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神舉和艾青都沒想到宇文邕真的會答應茉兒,他們面面相覷,不過還是即刻便會意。
“皇上請……”艾青領着宇文邕往宮殿裡走。
“皇上請!”宇文神舉也退到旁邊,給宇文邕讓了路,然後他又去看茉兒,卻發覺她還站在臺階下面不動,便催促道。“茉兒,快回來。”
“神舉哥哥,雪好大了呀!”茉兒卻仍然沒往回,她在原地轉了個圈,只擡手接着雪花玩都能樂呵呵地笑起來,笑了有一會兒才擡頭望向宇文神舉,詢問道。“吃完了餃子,我能出來玩嗎?”
“不行!”宇文神舉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見茉兒還是不動,便下臺階親自把她抓到了落不到雪的房檐下。“外面這麼冷,又下雪,你身子本來就弱,萬一再……”
“我這一段時日,都有好好吃藥的!太醫也說我乖,最近都沒有發作了。”茉兒一聽宇文神舉不讓她出來玩,就是不高興地嘟起了嘴。
宇文神舉卻並不看茉兒,只專注地將她身上的雪花撣開,仍是不鬆口。
“神舉哥哥!”茉兒拉着宇文神舉的手撒起嬌來,期待地指着外面的鵝毛大雪。“你看,多難得才下這麼一場大雪呀,你就讓我玩吧!”
“不行……”宇文神舉雖然仍是拒絕,可語氣卻溫和了很多,他看着茉兒可憐兮兮的模樣,好似也狠不下心了。“這樣吧,明個兒太醫要來看你,他若是說你能玩雪,我便帶你來堆雪人。”
“那……好吧!”茉兒也知道宇文神舉是爲了她好,能退到這一步都是不容易了,便點了點頭,又親熱地挽着他的胳膊笑了起來,“神舉哥哥,咱們去吃餃子吧!”
“好。”宇文神舉剛要點頭,卻瞥見茉兒鼻子上面還有面粉,便是微笑道,“閉上眼睛。”
“哦。”茉兒聽話地閉了眼睛,宇文神舉便湊近將她臉上的麪粉吹掉了。
“好了,快進屋吧。”他又自然地理了理她額前的碎髮。“外面風大。”
“嗯。”茉兒這才睜開了眼睛,望着宇文神舉,指着自己的鼻子,突然笑了起來,“熱熱的,癢癢的!”
宇文神舉也是一笑,又擡手捏了捏茉兒的鼻子,便帶着她一起進屋了。
宇文邕都坐在炭盆前面烤了好一會兒的火了,擡眼看到宇文神舉和茉兒終於進來,便是調笑道。“你們兩個是在外面磨蹭什麼呢?”
“皇上,我和神舉哥哥看雪呢!”茉兒大大咧咧地跑到炭盆那邊,坐在了宇文邕的對面,也烤起火來。“好暖和,外面還真是挺冷的!”
“茉兒……”艾青立在一旁,本想提醒茉兒她不應該和宇文邕這麼相對而坐的,宇文邕卻是忽而一擡手。
“由着她吧。”宇文邕微微地搖了搖頭,阻止了艾青將要說的話,又轉頭望着茉兒說道。“本就是朕搶了茉兒的火盆呀。”
“我這兒火盆很多的,不怕皇上搶!”茉兒儼然一副小主人的態度,完全忘了她這裡所有的東西,其
實都是屬於宇文邕的。
宇文邕也不計較,反而和茉兒開始閒聊,還問起今日的餃子都是些什麼餡兒的來。
“什麼樣兒的都有!”茉兒笑嘻嘻地朝着宇文邕介紹道,好似她是開面食鋪子的老闆一樣,“有葷有素有甜有鹹有酸有辣!肉餡兒菜餡兒都包得可足了,還有芝麻的、豆沙的!就是餃子皮,不同顏色的都是和麪的時候混了不同的菜汁兒,這樣就算是一小碗,也等於是吃了很多種小菜了,我想出來的,很厲害吧!”
“茉兒,你這到底是做餃子,還是連湯圓兒都一塊兒做了?這鹹的酸的辣的也就罷了,怎麼會有甜的?”艾青無奈地笑了笑。
“可不止是口味多樣,還有不同形狀的。”宇文神舉掩嘴輕笑。“等會兒上桌,皇上就知道了。”
宇文邕滿臉疑惑,艾青也是不太明白,宇文神舉卻只是點到爲止,沒有再繼續說了。
過了一會兒,煮熟的餃子就都呈上來了,茉兒特得選了一碗最大的給宇文邕端了過來,“皇上,我覺得這碗裡面肯定有包好東西,祝您吃到走一年的好運!大吉大利!”
“那就借茉兒的吉言了!”宇文邕也就順勢端了過來,放在自己面前的小桌上面。
艾青看着茉兒又跑遠了,纔是拿出銀針準備給宇文邕這碗試毒,可是正要下針的時候卻是愣了一下,她望着碗裡的東西,神色怪異,“這……這是什麼餃子呀?”
宇文邕也低頭去看,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茉兒是做了粗麪條嗎?”
“什麼粗麪條?”給艾青端了一碗過來的宇文神舉湊近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皇上,茉兒今兒很有興致,非要做滿十二生肖,可是手藝又……她的‘龍’和‘蛇’都是這麼個粗麪條的模子,您碗裡這個頭上帶角,就是‘龍’。她還是挺有心的,知道把‘龍’挑給您。”
“這……也叫‘龍’?”艾青哭笑不得,又看着碗裡還有其他奇形怪狀又五顏六色的餃子,連銀針都無處下手了,“皇上,不然奴婢還是給您去重新做一碗吧?”
“是呀皇上,別的不說,那‘龍’和‘蛇’其實就是一塊白麪團,茉兒給搓得細細長長,也不好往裡面摻餡兒了,鐵定是沒什麼味道的。”宇文神舉都替茉兒的手藝不好意思了,“而且,她那些餃子包起來了也亂放,甜的鹹的都是一鍋煮了,這餃子湯的味道也很奇怪。皇上,您還是都給我吧,讓艾青再去做一份正常的……”
“不必了,怎麼說,也是茉兒的心意。”宇文邕聽宇文神舉這麼一說,倒是更好奇這餃子到底什麼味道了。“朕呀,就是想湊個熱鬧,討個吉利。以往大年夜,也是這宮裡最喜慶,可是朕也從來沒在這兒過年……”
宇文邕這一聲嘆息,也是嘆進了宇文神舉和艾青的心裡。
除了去年沒鬧騰,先前孫漣漪還在的時候,一到過年,她這宮就是最熱鬧的。
可是又因爲她守禮,每次快到子時的時候,孫漣漪都趕着宇文邕
去阿史那那裡,仔細一想,宇文邕這些年當真沒在她這宮裡守歲。
宇文神舉和艾青都明白宇文邕是想起了什麼,便是也不說話了,這一沉默下來,氣氛都凝重了。
“神舉哥哥!”而茉兒卻是全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凝重,她笑嘻嘻地捧着一大碗餃子,還連彎兒都不繞,跨過炭盆就衝到了宇文神舉的面前,“我親自給你盛的!特別挑的都是我做的!”
之前包餃子的時候,大家都是混着放的,所以下餃子也是混着下了,雖然形狀不同顏色也奇怪,可其他宮女們做的,還是比茉兒做的要正常許多。
宇文邕那碗,茉兒只專門挑了有‘龍’的,大部分還是其他人做的。
艾青手上的,是宇文神舉特地給她挑了看似最像餃子的一碗,幾乎沒有茉兒做出來的。
而宇文神舉這份,卻完完全全都是茉兒的傑作。
“廚娘姐姐說,我這第一次做,已經算不錯的了!”茉兒興致勃勃地把熱乎乎的一大碗舉到了宇文神舉的面前,他卻並沒有馬上接,“神舉哥哥,你不喜歡吃餃子嗎?”
“不……不是的……”宇文神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碗接了過來,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多謝茉兒。”
“神舉哥哥要是喜歡,我以後經常做給你呀!”茉兒天真地朝着宇文神舉微笑,可他們身後的宇文邕和艾青卻都開始竊笑了起來。“怎麼了?”
“沒什麼!”艾青連忙拿着她那碗走到了宇文邕的身後,生怕宇文神舉會和她換碗,或是茉兒一時興起也要好心地推薦自己的傑作給她。
宇文邕看着宇文神舉的神情,實在是覺得自己的運氣太好了,他一邊喝着味道獨特的餃子湯,一邊想着得把說茉兒做得不錯的那個廚娘找出來,調到別的宮裡去。
“怎麼樣?好不好吃!”茉兒還在纏着宇文神舉問東問西,突然聽到宇文邕嗯了一聲,便是側頭去看,驚喜地笑了起來,“皇上,你是不是吃到好東西了!”
“皇上?”艾青蹲在宇文邕身邊去看,果然他微微蹙眉,然後吐了一個銅錢出來。
“我就說這碗一定會有吧!”茉兒開心地好似她自己吃到了一般。“皇上今年一定會萬事大順的!”
“你這丫頭……”宇文邕看着手裡的銅錢,又看了看茉兒,忍俊不禁,忽而朗聲說道。“今兒這宮裡吃到銅錢的人,朕都有賞!謝你們的茉兒姑娘,借她的金玉良言了。”
“多謝皇上隆恩!”好幾個宮女都喜笑顏開地跪地謝恩了,“謝茉兒姑娘!”
“別謝我別謝我,各位姐姐也是辛苦了!”茉兒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又數了數已經吃到銅錢的人,算了一下數兒,“嗯?應該還有一個!神舉哥哥吃完了嗎?我再去給你盛一碗,說不定最後一個銅錢就是你的了!”
“別呀,我……我已經吃飽了……”宇文神舉好不容易吃完了,茉兒卻是搶了他的碗就又往廚房跑,他連忙追了上去,“茉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