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柴房內傳來女子淒厲的慘叫。
“給我打!往死裡打!看是她們的皮硬,還是我的鞭子硬!”鴇母怒聲大吼。
念柔擋在念雨的背後,緊緊抱着她,任由鞭子抽響。
她聽着念柔的慘叫聲,不禁淚如雨下,懇求道:“不要打了!我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一向蠻橫無理的女孩,如今卻受不了鞭刑變得軟弱可欺。
念柔受不住酷刑,最終暈了過去,念雨感覺到姐姐鬆開了手,於是向後轉去,不料突然一鞭子向她臉部抽來,將她打倒在地。
老鴇見下人失手,慌亂地道:“小心點,別打到臉!”
暈倒在一旁的念柔被冷水潑醒,忽地睜開雙眸,卻見渾身是傷的念雨,她不忍再堅持,說道:“不要……不要再打了,我……我去接客。”
鴇母隱約聽見念柔無力的聲音,便讓手下停止酷刑,走近她,問道:“你說什麼?”
念柔被鞭刑折磨的體無完膚,面色慘白,身體虛弱得開口都有些困難,無力地道:“我說,我答應去接客。”
鴇母露出一臉笑意,“早這樣說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
“但是我有個條件……”
鴇母聽完,怒道:“你竟然跟我提條件。”
念柔跪地爬向老鴇,懇求道:“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妹妹,她的病還沒好,受不了這種折磨。小柔什麼都聽你的,只求你不要爲難我妹妹,不要讓她接客。”
“那可不行,你們都是我用錢買來的,她不去接客我不賠了。”
“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們姐妹只有同死。”
鴇母看念柔這麼堅決也只好鬆手,畢竟她不想花錢買來的美人逝於怡香閣內。
“那好吧,就讓她在怡香閣當丫鬟。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你不能招攬客人,你的妹妹也只好……”
“我明白。”念柔立刻迴應。
念雨見老鴇帶着手下離開,爬到念柔面前,哭着道:“姐姐,你爲什麼要答應她?你不該答應,不該答應啊!”
“孃親不是說過要讓我們活下去嗎!”
爲了念雨不再受皮肉之苦,念柔只有捨身陪客,對老鴇的要求也是百依百順。
當夜,怡香閣內很是熱鬧,衆多客人對這位新顏產生好奇,紛紛爭睹新姑娘的芳容,念柔則站在臺上如同物品一般隨客人出價。
她終於明白,現在的自己與其他青樓女子一樣,同樣毫無價值。
鴇母推開房門,走上前對她道:“小柔,把這碗藥喝下。”
“這是什麼藥?”念柔疑問。
“這裡的姑娘爲了不給怡香閣還有自己添麻煩,都會喝下這種藥。”鴇母並沒有多做解釋,見念柔遲疑的模樣便有些不耐煩,冷冷地道:“放心吧,死不了。快點喝,客人還在外面等着呢。”
念柔清楚自己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無奈只有乖乖地喝下這碗不知名的藥。
“在怡香閣要對客人笑臉相迎,不要總是苦着個臉。”鴇母看念柔絕望的神情,嘆了口氣道:“客人要是看到你這副表情,還不掉頭就走了。”
丫鬟走上前,勸道:“小柔,你就聽老闆娘的話吧,不要再愁眉苦臉的,對你沒有好處,對你妹妹也沒有好處啊。”
“我知道,可是……”
想到以後要在青樓度過下半生,念柔早已心灰意冷,怎麼可能笑得出來。無論她有多少個不情願,最後還是要在客人面前勉強微笑,笑臉相迎,多少苦水都要往肚子裡咽,不能在客人面前失態。
怡香閣日日紙醉金迷,夜夜笙歌,女子們柔聲細語招攬貴客,念柔也是如此,雖說她有舞技,但爲了念雨依然要過着皮肉生活。鴇母沒想到念柔舞技高超,不久便奪攬花魁,衆多官僚特來怡香閣一睹她的風采,無人不爲之讚歎,因此老鴇看在那些達官貴客的面子上,更是不敢妄爲。
念柔獨自趴在窗前享受着片刻的安靜,回想着與蕭宏的相遇。或許現在可以讓她回味的,就只有與蕭宏的邂逅了。他已經成爲念柔在怡香閣內最後一米陽光,照亮着灰暗的心境。可是每當想起他,念柔時而快樂時而痛心,她心裡很清楚,現在的念柔已沒有資格愛任何人了。
正想着,突然聽到隔壁悅耳的琵琶聲,很動聽,也道出了滿心的哀怨。
自從踏入了青樓纔開始明白風塵女子的不易,怡香閣內的女子們或許都會有一本難言的心酸,但誰能瞭解,也無人想了解。
念雨輕輕推開房門,看着出神的念柔,走上前問道:“姐姐,在想什麼呢?”
念柔輕微一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如此淒涼的夜晚,聽着悲傷的琵琶聲,讓我想起了很多回憶。”
念雨微微笑道:“這首曲子一定是湘君姐彈的。”
念柔讚歎道:“整個怡香閣內,我想只有湘君姐纔會彈得這麼好。”
柳湘君生性善良,對念柔與念雨兩姐妹很關愛。她雖然同是怡香閣的花魁卻與念柔不同,她只賣藝不賣身,自從十歲進入怡香閣,受鴇母培訓,如今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才藝女子,雖落入煙花之地,但對真愛依然抱着嚮往。
念柔望着窗外,不禁想起了蕭宏,“不知道蕭公子現在在做什麼?”
念雨說道:“姐姐還在想蕭公子嗎?如果是這樣就去找他啊,小雨聽說蕭公子已高中了狀元。”
念柔低下頭,輕嘆一聲,“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臉面對蕭公子。”
雖只有短短一句,但足以讓念雨淚流滿面,“姐姐……”聲音哽咽無法再接下句。
念柔聽到淚聲,回頭見念雨滿面的淚痕,道:“小雨,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
“小柔姐,有位大人來了,老闆娘讓你去招待着。”丫鬟突然闖進門喊道。
念雨憤然轉身,衝丫鬟大吼:“接客,接客!那個老太婆就知道錢,有沒有把人當人看?你就說我姐姐不舒服,不便接客。”
“小雨……”念柔拉起妹妹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勸念雨不要多言。
丫鬟道:“小柔姐,我知道你不情願,可是……可是我們也都是身不由己。”
“我瞭解。”念柔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道:“小雨,你先去湘君姐那兒,過會兒我會去找你們。”說完,跟着丫鬟走出房門。
念雨雙眸含淚,怔怔看着念柔離開房間。
想到她要陪那些陌生的客人,心裡不禁疼痛和愧疚。如果當初她沒有同意舅母的意見,或許念柔不會淪落到這煙花之地,也不會陪着那麼多陌生人。
……
蕭宏久久不見佳人,念柔更是無臉面對他,就這樣他們兩個月都沒再相見。
直到有一天……
“蕭兄,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一位官宦公子走向前問。
蕭宏答道:“這裡的下人照顧得無微不至,怎會不習慣。”
“那就好。”官宦公子默然片刻,又道:“蕭兄整天翻書閱讀多無趣,不如到外面走走,去怡香閣一睹女子們的風采。”
見到那麼多達官貴人,蕭宏自然知道怡香閣爲何地,所以立刻回絕:“晚生還要看書,就不去了。”
“你看你這書呆子,”官宦公子見他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不禁笑道:“怡香閣的女子容貌美豔,特別是那位念柔姑娘,不僅舞藝不凡,姿色更是出衆……”
蕭宏愣了許久,才道:“你說什麼?怡香閣內有叫念柔的女子?”
“對啊。蕭兄爲何這般驚訝?”
“沒什麼。”
蕭宏心想會不會是同名同姓,念柔怎會到那種煙花之地,禁不住心中的好奇,當晚便隨官宦公子去了怡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