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蘆淵雖然仍很不情願被這人牽連,卻還是很無奈地道了謝,“謝謝你。”
“姑娘也該小心些纔是,若是真跌傷了那才糟糕,”此時樑辰也已經收起了面上笑意,略含擔憂地看着蘆淵,“姑娘若不嫌棄,不如便由在下送姑娘去醫館瞧瞧吧?”
聽聞此話,蘆淵連連搖頭,一邊在心底暗罵自己的身子不爭氣,一邊左右瞅了瞅隨便指了一處酒樓:“你把我扶到那邊去吧,我在裡面歇一會就好了。”
“可姑娘這個樣子,在下也實在放心不下,姑娘真的不需要……”樑辰卻仍有些擔憂,連站都站不穩了,這人到底孩子啊固執些什麼呢?只是話未說完,便被蘆淵瞪了回去。
“我都說我沒事了啊,況且我又不是真的癱掉了,你就放心吧,要不你就直接把我放在這裡好了,然後你就可以回馬車上去了。”蘆淵沒好氣地嚷嚷着,全然忘了對方正在幫助的對象正是自己,而對方此刻在擔憂的也還是自己。
樑辰有些委屈地看着蘆淵,卻也只得依言將對方扶到了那處酒樓裡,又小心翼翼地幫對方落了座,卻仍是有些不放心:“姑娘真的不需要在下……”
“不需要!”蘆淵下意識地回絕,可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有些不懂禮數,便又輕咳兩聲,笑道,“今日之事多謝丞相大人擡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盡,想必丞相大人還有要事要忙,小女子便不多耽擱大人的時間了。”
聽聞此話,樑辰莫名地再度彎起了脣角:“姑娘執意如此,在下也不勉強了,只是不知姑娘可否在下芳名?”
蘆淵轉了轉眼珠,覺得也沒必要隱瞞,便應道:“我叫蘆淵,丞相大人還是快去忙吧。”
樑辰似是還想多說些什麼,到了最後卻只是抿了抿脣,躬身告了別:“姑娘後會有期。”
等到樑辰走出了酒樓,蘆淵這才氣急敗壞地趴在桌子上,自己這腿腳到底是怎麼回事,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的,偏偏要在衆人面前出醜,真是太淒涼了!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我方纔見酒樓外頭圍了好些人
,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帶着邪笑的聲音從身邊傳來,蘆淵一擡頭便看到了方纔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的南燼。
“你剛剛到哪裡去了啊?害我找你半天,結果還……”一見到這人,蘆淵便愈發氣悶起來,可話到一半卻又說不下去了,誰叫那出醜的人正是自己呢?
“還如何?”南燼脣畔帶着笑意,一邊問着,一邊擡手招來了店小二,又對蘆淵道,“今日難得出門,便在這裡用膳吧。”
“二位客官,不知要點些什麼?”店小二樂呵呵地跑了過來,弓着腰開了口。
“把樓裡的招牌菜上幾道吧,另外再來壺清茶。”南燼隨口吩咐了一句,那小二便應着退下了。
一聽說要在這裡用膳,蘆淵的火氣立時便消了一半,只是仍不忘問一句:“你方纔到底去哪裡了啊?”
南燼擡眸瞥了蘆淵一眼,極淡然地道:“如廁。”
只兩個字,便叫蘆淵沒話可說了。
不過南燼倒是還有些問題要問:“那你呢?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我記得你現今似乎是身無分文吧?”
蘆淵撇撇嘴,這纔想起要抱怨自己今日十分無辜的遭遇,無奈地踢了踢腳,本以爲自己的腿腳此刻應該還像方纔那般不利索,可沒想到自己根本沒使什麼力氣竟然就把腿給踢出去了,蘆淵不禁驚奇地道:“咦,剛剛我的腿還站不穩呢,怎麼現在突然就好了?”
南燼無奈地看着蘆淵對自己的腿又是捶、又是砸的,不禁有些好笑地道:“你這是真要把自己給砸殘了嗎?”
“可我剛剛……”蘆淵有些泄氣地再度趴在桌上,不再言語了。
南燼靜靜地喝着茶,偶爾往屋外看一眼,一時間兩人皆是無言,直到那小二把那香噴噴的飯菜端上了桌。
“哇,這種飯菜我只在夢……唔,我真的可以吃嗎?”手持竹筷卻不敢下手的蘆淵一邊說着話,一邊吞着口水。
南燼仍是喝茶,點了點頭:“都是給你點的,若不吃,才浪費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蘆淵立馬歡呼一聲,開
始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塞飯菜,簡直像是一輩子沒吃過飯的惡鬼,南燼在一旁看着,只覺得蘆淵此刻的模樣實在滑稽可愛,不禁含笑道:“別吃得這麼急,這些都是你的。”
蘆淵嘴裡塞得滿滿的,只能不住地點頭,可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刻也沒停下,一直到肚子漲到不行了,蘆淵這纔不舍地放下竹筷,嘴裡則小聲地抱怨着:“怎麼這麼快就飽了呢?”
瞧着蘆淵嘴角掛着的米粒,南燼不知是着了魔,還是一時間腦袋空白了,等到南燼回過神,自己已經伸出手抹去了那顆米粒。
蘆淵也被這動作嚇到了,一時間兩人皆是呆愣,下一瞬,南燼已經收起了眼中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淡淡笑意,瞧着屋外道:“該回去了。”
說完此話,南燼便丟了一錠銀子在桌上,接着徑自起身往外走去,蘆淵愣了一愣,這才低着頭跟上了,只是面上隱隱地有些燒起來。
之後二人便在夕陽之下穿過了大街小巷,走上了來時之路,從繁華走到寧靜,一路上南燼一直便是這等xing子,不曾開口,蘆淵一時也找不到可以開口的話,一路上便只餘下沉默。
等回到了那個飄渺的小院,南燼便直接回自己的房間去了,蘆淵本想開口和南燼說兩句道別的話,可見對方如此無視自己,索性一跺腳,也直接回房去了。
第一次來到人世,第一次得見人世中人,第一次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躺在牀上,蘆淵只覺得心中有所感慨,卻又是說不清、道不明,只是等心靜下來時,便又想到了先前在城裡遇到的張彥。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分明在夢中相見時,那人還是與心儀之人情投意合、濃情蜜意的模樣,可爲何到了這現實,卻反倒叫人覺出心酸來了呢?莫不是人世果真滄桑?
如此想着,蘆淵便又生出了入那人夢境一探究竟的念頭,雖說沒了夢河,自己若要入夢並非易事,可這於蘆淵而言倒也並非難事,自懷中取出那張留有張彥字跡的宣紙,蘆淵暗暗做了決定,正好沒了夢河的束縛,自己倒也能瞧一瞧那夢中的別樣景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