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這近四個月來的經歷,此刻,她不後悔逃離燕國皇宮,亦不後悔沒有及時回陳國,但她卻不禁暗暗思忖,是否因爲自己的執意堅持,才導致陳國如今的艱難境地?
原本,她以爲是她看錯了蕭君軒,燕國真的在她逃離後,便已發兵攻打陳國,可是,他終究還是如她所料的那般,只是再次兵臨城下,並未立即開戰,原本,陳國還可以有機會躲過這場紛爭戰火,再求得一時的安寧來讓自己強大起來的。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孟郯怎麼會主動去偷襲燕國駐軍,難道他以爲,他來個先發制人,就會打贏了燕國嘛?愚蠢,若不是他這衝動之舉,或許,還可以有辦法再周旋一段時日,現在,蕭君軒怕是提的那三個條件,也未必能成爲讓陳國有多些時間強大起來的籌謀了。。。。。。
想到此處,她不禁輕輕一嘆,卻忽然感覺身後似是有人,緩緩迴轉身來,卻見蕭君軒正立於門口,靜靜地望着她,不知在她身後已這樣看了她多久
這一幕,很熟悉,她記得,她剛來這裡的時候,楚宸在離開這裡前的那一晚,也站在他此刻所站的位置,這樣看着她。
見她轉過身來,蕭君軒並沒有任何的動作,仍是眉頭輕鎖,一言不發地久久凝望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又像是在做着什麼決定似的。
“皇上。”,想到不遠處便是他的手下在值夜,靜和還是屈膝行禮,打破了這份長久的靜默。
蕭君軒並未出聲,只是對着她招了招手,靜和短暫的沉吟了一下,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待走近時,蕭君軒臉色更加凝重了幾分,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她的眼神很是憂傷。
輕嘆一聲,男人伸手拉過了她冰涼的雙手握在自己溫熱的大掌裡,悶着聲音低沉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是我的錯嗎?若是乖乖留在宮裡,沒有逃離,也不會惹惱了你,讓你大兵壓境,若燕國不大兵壓境,孟郯也不會一時着急,想要先發制人偷襲燕軍,如此,燕國也不會選擇正值寒冬,即將過年之時與陳國開戰,陳國也不會這麼快,便真正的陷入如此境地”
靜和緩緩的擡起頭看着他,啞聲說道,她心中的自責,不是之前不說,不去承認,就真不存在的,若不是因爲她,蕭君軒何至於這個時候對陳國開戰,她明知道,他目前最想要對付的是樑國,而她原本就是憑着這一點,纔敢肆無忌憚的做了她這輩子最大膽的事,可所有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陳國會主動向燕國開戰來挑起這場戰爭,畢竟沒有誰會願意用雞蛋去碰石頭的?
“怎會這麼想?是那孟郯自不量力,又怎會是你的錯?你是有錯,但你的錯卻不在此。”,蕭君軒冷聲道。
聞言,靜和也不在意他的態度了,只是苦笑出聲,“既然已無路可退,還請皇上能送我回陳國,到時候,不管父皇是要怎麼處罰我都行,現在要開戰,還是要割地,要上貢,都已經由你們燕國說了算,不是嗎?”
“看來,你果然是真傻此刻,你倒是不怨恨我,反而還自責起自己了”,蕭君軒皺眉說道,他終是無法看透這個女人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總是能讓他意想不到或出乎意料。
他曾對她說過,就算最後真的開戰,也會保她和她陳國皇族周全,可最後,她竟然會因爲他廢黜了她,而立了晉國公主爲皇后,她就給他來個嘴上說着不介意,心裡卻已經決定逃跑了。
“皇上這算是在寬慰我嗎?”,靜和扭頭望向遠處,淡淡笑道,“在沒有看到這封信函之前,不管皇上對陳國開戰沒有,我都可以告訴自己,皇上早晚要攻打陳國的,只是早或晚而已,而我已經盡力了,可如今,我才知道,皇上您曾經給了陳國一次機會,可我竟自以爲聰明的沒抓住,而且還把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說話間,她更覺傷感,卻原來,自己與蕭君軒之間是“她不懂他,他亦不知她。”,所以,如今她連在他面前說任何責怪他野心,抑或是求情的資格都沒有了。
“是啊你的確自作聰明,最後卻錯過了一次大好機會”,蕭君軒自嘲般笑道,“你可知道,在下了廢黜你的皇后降爲貴妃的聖旨後,朕竟然有些不忍了,而且還因爲那份不忍,曾下過決定,爲了補償你,讓你心裡好受一些,便最少五年,最多十年之內不再做攻打陳國的計劃,朕倒是想要給你那皇兄一個機會,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讓陳國強大起來,但朕還未來得及跟你說這個驚喜,你倒是給了朕一份大驚喜,更可氣的是,朕派出去的暗探,那怕是潛入晉,陳兩國,一時都無法打探道你的消息,你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朕本以爲,在你收到燕國攻打陳國的消息後,會老老實實的回來請罪,可不曾想,你倒是過得逍遙”
說到後面時,男人的面色變得陰沉起來,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壓低着聲音地繼續說道,“你自己逃跑也就算了,你竟然敢跟楚宸那隻狡猾的狐狸勾結在一起,你以爲他會是什麼好人嗎?你簡直是愚蠢之極,他將你藏在這裡,卻在谷口埋伏了不少晉國高手,還不是用你做誘餌,爲了傷朕。”
音落,他更是眉頭深皺,不欲再說下去,他與楚宸的這一次較量,他實在輸得太慘,他的妃子對別的男人信任有加,還跟着一起逃走,而他明知道是他做了手腳,偏還一無所獲,什麼把柄都抓不到,甚至在得知她的消息後,明知道有可能是個陷阱,他也只能選擇前往,最後還身負重傷,幸好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和試探,他便已有八成確定這個女人並不是真的與楚宸勾結纔有了後面的事,否則,他又怎會留她性命到現在,對於背叛他之人,他蕭君軒絕對不會手軟,任憑她是誰?
“明日一早出發,你還是早些休息吧”,深吸一口氣,蕭君軒不忍再看她的滿臉痛色,嘆氣道
“皇上,常老將軍哪裡,可是。。。。。。可是已經和孟郯交手了?”,見他轉身要走,靜和還是開口輕聲問道,她記得,他給她看的那封信函之中,只提到孟郯偷襲燕國駐軍未成功,常老將軍請旨開戰一事,卻沒有提到現在那邊是什麼情況了。
“這不該是你擔憂之事?孟郯此人,聽說乃有勇有謀,且極其忠心之人,他如此衝動的做出此事呢?可曾想過陳國即將面臨什麼,難道你還關心這樣的人?”,蕭君軒看着她,很是不悅的說道。
靜和卻是苦笑之餘憂憤難抑,“不瞞皇上,他的確是皇兄的心腹之臣,所以,這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總覺蹊蹺,或許,他是被人威逼的”
“你。。。。。。”,聞言,蕭君軒吃驚地望着她,完全是一副被氣得無法說話的樣子,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刻,她想到的不是讓陳國即將面對的厄運的罪魁禍首該如何悽慘結局,而是替他想着理由和藉口,看來有機會,他該好好的醒她,如何看人了,免得以後,還會一再被自己信任之人欺騙,算計。
次日一早,蕭君軒帶着靜和與多羅幾名暗衛,便出發了,三個時辰後,便與等在谷口的樑全等心腹和數百燕國侍衛,直接向邊境軍營趕去,就算因爲天氣寒冷,但所幸今年還未下雪,道路不會難行,他們的速度倒是並沒有因爲多了她一個女眷而慢下來。
一路上,因爲她的堅持爲了趕時間,她捨棄了馬車而選擇了騎馬,蕭君軒無法,最後拗不過她,只得把小紅給她,且爲避免途中生變,再次遇到敵國潛入進來後而埋伏的死士。
因此,當他們一路馬不停蹄的在申時趕到邊境時,燕國的五十多萬大軍亦是整裝待發,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變故。
遠遠地,蕭君軒等人勒馬立於山坡之上,便可看到燕**營前軍旗招展,而讓靜和驚訝的是,在燕**營之外,兩排百多名燕國士兵,列隊蜿延向上,一直到達燕國駐軍前的一塊空地上,遠遠望去,只見那空地上,竟是還兩百多名陳國士兵圍成一個半圓形狀,而在空地中間,竟是搭了一個簡易的露天三面屏風,在屏風中間,擺着兩個案桌和一些椅子,分別有將領坐在哪裡,好似正在談論着什麼。
而在那些將領中間,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尤爲突出,那道身影正坐於背對於陳國的那張案桌前,他那一邊的衆文臣武將與對面案桌的文臣武將正爭論着什麼,外面,雖然有兩國的士兵分兩列沿着屏風外面排開而戰,但依然顯得陳國的人很是微弱。
蕭君軒高坐於馬上,看到遠處的一幕,微微的勾了勾脣角,側過首望向靜和,看到她消瘦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
他們也不急着過去,就在那山坡上駐足,蕭君軒輕輕的拉了拉馬繮繩,讓馬兒靠近她旁邊一點後,才慵懶般的低聲說道,“那位便是陳國的太子,青悠你的皇兄,殷青玄吧”
聞言,靜和轉頭亦看了他一眼,此刻,她的眼眶中早已晶瑩滿溢,只是被她強行抑制住罷了,擡眼望了一眼他之後,便轉開了臉,直直的望向遠處的地方,何需他來提醒,早在她第一眼看到遠處的那一抹明黃,便已猜到那是皇兄了。
以往若未見到,只是心中思念還好,如今,就在兩三里路左右外的地方,她能看到皇兄的身影,便再也忍不住了,這兩年來,她所走過的每一天,經歷過的每一件事,她都想趴在皇兄的懷裡跟他訴說,可是,她卻不能,這種感覺,還不若不見。
仿若沒看見她壓抑的淚水,蕭君軒只見遠處的佈局,不禁笑道,“還別說,你皇兄他這次帶來的人馬還真有點少,有膽識,他就不怕他再也回不去了”
“呵呵。。。。。。皇上說笑了,想必皇兄此行是與燕國和談的,而燕國乃泱泱大國,又怎會做出劫殺和談使的不齒之事,何況,哪裡是燕國的地盤,一切安全均用燕國五十萬大軍負責,皇兄又何需大費周章,精心安排,反而顯得毫無誠意了?”
聞言,靜和只是輕笑一聲,沉聲說道,“要知道,不遠處的軍營中,可有燕國五十萬大軍,別說皇兄帶來和談之人,哪怕是帶了陳國所有軍隊,在五十萬大軍的圍攻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又何需其他”
“哈哈哈。。。。。。”,不知是她的那句話取悅了他,蕭君軒竟是開懷大笑了起來,“如此說來,陳國這次倒是真有誠意了,早知咱們趕過來,他們都已經見面詳談了,那我們就不遭這個罪趕來”
“謝皇上聖明”,靜和聞言,卻是對着他由衷說道,這樣的一幕,她不能不理解爲是他在趕來之前,甚至在讓她看到那封些之前,便早已經傳了旨意過來,向陳國提出那三個條件,否則,就直接開戰,而顯然,陳國是在得到這個消息後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這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皇兄竟然親自前往,想必另有打算,也未必會直接答應那三個條件,但無論如何,她都該跟他說聲謝謝,他終究是仁慈了一次嗎?
“這謝未免過早,朕可不認爲殷青玄是個輕易妥協之人。”,蕭君軒望了她一眼,極隨意的說道。
“他們現在不是已經在協商了麼?”,靜和抿嘴低聲道。
“哦?如今是什麼時辰了?”,蕭君軒轉首問身後之人。
“回皇上,申時即將過去,酉時快到了”,身後的樑全連忙稟報道。
“很好,既然他們從午時討論到此刻,想必已經有了些許結果了,接下來,就該看看陳國的誠意了”,說完,他又轉頭看向靜和,輕聲問道,“青悠剛剛既然說陳國有着足夠的誠意,那朕便靜待青玄太子的安排了”
聞言,靜和是又驚訝,又疑惑,她驚訝的是,她明明和他一起趕路,並未見他刻意交待過下屬要做什麼事,爲何會對這裡的情況如此清楚,疑惑的是,他口中是誠意和皇兄的安排到底是指什麼?她很想開口問,可他卻是一臉嚴肅的望向陳國的方向,顯然沒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
靜和也下意識的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遠處過了那不太高的連綿山坡,便是陳國邊城豪城,此刻,豪城上遠遠的還能看到陳國的大旗隨風飛揚,這本也沒什麼特別的,她又看了看周圍,才發現奇怪之處,原來從豪城一路過來,每一個山坡上,都設有烽火臺。
猛然間,她腦海中閃過蕭君軒所提的條件中,有一條便是讓陳**隊在這個月底撤出邊境十三城,將由燕國接管,他們一路趕來,今日不正好是月底最後一日嗎?
難怪,她剛剛還在想,怎麼會那麼巧,他們剛到,便趕上皇兄和陳國和談,原來在時間上,他早就算好了的,那他剛剛問時辰是何意?
難道是皇兄答應了在酉時前務必要將所有的陳**士撤出,讓他安排的燕國將領率兵入城接管之後,以放狼煙來傳遞信息,讓燕國這邊的駐軍看到。
她所覺得奇怪的地方,便是她在和親經過豪城進入燕國時,路過這一片,知道每隔五到十里路,在確定能看到的地方會設有烽火臺用以傳遞消息,怎麼可能會大花精力在這麼一眼都能看過去,且半里路不到的地方就設置一個烽火臺的,這應該是燕國爲了避免陳**隊以假亂真,反而將燕國派去的接管城池的將領囚禁,而故意用燕國人設置了這樣提醒衆人的烽火臺,因爲距離太近,且不知道該如何燃起狼煙的順序,那就算陳國做了什麼,燕國大軍也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從狼煙異常發現,並出兵趕過去。
也就是說,他剛剛的話,是說他陳國現在就要先收了這城池,可是,皇兄又怎麼可能會答應呢?但還未等她來得及去分析殷青玄是否會答應時,遠處的燕國烽火臺果然便起了一陣狼煙,且順序的確有些奇怪,顯然是有暗語。
蕭君軒始終不動聲色,目光幽深不見底的看着遠處,而靜和舉目望着遠處狼煙,心中瞭然,胸中卻是鬱悶異常
他們就這樣,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左右,所有的狼煙終於全部燃起,蕭君軒微勾起了脣角,很是滿意的欣賞着遠處的狼煙,看似心情極佳,而旁邊的靜和,卻擔心皇兄做了這樣的決定,此刻心中的苦楚,心中一陣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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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軒轉過頭輕笑着看向她,“殷青玄還算識時務,這陳國邊境與燕國直接接壤的三城四郡,朕先收下了,只是,希望他能聰明一點,把後面該欠的快點補上,否則,朕可沒那麼多耐心耗在這裡呢?”
果然如此
同時,靜和亦敏銳到捕捉到了他輕笑的話語中,那透露出來的消息,陳國邊境十三城,與燕國直接接壤的只有三城四郡,且以豪城作爲與燕國互通商貿的關口,而其它的四城兩郡,則是有兩城與晉國接壤,其他的兩城兩郡爲陳國內城,也相當於是進入陳國的第二道關口,他想全部拿去,未免也太貪心了,這三城四郡,怕也是皇兄的極限了。
“那麼,皇上是打算何時班師回朝呢?”,靜和看着他,雖然是輕笑着,可語氣卻帶着一絲冷,“靜和記得,皇上曾說過,要讓陳國以三個條件求和,那麼,想必皇上也是不願意兩國百姓收到戰亂之苦的,如今,陳國怕是以最大的誠意向皇上證明,那皇上是否也應該可憐蒼生,把那條件稍作修改?”
“哈哈哈。。。。。。”,聞聲,蕭君軒再次朗聲笑了起來,“朕早就說過,青悠是個聰明的女子,果然,只需這麼一看,便已猜到你的皇兄的誠意有多不足了,你們好似都忘了,在這場遊戲中,朕是莊家,朕說怎樣就怎樣,豈容他人能談得了條件的”
蕭君軒一邊得意地說着,一邊緊緊盯着她的表情,他要看看,現在的陳國靜和公主,或者是真正的陳國靜和公主,她的底牌和底限到底在哪裡?
靜和自然感覺到了他凌厲如炬的目光,卻只是輕笑一聲,來了個大轉變,如在丈夫面前賭氣的小妻子般嬌聲道,“皇上這莊家,還真是霸道得很呢,那有你這樣的呀”
蕭君軒因爲她的態度轉變,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恢復過來,挑眉道,“既然朕是莊家,自然是得聽從莊家規矩的,青悠可是朕的女人,難道不應該站在朕這一邊嗎?”
“話是這個話,理也是這個理,但是。。。。。。”,靜和蹙眉看着他說道,“但是,皇上也知道,這規矩可是人定的,這人便是皇上,如今,陳國已然給出了最大的誠意,想必皇上也是能夠看得到的,靜和相信,皇上也是真心和談的,既然如此,何不大家都退一步?”
題外話:
今日六千字更新完畢近日劇情都是在徹底解決蕭和靜和感情之間最大的障礙,因爲只有解決了兩國之間的矛盾,以後纔會真正的,純粹的因爲兩人彼此之間對對方的感情而發生的故事,後面的故事更精彩,請大家繼續給力支持哦另外:明天早上有預設更新onno哈