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照在酒旗上,天地間一派肅穆。
一個小眼大鼻頭的人坐在店內,一臉陶醉。
他的對面坐着一個年輕的劍客。
年輕劍客面無表情,眼光透着堅韌,薄薄的嘴脣似乎帶着冷笑,又似乎對任何事都不屑一顧。他的人很冷,手上的劍更冷。
不過,劍還躺在匣子裡。即使如此,他仍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氣。
小眼人一說話,江湖上人大多都知道他是誰。
他一臉悠然,狠狠地吸了口碗裡的酒氣,喃喃說道:“這酒雖然兌了水,味道還是很烈,店家還不算黑心!”看年輕劍客神色漠然,他又道:“你知道我爲什麼號稱千杯不醉?”
年輕劍客道:“因爲你已經喝不下一千杯酒了。”
小眼人哈哈笑道:“你說我陸先生以後不能喝酒了?”
年輕劍客道:“是!因爲你是陸爽。你馬上就要血濺當場!”
小眼人道:“陸爽這個混蛋自然不成,但是陸先生卻可以!”
年輕劍客道:“陸先生更是混蛋!”
陸爽哈哈一笑,“你殺得了我!你知道我要是說出你是蘇冊,會有多少兵器向你身上招呼!”
年輕劍客道:“若是我說出你是陸爽,會有多少人要拿你的人頭?”
話音剛落,無數暗器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猶如以暗器製造的大網,霎時間籠罩了兩人。
這些暗器竟然是要致兩個人於死地。
陸爽忽然不見了,他竟然鑽出了這張大網。“噗通、噗通”幾聲,那些施放暗器的人,從他們潛伏的位置摔了出來。
蘇冊沒動。但是他的身邊卻落滿了各種暗器。
陸爽突然從窗戶躍進來。他手上纏着一條極細的金線,在炫目的光亮中,一閃而逝。
那些人掉在地上,似乎不相信眼前的怪事。陸爽的“星芒索”,在片刻之間就把他們從暗處拉了出來。
陸爽哈哈大笑,“江南霹靂堂、山東奪命劍、河北斷頭刀,你們這些人以爲可以殺的了陸先生?”
那些人狼狽着爬起,山東奪命劍元君健面色灰白,道:“今日中了‘星芒索’,一切都是誤會,還請陸前輩高臺貴手,替兄弟們解了五毒,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爽冷笑道:“中了我的‘星芒索’就是誤會了,若是把陸先生釘成靶子,恐怕就沒有誤會了吧?”
河北斷頭刀關懷禮賠笑道:“請前輩饒了我等……”
陸爽截斷他的話,道:“前輩?我有那麼老嗎?”
關懷禮慌忙道:“沒有!沒有!前輩年輕的很……”
陸爽擡手給了他兩個耳光,罵道:“陸先生有那麼年輕嗎?陸先生要是那麼年輕,爲什麼沒有十八歲的姑娘吵着嚷着要嫁給我,或者是爭着要和陸先生一起死。”
他這番話自然是極有深意了。這些人不懂,蘇冊應該能懂。
蘇冊笑道:“你們是來殺陸爽還是我?”
關懷禮道:“本來是要殺陸先生的,可沒想到你在這裡。城頭上告示明碼標價……”他膽怯地看了一眼陸爽,繼續說道:“陸先生人頭值五千兩銀子,蘇冊值一萬兩……”
“啪啪”又是兩記清脆的耳光,關懷禮鼻子都給打歪了,嘴角沁出血跡。他捂着火辣辣的臉,敢怒不敢言。
蘇冊來了興趣,哈哈大笑,“我蘇冊的人頭倒要比陸爽值一半了,哈哈,不錯!有趣!”
陸爽怒道:“你在哪個城頭看到的?陸先生明明已經把自己的價錢改成兩萬兩黃金了,怎麼還是五千兩?”
關懷禮被幾個耳光打怕了,變得聰明瞭,捂着臉不回答。
“啪啪”又是兩記耳光,陸爽怒道:“快回答陸先生!”
關懷禮只好自認倒黴,說話挨巴掌,不說話也挨,爲什麼這陸老兒就認準自己?殺他的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呀!他吐出被打落的牙齒,顫抖着道:“陸先生改了前面的,可城頭那麼多佈告,你當然改不完呀!”說着望着陸爽,身子連連後退。
陸爽小眼一翻,“狗日的,老子人頭還沒有蘇冊這小子值錢!罷了,老子給你們解藥,但有件事你們一定要給陸先生做好,不然陸先生到你們家找你們!”
幾人一疊聲答應,眼瞅着陸爽從身上拿出一個小藥瓶,每人給他們拿出一粒,說道:“吃了這藥,毒氣就不會發作!陸先生要你們現在一路到京師,把所有城頭關卡上的告示都改了,改成陸爽人頭兩萬兩……”他想了一下,接着道:“二十萬兩黃金。聽明白沒有?”
幾個人面面相覷,冷汗直流。
霹靂堂秦海川伸了伸舌頭,心想:“二十萬兩黃金都夠殺皇帝了!”壯起膽子,自作聰明道:“我們不如替陸先生撕掉告示,這樣陸先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陸爽呵呵笑道:“很好!你很聰明!”
秦海川正爲自己的小聰明得意,卻見陸爽突然不見了,正在疑惑,臉上一陣清脆的響聲,立刻被打的退後幾步。
陸爽怒道:“陸先生有什麼後顧之憂,這些跳樑小醜,陸先生幾時放在心裡?你馬上給陸先生好好辦這件事情,不然有你們好看!”
幾人慌忙答應,拿了藥,一溜煙跑了。
蘇冊看他們走遠,冷冷道:“陸爽,我們的事還沒解決?”
陸爽費力地眨巴着笑言,想了想,道:“你是說上次喝酒的事?”
蘇冊怒道:“陸爽!你少給我裝蒜!我可以不計較你讓我身陷重圍,但你絕對不可以侮辱我!”
陸爽疑惑道:“侮辱你?陸先生幾時侮辱你?”
蘇冊大聲道:“陸爽……你……卑鄙!”
陸爽似乎大夢初醒,一拍腦門,“對了!對了!你是說陸先生罵你採花賊?”
蘇冊道:“你罵我也就罷了,還做出豬狗不如的勾當?”
陸爽道:“陸先生行事光明磊落,我做出什麼勾當了?還豬狗不如!”
蘇冊道:“那晚在農戶裡,是不是你讓我和允兒吃了**?”
陸爽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怎麼不好好把握?”
蘇冊怒眼中如要噴出火來,“你承認是你做的?”
陸爽正色道:“這種卑鄙手段,陸先生不屑爲之!”
蘇冊道:“你想抵賴?”
陸爽道:“天下有那個男人能把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放在別人的牀上,陸先生雖然不好女色,但自愧還做不到。況且那女子千嬌百媚,姿色無雙,又中了**,要是有這樣的男人,他一定不是正常男人!”
蘇冊怒道:“陸爽……”
陸爽只瞪着他,“你是不是這樣的男人?”
蘇冊再一次怒道:“陸爽!”
他拔出劍來。
劍長三尺,寒光如電。
陸爽凝視他的劍尖,哈哈笑着,說道:“你這娃娃好不開竅,陸先生實話都給你說了,你還不信?”
蘇冊握着冰冷的劍柄,怒視着陸爽,一字一句道:“你要我怎樣信你?”
陸爽道:“好!我告訴你那晚的事情。”他小眼一翻,突然笑道:“你是不是怪陸先生壞了你的好事?”
蘇冊不語,冷冷看着他,提劍逼近。
陸爽連連擺手,“不要動手!陸先生都告訴你。那晚我多喝了酒,有點迷糊,就睡覺了。這時聽見有極輕的聲音傳來,我頭腦一陣發暈,知道這只是普通的迷香,對我不起多大作用,連忙出來。我出來時,看見一個人敲了念遠的房門,說了句‘蘇冊’,然後極快地朝山下逃了。我怕你有事,連忙趕去。就沒有去追。我一走進你的房間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這正是一種厲害的**,當時你正飄飄欲仙。怕你醒來後悔,我就連忙用酒澆醒你,然後我就去追那人。若是我做的,我澆你幹甚?”
蘇冊心道,是呀!當時腦子一片混亂,沒怎麼細想,看來誤會陸先生了。
陸爽說完,一身輕鬆,施施然坐下,繼續喝酒。
蘇冊道:“那麼,你可追到那人?”
陸爽道:“沒有,我追出去那人已經走遠了,不過我發覺好像是個女的。”
蘇冊驚訝道:“女的?”
陸爽道:“不錯,陸先生的感覺一向很準。”
蘇冊頹然道:“你不該罵我採花賊!”
陸爽哈哈大笑,卻端起一碗酒,“你不喝兩口?”
蘇冊道:“喝”。“接過大碗,一飲而盡。
陸先生看他喝完,又倒了一碗,哈哈笑道:“爽快!”
蘇冊面上一陣失落,喃喃道:“如今念遠因你一句話起了誤會,我該怎麼辦好?”
陸爽道:“我跟你解釋清楚不就沒事了?”
蘇冊道:“如此最好!”
陸爽突然正色道:“不過你不能這麼說話。念遠不是因爲陸先生的話誤會了你,而是你懷裡抱着的美人。”說完大笑不止。
蘇冊心裡羞愧,忙引開話題,“在神劍門,你害了我,爲何又救我?”
陸爽道:“是我蜘蛛教、流沙派、巨鯨門那些兄弟救你的,不是陸先生。”
蘇冊嘆道:“陸先生只會害人,不會救人。”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