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她，我斷後。”雲傾於無殤身側道。
無殤朝他點頭會意後，懷抱素荷凌空而上，旋身飛落樹幹之間。大蛇亦肆機而動，無殤騰空一刻皆齊齊涌來。雲傾掂腳躍起護在無殤身旁，手心自傷口溢出血滴運功成珠，打向大蛇頭前三寸。大蛇受阻稍作遲疑，雲傾已折枝爲劍，擋在身前，趁衆蛇不得前行退到樹上雨吟凌雲爲他留好之地。
“我說過，要搭個棚子吧～”雨吟張口，即刻被回過頭舉指作噤的凌雲阻止。
無殤讓素荷倚在自己肩上，運氣凝神將真氣注入她體內。無殤眉宇凝固，恨自己才入太古便被封了法力，恨自己竟再次讓素荷收到傷害！而這凡人之法，又是否有用？無殤心中起伏不斷，耳翼細聽素荷鼻息。
雲傾立在一旁不敢出聲亦不敢動，樹枝間地方不大，他怕稍作動彈會驚到他們。
素荷面容漸漸有了神色，胸前一震猛烈咳了起來，待一口鮮血吐出後，方纔慢慢睜眼。
首入眼簾的正是無殤，看他焦急模樣嘴角試圖笑起卻施不出力氣：“我沒事，把手放下吧。”說着雙手輕推無殤，勉強撐住身子。
無殤見她雙脣泛白，臉色憔悴，令人疼惜，伸手擦去她嘴角血跡，雖有萬般言語，終只是道了一句：“怎麼這麼不小心。”
“水下有機關，我沒料到。”
“爲何不回來與我們商討？”
“告訴你們，你們會讓我去麼？這本就是我的事，是我該受得果。”
“素荷，你爲何一定要這樣說。你明知道我不忍見你受到傷害，那比傷在己身，更痛百倍！”無殤滿眼無奈。
“君之意，亦我心，還是讓我做那自私之人罷。”素荷淺道，手心撫在無殤面頰。
雲傾見素荷醒來，心中雖大喜卻不願插進他們談話之間。此刻素荷最想見的是無殤，他知道。低眉，凌雲正展開他手心，用自己身上扯下的衣裳作繃帶，一層層細心包紮在他手上。
“謝謝你。”
凌雲擡頭望見他在朝自己輕笑，亦露出滿臉笑容：“你受傷了，照顧病人是應該的。”
素荷在無殤依託下轉過身：“對不起，害你如此。”
“無需道歉，你我皆是爲了此行達成目的。”雲傾道，話音落時他也稍稍震驚。他本想說：“爲了你，在所不辭。”但望着倒在無殤身上的素荷卻開不了口，“究竟發生了何事？”他岔開話題。
素荷剛要啓齒，又是一陣猛咳。無殤輕撫着她的背，一面將真氣注入，一面道：“此事不急，待你好了再說。”
素荷發出一聲虛弱之音表示同意。
“此刻，要儘快找到一處平地讓她好好休息。”雲傾道。
“可是夜間是兇禽猛禽的天下，我們不能下去，大蛇會殺了我們的！就算有你剛纔的功夫也沒用，我們這麼多人，只要稍微粘上一點就會馬上死掉！”雨吟不讓他們離開。
“你們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凌雲抱怨道，忽而靈光閃過，“既然是蛇，爲何他們不會爬樹？”
雨吟解釋道：“這是大祭司與它們定下的契約，白天黑夜我們各享一半。夜間，所有雨師妾人會住在樹上。只要離開地面，它們就不能攻擊。”
“否則？”凌雲接着問。
“否則雨師妾與它們定有一場大戰。沒有誰喜歡作戰。”
“你們的力量一定與它們相差無幾。”雲傾道。
“爲什麼？”凌雲與雨吟同時發問。
“因爲當利益衝突時，只有勢均力敵纔會追求和平。”素荷喃喃開口，在寂靜夜裡卻聽得清楚。
“你們看下面。”無殤突然出聲，彷彿劃破夜空的一道長勾，爲所有人打開生門。
衆人朝他所看望去，密密麻麻布滿奇蛇的草叢竟空處一大塊。雨吟跳到最前眨着眼看了半天：“是血！”而那位置，正是素荷之下。
“莫非，你的血……”無殤驚異看着素荷，言語微顫，“你究竟經歷了什麼？”
“我也不知。但如此豈不更好，我們可以離開這。”
“若它們並非因爲你的血才避開哪裡呢？我們並不確定。”雲傾不願讓她冒險。
“這很簡單。”素荷擡起手放到無殤面前，雙眸祈盼盯着無殤。
“無需如此。”無殤垂目。
“只是一點。”素荷無力軟語中竟露出小女兒之態。
無殤無奈，指尖在素荷中指腹處施力一壓，流出血來。待素荷使出全身力氣將指尖血灑出，又捧起她滲血之指含在口中，爲她噬傷。
僅此一瞬，好似有什麼回到素荷腦中。她見到了最不像無殤的他，卻又似她最熟悉的他。
“那些蛇果真都散開了！”凌雲也看出騷動的蛇羣，高興叫起。
“我們走。”素荷開口。
得身邊人應好後正欲動身，忽聞雨吟之言傳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玄武之血！”
“什麼？”凌雲不解。
雨吟望着地上血跡似癡了般自言自語：“驅兇獸，避百蟲，玄武之血。”雨吟猛然回身盯着素荷，樣子竟有些可怖，“我知道一處可以讓素荷姐姐好好休息，甚至能讓姐姐儘快恢復。”
“何處？”
“大祭司，聖靈之地。”雨吟道，“雨師妾中只有一處不論白日黑夜皆能平地居臥，就是聖靈之地。請與我同去！”
“爲什麼突然這麼說？”無殤起疑。
“和你口中的玄武之血是否有關係？”雲傾發問。
雨吟想了想，點頭道：“雨吟絕不會害了大家。聖靈之地十分神聖，平日沒有重要活動沒人敢去那裡。今日正是因爲得見大祭司口中的玄武之血，纔敢提起。雨吟可爲大家引薦大祭司，大祭司亦可治好素荷姐姐。”
無殤與雲傾相視一眼，各有不安。
“失去法術，想徹底醫好她並不容易。”
“敵友難辨，此刻是否是冒險之時？”
言盡，又齊齊望向素荷。
“入奇世，見奇人，纔不虛此行。”素荷耳聞身旁人言，思慮再三，朝雨吟一笑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