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寒暄客氣一番,薛以懷前些日子打石膏上班的事在圈內都傳開了,閆飛自然也知道故而也問了幾句。兩人一來一往,誰都是滴水不露,不過閆飛很快感覺都一道打量的目光。
何念念落後薛以懷好幾步,她個子嬌小,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那麼不起眼。閆飛剛纔也只是餘光掃過,還以爲她不是跟薛以懷一起的。不過就在她跟薛以懷寒暄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閆飛不着痕跡一瞥,心頭忽然一滯眉頭緊皺,但很快就鬆了下去。越過薛以懷,大大方方地側過頭看她:“這位……想必就是傳聞中的薛太太吧!”
薛以懷是非常敏感之人,剛纔何念念的目光不僅閆飛感覺到了,他也同樣能感覺到。他這個太太雖然有些花癡,當絕對不是見到帥哥就眼睛直的人,如此一來閆飛到底是有哪一點那麼吸引她的目光?
薛以懷點點頭,轉過身摟過她的腰身給她介紹:“這位是遠道集團總裁,閆總。”何念念打了聲招呼,薛以懷就把目光轉向了他一旁的顧南,“這位是……”
閆飛笑了笑,顧南笑盈盈地自我介紹:“我是閆飛的發小顧南。薛總的大名我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真人中龍鳳。”
薛以懷笑笑沒有接話,直到分開後,在車上薛以懷才轉過身盯着何念念:“你對閆飛,好像很感興趣?”何念念在這一瞬間有種他在吃醋的錯覺,很快她就清醒地認知到真的只是她想太多了。
“我只是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的確如此,剛纔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閆飛身上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明明沒有見過他卻覺得他很面善。
親切感?面善?薛以懷笑了笑:“那人,很危險,你應該祈禱永遠不用跟他打照面。你覺得他那麼面善,該不會又是你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吧?你老同學可真是遍地走啊!”
何念念直哼哼,今天他話有點多。
另一頭,閆飛讓顧南開車,自己打了好幾個電話。顧南一直按耐住好奇心,等到他掛掉電話:“你要查薛以懷的老婆?奇怪了,剛纔你看到她好像有一點驚訝。你一向沉穩,喜怒不形於色,這次怎麼就破功了?”
閆飛轉過頭去沒有回答,直到手機傳來一聲提示音。他看了一會,擡起頭眉目緊鎖:“有點棘手。”
顧南被他這一句沒頭腦的話給弄蒙了:“什麼棘手?薛以懷的老婆?我看她就像一張白紙,不像是有什麼背景的。”
閆飛搖搖頭:“她是沒有背景,可薛以懷有。你別忘了,薛以懷的父親當年可是臥底。聽義父說,當年那件213大案太轟動了,幾乎是將整個販毒集團全部搗毀。毒梟常九當時可是販毒界龍頭老大,卻在那件案子上輸了命。”
顧南點點頭,這故事義父幾乎是每隔一年就要跟他們說一次,可見當時這件案子的轟動:“薛以懷的父親不是也在那次的行動中死了嗎?”
閆飛輕笑一聲,這薛家很有意思。那薛以懷就更有意思了,十五歲便以優異的成績被破格選入警校,然而十七歲的他卻突然退了學,被他母親送去國外學習企業經營管理。三年後,年僅二十的他回國一手創建了自己的商業王國。
顧南若有所思:“的確很有意思。不過,你剛纔說有點棘手是怎麼回事?”
車子在路旁停了下來,閆飛將手中的手機遞給他。顧南看了一會,沉思了片刻笑道:“這可真是不無巧不成書了,找了那麼多人都不行,偏偏是她。不管怎樣,現在都不能妄動。先不說有icpo的人盯着,光薛以懷就已經是個極大的麻煩了。”
——
雖然出了院,但薛以懷並沒有同意她回公司上班。其實她很明白,薛以懷說話的時候總無意掃過她受傷的手臂,上面醜陋的疤痕依然十分猙獰。他是擔心別人看她的眼光,可這疤痕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失的,她總不能等到疤痕消失才恢復到正常的生活裡去吧!
薛以懷從來不反對她上班,只是他更爲在意她的心理建設。雖然經歷過這次災難,她看起來並無異常。可心理上的問題,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看出來的:“下週吧!心理醫生那邊也需要點時間來確定,只要醫生那邊覺得ok,我就不阻攔了。”
他剛說完,心理醫生就上門了。
前幾天都做了一些簡單的心理測試,今天秦醫生打算深入一些做了催眠。不過,催眠的結果卻讓秦醫生大爲疑惑。
他沒有喚醒何念念,而是跟薛以懷去了書房:“薛先生,薛太太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剛纔對她做了催眠,可是無論我怎麼給她暗示,卻都打不開她的記憶深處。只停留在表層,我看不到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這並不能說明,她無懼無恐,反而是表現出一種很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
薛以懷沉默沒有吭聲,秦醫生接着說:“形成這種情況有兩種,先天和後天。先天形成的案例較少,因爲這樣的人必須有極大的意志力。後天形成的相對來說就多一些了,出現這種情況一般是經歷過一些特別的事情,在人的記憶神經造成極大的衝擊。出於對自我的保護意識,記憶會自動選擇封存起來,即使給出再多的暗示,記憶神經也會自己形成抵抗。”
薛以懷眉目緊蹙:“如果她是後天形成的自我保護意識,那麼這一次的極大恐懼是否會加劇她的心理負擔?還是說,會將這次恐懼記憶封出起來?”
秦醫生搖搖頭:“經過這幾天的測試和催眠,我認爲這次災難並沒有對薛太太造成創傷後應激障礙。也許是她經歷過的某一件事情,讓她在封存記憶的同時,也加強了自我心理暗示。只能說,薛太太一定經歷過一次比這次更加讓她恐懼的事情。”
薛以懷揉揉眉心沒有說話,秦醫生打量了他一下小心說到:“薛太太封存起來的記憶是她的心病,若是被解開足以擊垮她。所以我建議,在不影響正常生活的前提下,最好不要去擊破那段記憶。”
薛以懷點點頭:“我明白。”
何念念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滿山林的螢火蟲,月光在密林斜斜交織,還有少年被拉得長長的影子。明明夢境特別美,可不知爲何她醒來卻覺得好累好累。
晚餐實在是有些簡單了,兩碗水餃。何念念環顧四周,家裡的管家吳叔還有傭人都跑哪裡去了?
“今天是吳叔他們女兒的忌日,所以我特意放他們一天假。至於其他人,也給他們放了假。所以,今天是我親自下廚,不知薛太太是否能給個面子?”
何念念輕笑一聲:“這是速凍餃子,就是過下水的事,算不得是下廚。”
薛以懷可不幹了:“這煮餃子也是門技術活。時間短了,半生不熟,時間長了,麪皮糊掉。你說,這還不是一件技術活麼?”
何念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由豎起拇指:“我竟無言以對。”
餃子煮得的確是剛剛好的程度,不過她還是抱有懷疑態度。像薛以懷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還會懂的煮餃子的精髓?果不其然,她堅持收拾碗筷卻意外發現了垃圾桶裡白花花的餃子,全都是糊掉的。
“薛以懷,浪費糧食很可恥!”雖然全都煮的麪皮肉餡分離,可也不至於不能吃啊!
薛以懷摸摸下巴探頭看了看她指的垃圾桶,隨即一臉無辜道:“如果我說這不是我乾的,你信嗎?”
信你妹啊!我要信你我智商就是被狗吃了!
而後幾天薛以懷都早出晚歸,新區北岸的地皮競標會就要開始了。何念念一個人在家百無聊賴,便打電話約了寧如姍出門逛街。電話剛掛,結果姜甄仁就來電話了。
姜甄仁給她打電話實在是太勤了些,總說要過來看望她,她是以各種理由搪塞。搞得姜甄仁還挺受傷的,她以爲這樣也好,早些讓他放棄,可沒想到姜甄仁的執念還真是蠻深的。
反而是她,每次他來電話的時候,只要薛以懷在身邊她總是特別緊張。明明沒什麼,她卻中表現出一種心虛來。
“我真的沒事了,我下週就會回公司上班,你不用擔心我。”
“念念,你是不是特別煩我?”
姜甄仁的聲音有些失落,何念念小心的周旋似乎還是傷了他:“甄仁,我們是同學也是朋友,我沒有煩你。只是,我們真的沒有可能,我只是心疼你,別在爲了我浪費時間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念念,其實那年畢業的謝師宴上,我有對你表白過,可惜你沒有在意。難道,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錯過了嗎?我……我不會再讓你心煩了,我們還能是朋友嗎?”
字裡行間明明像是釋懷,可爲何卻聽着有些傷感?
她翻出了那年謝師宴的錄像,終於明白姜甄仁所言。視頻裡,他胖乎乎的樣子卻有些羞澀地唱着一首情歌:
太想愛你是我壓抑不了的念頭
想要全面佔領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
卻還不屬於我
叫我如何不去猜測你在想什麼……
青春的懵懂少年,又是否真的懂愛?也許那只是一份特殊的感覺,卻被時光放大成了執念。如今,他們都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模樣。就像她不知道,多年前有個男孩一直愛着他。他也不知道,她的心裡一直住着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