇小小隻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展昭走到她的身邊,低聲問道,“小小,沒事吧?”
“沒,沒事。”蘇小小看向展昭,“你們在商量怎麼救龐煜?”
“嗯,我們打算儘快趕到重慶府,若是龐煜有事龐統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會很麻煩。”展昭不怕麻煩,他怕的是龐統殺戮一起,不知道會傷及多少無辜的人。
“看着!”白澤大聲一句,同時把剛接過來的龍骨丟進了沸水裡,碗不深,水也不深,所有人都能看見那幾塊龍骨沉在碗底。
“你幹什麼!”
沒來得及阻止,追命氣的要死,暗暗罵自己笨,爲什麼剛纔就把龍骨這麼輕易的交了出去。
白澤沒理追命,只盯着滾開的水碗,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用兩根手指粗細的樹杈將沸水碗從火堆上挑了下來。
這些龍骨得來不易,自然從來不敢有人起破壞損毀的念頭,雖然是骨頭,可是誰知道這樣丟在沸騰的水裡會不會對龍骨有什麼損害。
白澤沒理他們在想什麼,只是將一碗水和龍骨都潑在地上,然後很不講究的用袖子把幾塊龍骨上的水漬擦乾。
白澤託在手掌上的龍骨,朝上的一面漸漸呈現出來淡淡的,藍色的紋路,紋路從淺到深,漸漸在龍骨內定了型。
“這是,”幾個人聚了過來,龐統皺眉,“這就是藏在龍骨中的秘密,襄陽王惺惺念念,想盡辦法要得到的那幅圖。”
“嗯,”白澤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然後開始擺弄起來,“按那老頭的說法,這四塊,襄陽王那有五塊,九塊全了,只是……不知道哪一塊是他說的那把鑰匙。”
“這塊,這塊!”蘇小小看着白澤擺弄,最後指着一塊龍骨道,“這塊雖然也是紋路,但是,看起來更像是圖騰,而不是地圖。”
“圖騰,什麼圖騰?”白玉堂開口問道。
“不知道,”蘇小小搖頭,她也只是看着覺得像,“四川……不是,川蜀之地,多異姓外族,很多外族對一些特別的符號,或者特別動物會有特別的崇尚,甚至奉爲神明一般。諸葛亮在這裡住了這麼久,用這個作爲鑰匙也是正常。”
“這三塊,和……”白澤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着說道,“應該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圖,這地方應該,就在四川境內。”
“你是說,你記得其它五幅圖!”蘇小小聲音偏高,什麼過目不忘什麼的,她還從來沒見過。其他人沒說話,過目不忘什麼對他們來說沒意義,他們現在所想的是,這個白澤說的是不是真的,若可信,那麼……
“到了重慶府,我就將圖畫給你們,現在你總該信了吧?”白澤瞪着蘇小小,語氣惡劣的問。
“他們不止要圖,”蘇小小沒說什麼,展昭卻沉聲道,“他們還要你。”
“要我?”白澤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是了,沒有我,他如何解開這寶藏的秘密。我說什麼來着,敵人和叛徒之間,誰更悲催!蘇小小,你現在還懷疑我嘛!”
白澤笑的張狂,完全沒有在乎還有這麼多人在場,他只看着蘇小小,心裡突然生出了悔意,爲了一個不愛自己也不可能愛自己的人,他拱手相送,將自己的所有奉上,甚至可能包括他這條命,而她卻依舊心存疑慮不願相信他。
“對不起,白澤。”蘇小小與白澤的目光對視,那目光雖不能算光明磊落,但卻是坦蕩,她誠心誠意的道歉,“我不該懷疑你,我錯了。白澤,我讓你信我,卻不願相信你,不管你怎麼罰我,我都認,只要你不要譭棄之前諾言,真的!”
“想怎麼樣都行?”
“白澤,是你先設計計算在先,你不能怪小小多疑,”白澤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追命截住了,“你若是從一開始就坦誠相見,事情不會是今天這樣,她差點就爲了你的私慾丟了性命。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初心不正,怪不得別人。”
冷月不明就裡,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追命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大。
白澤哼了哼,不再說話,蘇小小又是道歉又是賠不是,說盡了好話,展昭在一旁冷眼旁觀,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原本在開封府時只有他們倆人,可是他卻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現在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邊已經有了那麼多的人,而他,卻已經什麼都不能再做。
因爲蘇小小的插科打諢,氣氛慢慢緩和了下來,白玉堂好奇,這龍骨的秘密怎麼會因沸水而現,於是拉着白澤在一旁研究。
而龐統和追命對過程沒什麼興趣,他們更在乎的是結果,而且現在龐煜在襄陽王的手裡,龐統也沒太多心思,他們和展昭又商議了一會,幾個人便分頭去找吃的了。
破廟裡,只有冷月昏昏沉沉的,蘇小小一邊照顧她,一邊將能吃能用的細細打理了起來,沒辦法現在算不算的上山窮水盡了,若是他們幾個大俠自己也許還能撐着,不過現在冷月傷了,白澤和她是“白丁”無用,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柳暗花明。
直到冷月睡了,晚飯也在火上溢出了香氣,幾個大男人都自覺的找了個位子開始吃東西,蘇小小才悄悄的走出破廟喘了口氣。
她原本只是個廚子,胸無大志也不想轟轟烈烈名垂什麼史冊,卻還是偏偏讓她經歷這麼多從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每個人都有一生,爲什麼偏偏她的一生這麼的“精彩”。
在破廟外的一棵大樹下坐着,一擡頭便能看見被樹葉遮蔽了的天空,星星點點的微弱的光,無星無月卻雲淡風輕,這若只是一次郊遊該多好,這樣的天氣這樣的人,如詩如畫。
“蘇小小。”
她聽見腳步聲近,只是沒有回頭,接着便聽見白澤的聲音,不過她依然沒有回頭,意興闌珊的擡頭看着天空,直到那個叫她的人在身邊坐下,她纔開口輕聲道,“你還生氣嘛?”
“氣,當然生氣!”白澤理直氣壯的沒有半分妥協,“你說了,我想怎麼樣都行的,是不是真的?”
“嗯,”蘇小小將目光落下,看着自己的手腕,“只要你留下,實現你的承諾。”
“真的?”白澤突然翻過半個身子,一隻手撐在樹上將蘇小小困在他和大樹之間,“你可不要後悔哦……”
溫熱的氣息就在眼前,蘇小小突然慌亂起來,她沒想到白澤會這樣,不過也對,他是個現代人,親一下碰一下原本也沒那麼講究,可這是大宋朝啊,萬一讓人看見……
一句不要在喉嚨裡翻了數個來回,硬是讓她給嚥下去了,橫豎只要白澤心裡的結締沒了,親一下就親一下吧,只當是做了個噩夢,蘇小小死死的閉着眼睛,生怕自己叫出聲驚動了旁人。
“喂!我有那麼嚇人嘛?”白澤將脣落在蘇小小的嘴角一邊,隨即重又坐回到她身邊,“拿着,這個是我的命,現在交給你,現在你總該信我了吧。”
“這是什麼?”蘇小小盯着手裡的布片出聲,剛纔光顧着緊張了,連白澤是從什麼地方拿出來的都沒看見。
“藏寶圖,”白澤將視線看向遠處,“這是他們手裡的那部分,加上今天看見的,就完整了。你可收好了,我能不能活着回來,全看你的了。”
“我?”蘇小小嚇一跳,“我能做什麼!你應該給展昭,或者是追命也行,他們個個都武功高強的,要保命你應該去找他們呀!”
“我就是不想給他們,”白澤哼了一聲,很不爽的道,“總之,這次我回去會用現在的這三塊龍骨儘量拖延時間,然後再一點一點告訴襄陽王,關於鑰匙的事。反正拖到最後我要求和他們一起去找寶藏,所以,剩下的就只能看你了。還有沒有命享受你說的榮華富貴也只能指望你,蘇小小,別說的那麼好聽,最後卻涮我啊。”
“我……”蘇小小一時間覺得這幾塊破布比大石還沉,“怎麼這麼死心眼啊,他們誰都比我強,反正,反正……”
“反正什麼?”白澤被蘇小小的表情逗的失笑,他突然起了玩心,於是使勁伸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道,“龐統肅殺有王者之氣,不會甘於人下,白玉堂心雖俠義,性卻偏執,很難預測,展昭和追命過於正直,沒那麼多的歪心思,不免迂腐,現在這裡最能信的也就是你了,你以爲我傻嘛!總之,最後事情的結局和變數都在你手上,你不是一心要導人向善,湮沒殺戮嘛。光說不練算什麼,你以爲真是讓你來玩嘛……”
“我是來玩的嘛!我玩了嘛!”蘇小小不服氣的頂了回去,然後看着白澤起身大笑着走遠。
手中的錦帛還在,剛纔白澤那溫熱的氣息依稀也彷彿還在,可是人走了,終究一切都還是一點點的在向前走,白澤說的結局……突然蘇小小覺得有些怕,怕那所謂的結局不如人意,甚至帶着無盡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