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還故意拉起了孫漣漪的手，明目張膽地抓着不放了，“是不是手冷呀？我給你捂着！”
孫漣漪拿他沒辦法，便就由着他了。
本就寒冬臘月，說一點都不冷自然是不可能的，孫漣漪微微偏頭望向外面，忽而輕聲地說道，“快下雪了吧？”
“嗯。”高延宗微微點了點頭，也望向了孫漣漪所看的方向，有些感慨，“漣漪，這好像，還是我們兩個第一次在一起過年。”
“是呀。”孫漣漪似乎是這會兒才意識到，她進宮之後，心思都放在了馮小憐那邊，而有些忽略高延宗，便是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好似安慰一般。
高延宗心領神會，也心滿意足，他自然地摟住了孫漣漪，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以後，每一年，咱們都要在一起過年，等將來有了孩子，就更熱鬧了。”
孫漣漪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微微擡起頭望着高延宗，神色複雜，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延宗，你……你不是有孩子嗎？”
高延宗已有一子一女，分別是他兩位妾侍所生，雖非李氏嫡出，可因爲府上就這麼兩個小傢伙，也備受呵護，現下到了能跑能跳的年紀，嬉笑聲都總是在滿府裡迴盪。
孫漣漪雖然圖清靜，只愛待在她自己的小院子裡，高延宗也吩咐過府上其他人，沒有大事不要去打攪她。
可孫漣漪偶爾進出，在後花園裡也能碰見那兩個孩子。“我見過他們了，挺可愛的，尤其是那小男孩安靜守禮，倒是不像你這般愛鬧。”
“這兩個孩子，性子都偏像他們的娘，不像我。”高延宗隨意地笑了笑，忍不住打趣起孫漣漪來，“若是你生的，那就不一樣了，肯定是像我！”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說法？”孫漣漪無奈地笑了笑，卻不自覺地避開了高延宗的視線。“憑什麼我生的就得像你，萬一也是隨孃的呢？”
“隨娘也行呀，反正只要是我們的孩子，像你像我都好。”高延宗以爲孫漣漪偏過頭是因爲害羞，便就又是笑了起來，“我想好了，不管是男是女，小名都可以叫安兒，平平安安。”
“安兒……”孫漣漪垂眸低首，沉默不語。
平安的安，也是安德王的安，高延宗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孫漣漪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很重視他和她的孩子，可是孫漣漪這般身份，怎麼能給高延宗生孩子呢？
“不過你不要有壓力，咱們……”高延宗並不知道孫漣漪在想什麼，他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經意地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揚起了嘴角，“也不急，來日方長，總會有的。”
孫漣漪仍然是不說話，只是埋首在高延宗懷裡，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家宴散了，諸位王爺相互告別之後，也就各自回府了。
高延宗和孫漣漪所乘的馬車到了安德王府的門口，他一下車，就是有一絲冰冷掉落在了他的臉上，高延宗便擡眸去看，“喲！還真的下雪了……”
孫漣漪從馬車裡探出頭，看着零星的雪花落下，不禁伸出了手去接。
高延宗看着孫漣漪瞅着自己的掌心輕笑，也就跟着笑了起來。
然後他伸手將她抱下了馬車，就不捨得放開了。“漣漪，你當真不想跟我單獨出去過年嗎？”
“我想呀。”孫漣漪如實地點了點頭，她的確想只有他們兩人，可是她卻又清楚地記得，這府裡面，還有李氏，還有高延宗的其他妾侍和他的孩子。
即便她佔有了高延宗的心，她不願再將他分給其他女子，可她給不了他兒女繞膝，就不應該不讓他的孩子與父親團聚。
“真的？”高延宗喜笑顏開，就是要拉着孫漣漪再上馬車，孫漣漪卻是搖頭。
“以後等別的節日再說吧。”孫漣漪微微笑了笑，嘴角卻帶着一絲苦澀，“這大過年的，外面也沒什麼好玩的。而且守歲的話，還是應該一家人在一起纔好，姐姐還在等我們呢。”
“也是。”高延宗雖然有些失落，可又覺得孫漣漪是在爲他着想，仍然感動。“你呀，什麼時候能自私一點，能對自己更好一點呢？”
“我對自己不好，就是等着你來對我好的呀。我若是對自己太好了，你不就沒機會獻殷勤了嗎？”孫漣漪卻是理所應當地笑了起來，然後拉住高延宗的手，往府裡走去了。
長安城中，周國皇宮裡，散了家宴之後，宇文邕卻是哪兒都沒去，依舊坐在位置上喝酒。
方纔宇文護等人都在，和他們虛與委蛇，實在是太費他的心神了，宇文邕此時獨坐，反而纔是輕鬆了些。
艾青在旁邊給宇文邕倒酒，卻還是忍不住輕聲提醒他道，“皇上，喝多了傷身。”
“現下好似，也只有青兒還敢管管朕了。”宇文邕望着手裡滿着的酒杯，想起許多事。
他其實並不好酒，喝多的時候極少，多半是因爲心情不悅、鬱結難舒。
艾青對宇文邕的管束，多半是忠告是提醒，即便他不聽，艾青也沒辦法，還是會繼續給他倒酒，這種時候，只有孫漣漪的法子才管用。
“艾青！我跟你說過了！”她清靈的嗓音，似乎就在耳邊。“皇上下次再要多喝酒，你就把他的杯子藏起來，或是呀，把酒壺都藏起來！實在不行，當着他的面把酒都給潑地上去，就是不讓他喝！”
“奴婢不敢！”艾青對孫漣漪手舞足蹈的教學忍俊不禁，孫漣漪還拉着她要去藏酒壺，她只得向宇文邕報備，“皇上，這可是漣漪姑娘要藏的！”
宇文邕忍不住就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手上的杯子抖了一下，斟得太滿的酒就漫出來，打溼了他的手掌。
“皇上……”艾青連忙拿了乾布過來擦。
宇文邕便自然地放下了手上的酒杯，等着艾青給他擦乾了手之後，便是輕聲嘆道，“不喝了，起駕吧。”
“是。”艾青起身，又穩重地問道，“皇上，是去皇后娘娘哪兒嗎？”
宇文邕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頭，起身
向外走。
還沒到子時，已是漫天大雪，紛紛揚揚地十分好看。
一個小太監在前面打着燈籠，艾青和其他宮女跟在後面，宇文邕就在中間不緊不慢地走着，卻是在經過孫漣漪以前住的宮殿時，看到裡面有光，忍不住駐足。
艾青見宇文邕停了下來，又望向他所看的地方，便是明白了，上前稟告道。“皇上，許是茉兒還在瞎忙，她今兒午後就跟奴婢說，要帶着那邊宮裡所有人一起做餃子，晚上守歲的時候吃，圖個吉利。”
宇文邕忍不住笑了起來，“外面瞅着就挺熱鬧的，看看去。”
“是。”艾青便是領着宇文邕往茉兒那宮去了。
剛到門口，茉兒就好似有感應般的迎了出來。“艾青姐姐，我正要去找你呢！”
“茉兒……”艾青向茉兒使了個眼色，微微偏過下巴，示意她宇文邕來了。
“皇上也在呀！”茉兒很少能見到宇文邕，可他每次來都給她帶好些東西，而且根本不像其他人說的那麼嚴肅，茉兒覺得他挺溫柔的，所以她每次看到宇文邕都很高興，一邊行了一個禮，一邊就是盛情地邀請道。“見過皇上，皇上吉祥！皇上和我們一起吃餃子唄！”
她的禮不常用，所以依然不熟練，雖然歪歪扭扭的，可是卻十分有趣。
宇文邕又是笑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是看到宇文神舉着急地衝了出來。
“茉兒，你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人了？跑得跟兔子似的！”宇文神舉先前只是幫忙端着餃子去煮了，就那麼一會兒功夫，回頭就看到茉兒不見了，他連忙拿着厚實的斗篷追了出來，見到茉兒就給她披上了，苦口婆心地囑咐道。“明知道外面冷，也不多穿點兒。”
“餃子已經下鍋，我怕糊了，就想趕緊來找艾青姐姐，忘記拿斗篷了！”茉兒挽着宇文神舉的手臂，朝着他笑了笑，“神舉哥哥，你請皇上和我們一起吃餃子吧！”
“皇上？”宇文神舉這纔看到宇文邕也在，十分驚訝，連忙行禮，“臣見過皇上！”
“別多禮了。”宇文邕還是頭一回兒撞見宇文神舉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狀況，不禁打趣起宇文神舉來，“家宴一散神舉就不見了，朕連個能一起喝杯酒的人都沒找到，即便是今日休沐，往常也不會跑這麼快，原來，神舉是到茉兒這兒來了……”
“皇上，臣……”宇文神舉被宇文邕當面調侃了，臉上有些掛不住，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後只能微紅着臉傻笑了一下。
“神舉哥哥是知道我這兒有好吃的餃子！”茉兒上前一步，跳下了臺階站到了宇文邕的面前，“皇上，你也來吧！你平時賞給我那麼多好東西，我也沒什麼能送你的，我就請你吃餃子吧！我們還在餃子裡面包了好東西，誰吃到了，一年都能走大運的！”
“你這花樣倒是不少！”宇文邕對着滿面笑容、鼻子上都還沾着麪粉的茉兒，實在是說不了拒絕的話，“那行吧，反正方纔，朕也沒吃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