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濱公園的堤岸邊,一排排整齊的柳樹已經長滿了翠綠的枝椏。柳枝擺動下的公園長椅上,兩人穿着休閒裝的垂釣人。
“家裡四個女人,你現在的日子過得簡直是……羨、煞、旁、人吶!”他把羨煞旁人咬得極重,那語氣沒有羨慕,反倒是滿滿的嘲笑。旁邊的人側臉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犀利得讓他訕訕地笑着補了一句,“人多,熱鬧嘛!”
他提了提頭上的鴨舌帽,露出一張剛毅的臉,只是臉上那透着狡黠的表情有些不搭。這人,可不正那嘴賤的白逸銘麼?而他旁邊的人,正是那沉默的薛以懷。
靜默不吭聲,他的的魚竿往下沉了一下,他立馬拉了起來是一條小魚。他搖搖頭,太小了,解開魚鉤又扔回了江裡。
他忽然道:“徐芸的確有問題。”
白逸銘一愣,回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已經動起來了?也太急性子了。”
薛以懷的書房上了鎖,雖然沒有沒有看出來又被撬的痕跡,不過他早就留了一手。書房裡,他在門口放置一塊地毯,而地毯上灑了一些熒光劑和香灰。只要有人踏過,一定會留下一些印記。還有牆角線處拉了一條十分細微的線條,肉眼在不經意的時候是很難發現的。
他每天離開書房前都會這麼做,前面一直都相安無事,不過昨晚晚上他卻發現了情況。有人潛入了他的書房,他套了何念念的話,中間有條件潛入的人只有徐芸。
白逸銘也覺得十分費解,薛以懷錶面上只是一個企業家。一個普通的商人,怎麼會引來這些人?何念念出車禍的案件,至今都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對手十分狡猾,也十分專業,他們現在都還無法判斷事情到底是針對何念念還是薛以懷。
“你說她會是誰的人?”
薛以懷搖搖頭,暫時還不知道她的真實目的。
“我覺得,有必要聯繫一下你的線人了。或許從他哪裡能得到一些線索,畢竟上一次嫂子出事的事情至今還沒有人爲此買單。不過,容允惜……”
白逸銘欲言又止,薛以懷放下魚竿:“你是想問她到底有沒有嫌疑?”白逸銘點點頭,薛以懷搖搖頭,並不是說她已經完全洗脫的嫌疑。反而是現在,他對容允惜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icpo那邊已經撤去了對閆飛的監控,靳楠又調回去了。icpo那邊還真是摳門,放長線釣大魚也是需要時間的,這麼沒耐性還釣什麼魚?”白逸銘笑到。
薛以懷卻搖搖頭:“我覺得事情或許不像靳楠想的那樣。他們上頭把他調回去,一個可能的確是考慮到經費的問題,第二個聽說那邊有了新的進展,不過這個進展跟閆飛沒有一點關係。其實我也覺得他們那件案子,跟閆飛沒有太大的關係。”
白逸銘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竟然爲閆飛說起話來了。薛以懷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解釋道:“你看上次靳楠得到的線索,以及最後被拋出來的‘君姐’鄒明非,無論是從手法還是結果上看,都與長期盤踞在國外的人體器官販賣集團不同。我懷疑,閆飛並不是那個組織的人,我反而更相信他是販毒組織的人。”
這點的確奇怪,按理說如果是人體器官販賣組織,就不可能有把人完好無缺地送回去的道理。這麼做,反而像是在尋找什麼?
白逸銘佩服地拍了拍薛以懷的肩膀:“厲害了,icpo那邊撤了,我們頭打算讓我們頂上。所以,對閆飛的監控還是要繼續。我也相信,他要不是icpo要找的人,就一定是我們要找的人。我甚至懷疑……他會不會在兩個組織中都有聯繫?”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看來白逸銘說得沒錯,他是有必要去見一見線人了。
“你說你一大早約我出來釣魚,就只是想跟我推理一把?”薛以懷有些倦意,昨晚上他也沒說什麼呀,也不知道怎麼就惹得老婆那麼不高興了。被子捲去三分之二,說什麼都不給他多留一點。這天氣說暖其實也還挺涼的,搞得他一晚都沒睡好。
白逸銘有些忍不住笑出聲來:“哎呀呀,你以前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什麼時候會出現這樣疲軟的狀態?所以說年輕人吶,縱慾過度還是不好的!”
薛以懷一腳踹過去:“再胡說八道,我不介意下次在你家老爺子面前跟他聊聊你的二三事。”
白逸銘嘖嘖兩聲,這人就是沒意思!
他又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昨天西南局那邊破獲了一起毒品走私案,其中一個馬仔提到了一個人。吳莽,外號帝鱷,曾經名噪一時的販毒頭目。這個人我不想細說,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
吳莽,帝鱷。
這個名字,他何止記得。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竟然還會聽到這麼消失已久的名字:“爲什麼忽然提到他?他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一個馬仔怎麼會跟警方提起他?”
白逸銘壓低聲音:“因爲這個人曾經是吳莽的手下。不過現在有人找到他,爲了調查吳莽的當年的案子。不過具體是誰找他,他並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事,吳莽的案子,當年並沒有真正做到一網打盡。而且有漏網之魚,或許在伺機報復!”
薛以懷沉默了一會:“允惜曾問過我當年的事情,她懷疑我父親的真正死因。就這一點上,我真不希望她會那邊扯上什麼關係。再者,我父親的事情,當時作爲副市長的容叔也不知道實情。這件事,可謂是高度機密,她一向聰明知道什麼事不該問也不能問,可偏偏她就是問了。”
他忽然將徐芸跟這件事聯繫到一起,有些懷疑徐芸的目的,會不會就是爲了當年的案子?
二十多年前,薛以懷的父親薛長華,以雙胞胎弟弟薛長安的身份在牢獄裡呆了三年,出獄後成功打入了販毒集團內部。那個販毒集團的頭目,便是外號帝鱷的吳莽。
作爲臥底,他成功了,可惜不能功成身退。就在最後的收網過程中,出現了意外,犧牲了。
白逸銘拍拍他的肩膀:“抱歉,又讓你想起了傷心事了。”
薛以懷搖搖頭,這個情報很重要。如果對方真的是要替吳莽報仇的話,那他可不能坐以待斃了。
白逸銘卻搖搖頭:“這也不一定。廳長昨天找我過去談了很久,當年這起案件他也參與了,而且還是二把手。抓捕行動並沒有走漏消息,而且在場知道抓捕過程的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還在蹲監獄。如果說是要報復的話,他們知道的線索並不多。就是那個被抓到的馬仔,他以前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嘍羅,上層的機密他什麼都不知道。”
薛以懷點點頭,杞人憂天是沒必要,可也不能掉以輕心。
“我這兩要去外地出差一趟。”說完,他放下魚竿走了。
晚上,他把出彩的事也跟何念念說了一遍。
何念念捧着一本雜誌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薛以懷嘆了一聲:“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何念念擡起頭看他:“比如?”
薛以懷無奈道:“比如……外出要注意安全,天冷要記得加衣服,在忙也要按時吃飯等等,諸如此類。”
何念念恍然大悟一般:“哦……同上!”
薛以懷哭笑不得,什麼叫同上?連複述一次都懶得,這是多敷衍啊!
何念念放下雜誌,終於擡起眼皮看他:“你想聽這些話,我想容小姐一定有一籮筐對你說。不如,你去找她好了。”
薛以懷笑了笑:“薛太太又釀醋了。既然你沒話跟我說,那就我跟你說吧!我不在家的這幾天,你們要和平相處。記得靳楠交代你的話,不管聽到、看到什麼,都不要衝動。有事和丁怡商量,又什麼需要也可以讓她去辦。”
她現在想的事情只要一件:“我想上班。”
薛以懷點點頭:“不過得等我回來再說。你要是去上班了,丁怡的存在豈不是顯得有些突兀?還有一件事,關於我父親,無論誰問起都不能提,因爲你什麼都不知道。”他看着她,忽然變得十分嚴肅。
這個他告訴她的時候,也順帶警告她了。她真是十分費解,既然是他父親的死是機密又爲何要告訴她?
她關了燈躺下,在空洞洞的黑暗裡,她忽然說了一句:“薛以懷,我真的看不懂你。”
薛以懷偏過頭:“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懂。”
她沒有接話,薛以懷卻撐着腦袋側臥着:“既然一時無法看懂內在,不如現在讓你瞭解瞭解外在如何?”
外在?她沒明白,薛以懷卻掀起被子鑽了進去。這下,想不明白都不行了:“薛以懷,你有病啊!我……我身體不好,我現在還在養身體!不適合做劇烈運動,這可是你說的!”
薛以懷一拍腦門像是忽然想起似的:“我說過嗎?我說過嗎?我只記得這項運動包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