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那個小院,往生花仍舊開得極盛,只是放蘆淵走進那小院時,卻只見一牆之隔,天地變色,整個天際皆被染成暗紅,狂風大作,殘花滿天。
蘆淵以袖御風,先前的喜悅早已被衝得一乾二淨,瞧着狀況,難道是?
蘆淵不顧風花狂亂,直接衝進南燼的臥房,只是還沒來得及推開房門,蘆淵便被一道紅光掃在地上,渾身刺痛,手中的東西也已跌落地上,蘆淵重又起身,想要衝進房內,卻再一次被無情地推了出去。
蘆淵暗叫一聲糟糕,心想這房間外大概是設下了結界,自己不懂如何消除結界,根本就過不去,蘆淵心下焦急不已,卻只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靜思片刻,眼珠轉了一轉,終於生出對策,忍痛攤開掌心,便有一道白光自掌心映現,漸漸散開,覆蓋了整個小院。
隨着這白光在覆蓋院落後漸漸消散,方纔那狂風這才稍有減退,蘆淵撫着胸口站起身,再度伸出手,推開了房門,而那道原本漂浮在房外的結界也已消失。
房間內,一切似並無不妥,南燼盤膝坐於牀榻之上,緊閉雙眸,額前冷汗點點,周身一圈紅光時隱時現,看着頗爲詭異。
蘆淵定定地看着這人,心知這人此時大概是走火入魔了。
“南燼……”蘆淵試探xing地開口,只是那人早已被困於魔障之中,自然聽不到這聲呼喚,蘆淵暗咬貝齒,又見南燼周身紅光實在兇險,自己根本無法靠近,便只得另想他法。
沉思片刻,蘆淵終於擡起雙臂,雙手在胸口合十,暗念術語,便有一道白光自兩手交疊處顯現,愈來愈盛,隨着這白光凝成一顆晶亮的珠子,蘆淵周身衣袂無風自起,絲絲縷縷的白煙溢出體外,化爲烏有,這顆珠子正是蘆淵用靈力凝結而成,於一個夢魘而言,所有的靈力皆是存於夢境之中,故而那白煙正是一個個的夢境,隨着靈力的凝結而隨風飄散。
蘆淵閉上眸子,又無聲地念了一句術語,這才緩緩分開雙手,右手中指與無名指併攏收起,在身前繞了一圈後,只用食指托起那顆
珠子,而後緩緩地往南燼那裡推去,那顆珠子也像是沾了靈氣,在半空中飄飄蕩蕩地移了過去。
當那顆珠子碰觸到南燼周身的紅光,便像是碎了一般迸射出萬丈白光,之後竟融進了那紅光之中,漸漸糾纏了上去,隨着紅光漸漸隱沒在白光之中,南燼緊皺着的眉宇終於有所鬆動,然後整個身子像是失去了平衡似的直接倒了下去。
蘆淵擦擦額前的細汗,這才跑到牀畔,艱難地扶起南燼,南燼周身的魔障雖已除了,然心魔卻是難除,現今蘆淵也不知該如何而爲了。
“南燼,南燼……你醒醒……”無奈之下,蘆淵只能拍打着南燼的面頰,大聲地呼喚着。
沒有任何迴應。
“南燼,你怎麼樣?”蘆淵又開始掐南燼的人中。
可惜仍然是無果。
蘆淵急得都快哭了,雖然自己已經冒險將南燼移到了夢中,也正因此才得以走進這間屋子,但此時若喚不醒南燼,只怕也是徒勞。
說起這夢境,其實是方纔蘆淵精心保存下來的自己的夢境,畢竟從那位仙君口中得知自己也是有夢境的,且那時兩人所處的夢境便是自己的夢境,蘆淵自然不願輕易讓這美夢跑掉,故而才小心翼翼地將之封存起來,只是沒曾想這麼快便派上了用場。
“南燼,你別嚇我!”不知爲何,一念及南燼可能不會再醒來,蘆淵便覺得心慌得很。
終於,南燼的眉頭皺了起來,卻絲毫沒有轉醒的徵兆。
如果南燼再也不醒來了,那自己該怎麼辦纔好?從前蘆淵一直把這人當做朋友,抑或帶自己來到人世的恩人,也已經慢慢習慣了這人的存在,直到此刻,看到南燼墜入魔障,蘆淵才真的覺得心慌,原來短短時日,這人於自己而言竟已經如此重要了……
“不要,你別睡了,你快醒過來……”蘆淵不死心地接着呼喚,然後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蘆淵纔像是幡然醒悟般呆住了。
自己方纔怎麼沒想到呢?既然此時南燼根本喚不醒,那自己何不到他的夢境中去把
他喚醒?雖說蘆淵也並不知曉墜入魔障後,南燼是否是墜入夢境,但至少可以試上一試。
如此想着,蘆淵已經用右手食指點上南燼的眉心,小心翼翼地試探着,本以爲或許根本不會有何用途,誰曾想蘆淵竟在下一瞬便墜入了一片黑暗。
待到蘆淵再度看清周遭的景緻,入目的便是一片暗紅,隨風搖曳的紅,腳下、遠處,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這緋色覆蓋了一般,蘆淵低頭去看那一朵朵盛開到妖冶的繁華,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花很像是往生花,但卻不是,因爲就在不遠處,蘆淵看到了一座橋,橋上有人走過去,卻無人走回來,那是奈何橋。
這裡是地獄,這花是彼岸花。
蘆淵吸了一口冷氣,這裡究竟是地獄,還是南燼的夢境?
迴應蘆淵的,只有無聲的清風,只有花枝被清風吹拂的“沙沙”聲,透着一絲詭異,透着幾分生氣。
蘆淵四處搜尋着,想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周遭除了暗紅,哪裡還有旁的顏色?蘆淵開始覺得心慌,想要出聲叫喚,卻在一瞥之下,看到了一幕奇特的景緻。
蘆淵看到不知多遠的地方有一株正緩緩破土而出的花枝,那花枝從抽芽到托起一個小小花苞不過一瞬,而後那花苞竟緩緩綻開,開出與周遭繁華幾乎一模一樣的花朵來,雖然蘆淵幾乎看不清那花朵究竟是什麼模樣,但她就是知曉,那朵纔開出的花兒並非彼岸花,那一定是……往生花……
這彼岸花叢中唯一的不同,那彰顯在相同花色下不同的絕望,蘆淵甚至覺得,這一朵往生花,大概便是南燼吧?
蘆淵再不敢出聲,只怕打破這一地繁華,還有那遺世獨立的孤寂,蘆淵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是彼岸花開了又謝,謝了再開,一千年,接着另一個一千年,只有蘆淵一個人靜靜地立着,只有那一朵往生花不分晝夜地靜靜立着,不曾敗落……
然後,蘆淵看到被黑暗籠罩的天際突然閃過一道光線,緊接着雷聲滾滾而來,那朵往生花搖了一搖,竟漸漸伸展爲人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