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你等等。”
出了議事殿門口,趙凌月追上了慕凡白。紅脣輕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慕凡白疑惑的看着這小妞,“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有把握嗎?”趙凌月咬了咬牙,將自己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居庸關現在在胡人的手中,必有重兵把守,我們...”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眉間泛着淡淡的憂愁。慕凡白對着她笑了笑,“趙小妞,如果我說我沒有呢?”
趙凌月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慕凡白這麼直白。後者擡起頭望着夕陽,看着那火燒的紅霞眯了眯眼睛,“趙小妞,你不用試探我什麼,我從來都不是什麼細作,老實說我到希望我是細作,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嗎?”
說到最後慕凡白雙眼直視着趙凌月,趙凌月連忙偏過頭去,不敢去看面前這個男子。
“呵呵。”慕凡白苦笑了一下,此時此刻誰又能明白他內心的感受呢。一開始他還很疑惑趙凌月爲什麼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直到剛剛他終於想通了。自己不過是一顆可以被他們利用的棋子罷了,無論自己的身份是什麼對他們都不重要了。自己差點着了這丫頭的道,真的以爲這小妞對他改變看法了。若不是楊老頭讓這丫頭做自己的什麼副將,他還真沒察覺這兩人的意圖。
再加上那個何成,他身後站的是景王。那麼趙凌月他們身後又站着誰呢,自己不知不覺中被捲入了一場暗戰之中。別看楊老頭讓他當什麼將軍,不過是自己對於他們有一些利用價值。當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時,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再次舉起手中的大刀。
深吸了一口氣,他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內心,問道:“趙小妞,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
“你都知道了?”趙凌月驚訝的看着他,後者卻是一臉平靜的看着她,一時之間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趙凌月才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今天晚上。”
慕凡白並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驚慌失措,反而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越是這樣,趙凌月心中就越是不安。望着慕凡白她心中閃過一絲不忍,“我知道,其實你是一個好人。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你絕對不是奸細對嗎?”
好人,這是在誇我嗎?自己什麼時候在這小妞眼裡到成了一個好人了。他從兜裡掏出一塊虎符,這虎符是楊老頭剛剛在大殿中交給他的,說是交給他去調兵。
若是其他人誰都可以拿這虎符,可唯獨他拿不得。可是楊老頭卻偏偏把虎符交給他了,一個他們連底細都不清楚慕凡白。這虎符在他的身上就像一道催命符,當自己持着這虎符走出城門時就是自己喪命之際,最後這虎符便會落在趙凌月手中。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奇襲居庸關,一切都不過是在給外人演戲,虎符纔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至於這楊老頭爲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將這虎符交到這趙凌月手中,直接給她不就行了嗎。關於這一點慕凡白卻是始終沒能想明白。
趙凌月看着慕凡白手中的虎符,面露苦澀。若不是楊大帥剛剛將她留下單獨談了談,她還真以爲要和慕凡白去突襲居庸關呢。沒想到這人其實原來什麼都知道,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她看着慕凡白,心中閃過一絲不忍。咬了咬紅脣,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慕凡白,你逃吧。”
慕凡白驚訝的看着她,我沒聽錯吧,她居然讓自己逃跑。他張了張口,正想說些什麼,可是趙凌月卻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你放心,我會給城衛打招呼的,沒人會攔你的。”
慕凡白沉默不語,一雙眸子望着她。趙凌月以爲慕凡白還不相信她,便想繼續勸他,卻被慕凡白打斷了。
“這虎符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慕凡白盯着趙凌月的雙眼,一臉嚴肅的問道。
趙凌月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沒錯,我必須拿到它。”
慕凡白沉思了片刻,這小妞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當下點了點頭,“那就走吧,去集結人馬,時間不早了。”
後者明顯沒想到慕凡白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是毅然走上了這條路,當她反應過來時慕凡白已經走遠了。看着慕凡白的背影,她嘆了一口氣,追了上去。
按照楊老頭說的,慕凡白在趙凌月的帶領下找到了周朝。在說明了來意後,周朝立刻爽快的答應了,派自己的副將去集結人馬了。不過當他得知慕凡白是這次行動的主帥是慕凡白時,下巴都差點驚到了地上,對於慕凡白他可是很清楚的,當下古怪的看着他。對此慕凡白只能報以苦笑,總不能告訴他你的大帥是爲了殺我才讓我當的統帥吧。
很快那名副將就將周朝手下的人馬集結好了,不多不少正好五千。爲了奇襲,這五千人馬皆是騎兵。個個裝備精良,皆是驍勇善戰之輩。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長城四處都燃起了火把。站在校場上,慕凡白望着面前這五千將士,楞楞的出神。
一旁的趙凌月一直都在注意着慕凡白,她的心中很複雜。她知道只要大軍一出發,出了長城自己就必須殺了慕凡白。想到這裡她不禁輕輕的摸了摸自己腰間的佩劍,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她不禁想起在長城上,這登徒子豪放的念出“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樣的絕句。自己都還沒問過他這詩句是出自誰手呢,難道是他自己所作的嗎。這人雖然壞了點,卻也算不上罪大惡極。自己到時候真的能下手嗎,想到這裡她猶豫了。
周朝就在這時走了回來,對着慕凡白點了點頭,“一切都準備就緒了,隨時都可以出發。”
慕凡白點了點頭,看了身旁的趙凌月一眼,這丫頭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遲疑了片刻,走到了周朝的身旁,以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周兄,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周朝疑惑的看着他,慕凡白在他耳邊悄悄的說了些什麼。周朝一臉驚訝的看着慕凡白,隨後瞥了趙凌月一眼。猶豫了片刻後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慕凡白露出一絲笑意,看着周朝問道:“周兄可能找來紙筆?我需要寫一些東西。”
周朝深深的看了慕凡白一眼,隨後說道:“跟我來。”
趙凌月收回思緒,正好看見慕凡白和周朝正要離開,當下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慕凡白回頭看了趙小妞一眼,微笑着說道:“我找周兄借下紙筆,馬上回來。”
一處營帳中,慕凡白握着毛筆趴在案桌上,歪歪扭扭的在紙上寫下一行字。一旁的周朝看着慕凡白漲紅了臉,這慕凡白寫的字還真有個性啊。不過這些字當中爲什麼有些字寫法卻和大華不一樣呢,看上似乎要簡潔了許多。
寫完最後一字後,慕凡白看着自己的傑作也不由得面部抽搐,希望那小妞能夠看懂吧。待墨跡微幹後,慕凡白小心翼翼的將其折了起來,交到了周朝手中,“到時候把這封信交給她。”
周朝自然是看出了慕凡白寫的是什麼,當下看着慕凡白眼中露出一絲敬重之意,“慕兄,就憑你此番所爲,我周朝敬你爲兄弟。”
“謝謝。”慕凡白笑了笑,跟着周朝回到了校場。
趙凌月正坐在演武臺上,楞楞的出神。突然一個人來到了她的身旁坐了下來,誰這麼大的膽子。趙凌月正想呵斥這人,可當她看到那人的面容時,萬般的怒火都消失了,只有無盡的愧疚。
“想什麼呢?”慕凡白坐在趙凌月的身旁,望着漫天的繁星,漫不經心的問道。
“沒什麼。”趙凌月回過頭看着星空,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不願去想慕凡白的事,可是她卻失敗了。
慕凡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什麼也沒說,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漆黑的夜空繁星閃爍,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長城上響起一聲聲鼓鳴,慕凡白收回了思緒,看着前方的士兵嘴角上揚,“該出發了。”
趙凌月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這時周朝牽着兩匹戰馬走了過來,對着趙凌月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慕凡白,“大軍已經準備開拔了。”
慕凡白來到一匹黑馬前輕輕撫着馬鬃,眼中透出幾分欣喜。以前他便十分喜愛馬術,還經常去參加各種馬術比賽,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一天,自己又要騎上這戰馬了。
另一邊趙凌月正要上馬,卻被周朝攔住了,“趙將軍,我有些話想和你談一談。”
趙凌月疑惑的看了周朝一眼,又看了慕凡白一眼,只見他正輕撫這黑馬,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她看着周朝點了點頭,鬆開了馬鞍。
就在這時周朝突然一掌切在了她的側頸上,趙凌月難以置信的看着周朝,“周朝,你....”
話未說完,趙凌月便暈了過去。周朝連忙摟住了就要倒下去的趙凌月,同時看向了慕凡白。
此時慕凡白已經翻身上馬,剛剛的一幕幕都落在他的眼裡。周朝看着慕凡白,沉聲道:“慕兄,多保重,我周朝在汴京等你凱旋歸來。”
慕凡白點了點頭,掏出虎符扔給了周朝,“後會有期,駕!”
望着慕凡白的背影,周朝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茫茫夜色之中,大華的大軍開始撤退了。然而就在這大軍之中卻有一隻部隊,與大軍前進的方向完全相反,他們的目的地是居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