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公務員隊伍以後,金隊長以下對我的態度明顯地有平視改爲仰視了。尤其是賈俊海,簡直是在竭力巴結我。可是,他再巴結我我也沒有能力爲他做什麼。不過,從他詭譎的嬉笑裡我也能感覺得出,他會在背後如何又嫉妒又鄙視地向人渲染我和欒麗傑的關係。
眼不見爲淨,耳不聽爲淨,由着他們說,早晚有他們說夠的時候。等我和欒麗傑結了婚有了孩子,生米成了熟飯,這些議論就會在既成事實面前越來越稀少,直到最後消失。
現在,叫他們說。反正他們有的是口水,有的是空閒。誰叫我找到的是個頗有權勢的正處級美女呢,即使她身上沒有顧鳳林給她貼上的那個標籤,他們也會往我們身上潑些髒水。要不他們人性中的某些陰暗部分就找不到一個平衡的支點。
我已經有了辦公室,欒麗傑本來想叫我和她在一個屋子辦公。我覺得不合適拒絕了。徐娘就給我在辦公室下面的綜合科按了一張寫字桌。我無所謂,有個地方坐就行了。
綜合科科長姓朱,是市委組織部朱昌盛副部長的本家侄子,以前是個鄉村教師。他也知道我的背景來歷。徐娘說,小孫雖然沒有名義,但他是山南大學中文系的本科生,又給欒主任開車,以後基本就是做欒主任的秘書工作。你們就儘量不要分事情給他幹了。朱科長聽了立刻帶着含義豐富的笑容答應說,主任我們明白,我們明白,不用多囑咐。
雖然我在管委會上班也有多半年了,但以前是飄着,現在則是正式落戶了。爲了長期打算,我在爲人上也更加低調。所以,只要是能按時上下班,拖地打水取報紙這些事情我總是搶着幹。
我知道,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我更知道我和欒麗傑的關係在這棟大樓裡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背後可能會被議論成一鍋粥。但是,欒麗傑是這個大樓裡的主宰。因而並沒有人敢在背後指點我。所有的議論都是含蓄的,能叫人容忍的。
經過了多日的糾結,我的小說又重新獲得了思路,可以順利地寫下去了。我又從崇聖村搬回了原來的宿舍,冬天裡那座老宅沒有暖氣實在太冷了。
宿舍裡賈俊海的牀鋪還在,但他留宿的時間也不多。他租了房子,一家人團聚了。所以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在。
晚上,吃過飯沒有其他事情,我會打開筆記本電腦沉溺在我編織的那個校園愛情故事裡不能自拔。時光荏苒,離開校門也有三年了。這三年裡,我的人生經歷也豐富起來。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表舅。沒有他,我還是個廣告公司裡安裝招牌的生計毫無保障的打工仔。馬琪琪可能也不會嫁給我。我則更不會接觸到三樓那個有權有勢的冤家。那我的生活將是什麼樣子呢?雖然人生無法假設,只要略想一下,我也知道我的生活狀況肯定不會很好。說不定早就向生活低頭,和我的那些初中畢業回家務農的同學們一樣,隨便找個農村媳婦過生活了。慢慢地,我則可能轉變成賈俊海第二,在這個灰色閉塞的城市角落裡,爲了生存,我猥瑣苟且地活着,不會再有信念和夢想。或者說殘酷的現實慢慢剝奪了我的信念和夢想。除了考慮一家人的衣食住行,父親的病,地裡莊稼的收成,就是挖空了心思找錢把孩子送到城裡讀書。
既然轉了這麼大一個圈還是等於回到原地,那我上大學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