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天涯路上,枯木復甦,春回大地。
一年一度的祭春日,漸漸逼近。
林煙絡苦苦守候在月崖山,那處囚禁着林安的廟堂前。
六歲的小女孩,她長高了一截,身影纖細。
去年冬日,伴隨着過年的喜慶,林煙絡歡歡喜喜度過生辰。
此刻,卻得知林安被爹爹鎖在這裡,不準任何人接近。
看着山間花開,林煙絡的心根本不在這上面。她不喜歡花花草草,只喜歡參天古樹。
林煙絡看着石門緊閉,天窗在頂上,她上不去。
擔心林安哥哥會餓死,她不得不將他救出來。
祭春日,又是一劫。
“小姐,夫人暈倒了。”丫鬟倉惶奔跑過來。
“走!”林煙絡手腕裡的竹籃落地,裡面的碗筷歪倒在地。她顧不得其他,跟着丫鬟跑回去。
林煙絡剛剛踏進孃親的房間,身後的門關上,咔噠,被鎖了。
她立刻衝到窗戶旁邊,推不開。連窗戶也被釘死了。
“好你個臭丫鬟,居然敢騙我。看我出去,怎麼收拾你。”林煙絡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來人啊,放我出去!”
無人迴應。只剩她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你們不放我出去的話,我就自殺!”林煙絡坐在地上,打滾。
織錦般的衣袂,被她蹂躪成一團亂糟糟,髒亂不堪。
“兒啊,你不要想不開啊。爹爹和孃親都是爲了你好。”終於,林煙絡的孃親忍不住,答話。
“你要是敢自殺,我讓林安那小子生不如死。”門外傳來林教頭的聲音,洪亮而尖銳。
林煙絡大聲的哭着、鬧着、叫着、喊着。各種情緒,交織腦海。
林安被困在月崖山那座廟堂裡面。他看着廟裡的佛像前,供奉着許多食物,足夠這幾日充飢。
他隨身帶着那月練神功,空餘時間就拿來練功。
過得也算愜意。他每日夜裡,都觀望着廟頂上那個天窗。再過幾日就是月圓之夜。
《月練神功》分爲九成,每一層有九招勢,九九八十一招。
去年冬天至今,短短几個月的時日,林安很努力的學習,他練到了第一成的第八招。
他雖然武功底子薄弱,卻天賦極強。
起初,是練氣。他苦修真氣。他由外而內,由內而外,再融會貫通,一氣呵成。
漸漸,才進入武學基本招式。
只是,這第九招練了很長時間,卻無法參破。
林安靜心打坐,他吸取日月精華,催動體內的真氣。
他靜下心來,練功。絲毫不未外界所影響。
漸入佳境,他開始凝神,運氣。
幾個時辰過去,他的嘴角浮現一絲淺笑。他終於領悟其中奧秘。
氣脈打通,任督二脈通暢無比。林安站起身,環視着四周,他想一試身手,卻不敢輕舉妄動。
他來來回回在廟宇中轉悠。巴掌大的一個地方,他找不到任何可以拿來毀壞的龐然大物。
林安不敢去推開石門,逃出廟宇。他怕驚動族人,未曾在外人面前漏出一招半式。
佛像,自然是萬萬不可摧毀的。他站在佛像前,直直跪下。再過幾個月,就是他十歲的生辰。
不知道父母是誰。林安祈求神佛保佑他們幸福安康。
突然,他發現佛像後面那堵巨大的石牆,有一條整齊的裂縫。
一個念頭很快閃過他的腦海。他當是神佛的保佑。
會不會,是預期的希冀。
林安使出內力,移開佛像。他害怕有人突然闖進來,就輕輕挪動着佛像,移開的位置,剛好容納一人。他將佛像底座調整,宛然如初。
他站在那裡,催動着內力。佛像後暗藏的石門,沒有機關。要憑藉力氣推開。
林安深深呼出一口氣,門開。
他從佛像前,借來一個火把。在佛像旁邊的油燈點燃。
林安擰起火把,跳進洞穴中。
他不知道,這個洞,很深。
黑暗無止境。易致幻。
林安萬萬沒有預料到,他會掉到深深的洞窟,無法迴旋。
他催動氣功,延緩下降的速度。腳着地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快要窒息。
沿着黑暗,向前摸索。走出幾百步的距離,藉着火把,他看見一具枯骨。他心驚膽戰,卻依舊向前走去。
他的神經已經麻痹。再也不能按照正常的思維去思考。憑藉着精準的記憶,他看着牆壁上的壁畫,無心觀賞,琢磨。
那近百米長的壁畫,有着悠遠的歷史。舉着火把,去找那遺失的追月族。
林安集中精力,仔細的查看他所前進的道路。
目前還是乾燥的地面。他看到前面有一個岔路口。
一邊被巨石堵死。他沿着另一邊前行,感覺到身子有下降的趨勢,是奔向山底,追月族。
前面是什麼?林安內心很恐懼。他雙腿顫抖不已。
他冷靜下來。許久,終於到頭。他看見路的盡頭被石壁封死。
進退兩難。他舉着火把,希望找到出口。他聽見隱隱約約的聲音,不真切。
卻大失所望,失望而歸。
返回廟宇的途中,林安神情低落。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那高高的廟宇。
林安將一切還原。心中激動萬分。若不是他練了月練神功第一成,那他斷然爬不出那個洞窟。
他心頭還回蕩着剛纔,偷聽到的那些話。
那是追月族的密室。他剛纔居然就在追月族密室的頂上。
說話的是林教頭,他向追月族的祭祀巫布說,祭春日,祭天的人已經選好,被關在廟宇靜身、淨心、淨靈。
林安意識到,林教頭是在說他啊。林教頭不肯放過他,怎麼會放過他呢?
他又聽見祭祀巫布那如風般輕盈的聲音傳來,他還是個孩子,不是最好的人選。當然,也不否決上天選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